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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四 章(三稿) ...

  •   在确认少年已经到达门的另一边之后,韦一转过身,通道在他背后缓缓关闭了。那里没有什么离奇出现的破门,也不在什么树林的交界处,但是图南确确实实已经到皇城外的街道上去了。

      一个时辰后他会自行清醒过来,在此之前,除非遭遇危险,否则梦行的状态不会被破解。

      通道,加梦行,加幻境。对于韦一来说,已经是他妖力的极限了。之所以选择这么个地方也不是或者说不仅仅是因为有趣,而是因为,从前他为了找小殊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感受到这儿地下的灵力非同寻常。再加上月光正好,是他能找到的日月精华最充沛的地方了。

      有了这样的条件,即使是半妖,也可以稍微施展一点高阶的妖术。

      “.....《妖谱》三十七章有载,鱼武王十六年携众妖部,战昇部于沅江北畔......”

      忽而深夜里有其他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韦一心下一震:“是谁?”

      那人大笑了两声,随后离得近了些,话语却并不停下。

      “是时昇人有奇人异士,战时忽现奇观。鱼武王大败,后北迁入山林,弃江畔之沃土,并男女众妖一千二百余人与晟为奴。晟人于江畔立国,修订国号,史称北沅......”

      韦一并朝着声音的方向先袭去一掌。这一掌带起风声赫赫,地上砂石盘旋至空中,绝非寻常人类所能做到——也不必再隐瞒了,既然这人眼看见他开了通道,又在这里背《妖谱》。

      “兴阳王三年,复战于沅江南畔,大胜。沅人南下,史称......”

      “南沅。”韦一面若冰霜,眼中隐隐有杀气,“阁下此来,究竟何意?”

      离他不远处坐着个青年,身材挺拔瘦削,容貌亦甚是俊朗,只那一脸笑意实在是轻佻不恭,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一点别的意思,但韦一笨拙,一时还分辨不出。看此人装束,多半也是皇亲贵胄——幸而刚才那一掌没有伤到他,否则万一虞帝怪罪下来......

      “噫,难怪男人能生孩子,原来我们小沅娶的是个妖怪媳妇啊!”青年朝他走过来,“不学无术惯了,《妖谱》背得不好,见谅,见谅!”

      “不过啊,《妖谱》虽然没写,但是在沅江发源的那一支,是狐妖吧?看你长得这么高大,是多大一只狐狸啊?我最喜欢毛茸茸的东西了,不如把耳朵跟尾巴变出来让我摸上一摸?”

      青年还真伸手在他头顶上胡乱摸了几下,全然不顾韦一逐渐变得苍白的脸,青年摸来摸去只找到人类的两只耳朵,异常失望,继而又坏心眼地把手探到他后腰处——

      “别闹了!”韦一强压着怒火。

      眼前的人既然读过《妖谱》,显然不是对妖毫不了解之人,那他心里肯定清楚狐妖的双耳和尾巴有多敏感、多害怕被碰触。会在人的形态时常常露出耳朵和尾巴的狐妖,只有被贵人藏匿起来、只事床笫的玩物......

      韦一的身份,向来是对外保密的。但是方才听这人言语之间,他好像还知道些什么韦一还不知道的......

      “喂,‘男人可以生孩子’是什么意思?”

      “咦,你不知道吗?”青年支着下巴打量他,“刚才,小沅在看南沅那边来的信,事他那个小美人的亲笔哦。里面写了什么来着——哦,大概就是二哥可能比较适合国母之位,毕竟长得再美的男人也不可能生出孩子,但是即使不那么美的妖呢,却可以通过法术——”

      “......闭嘴!”

      小殊会特意暴露他的身份么?这个即使是在自己的国家,都还不敢让公众知道的消息?什么还拿“因为妖可以生育”作为筹码?别开玩笑了!

      青年摊了摊手。

      “气有何用,你何不向虞帝要来,看看那是不是你们南沅皇帝亲笔啊?章子盖得方正齐整得很。”

      韦一拳头握得咔咔作响,心里却迷茫起来。那看似关切的青年,嘴角噙着一丝恶劣的笑意。

      “你......你到底是谁?”

      “哦,忘了自报家门了。凭父上的荣光及先帝的喜爱,在下颜宁,虽然还不及弱冠,但已封定海侯。身份虽然有别,不过我和小沅倒是相当要好的至交哦。”

      青年把那件紫色外袍披在他肩上,意味深长地说道:

      “穿的也太单薄了吧?夜长露重,你,要留心哦。”

      ......

      韦一当然不可能去揪着乔沅问问韦殊是不是真的写了一封信,信上写着什么了,他最担心的就是虞帝迁怒,当然不会有那个胆子。后来倒也没发生什么,颜宁也没有和他打一架的心思。就是这家伙走的时候,没把他的外袍给带走。韦一想了想要不要把那件外衣毁掉,但最后打开了箱子扔进去,和那一堆婚服放在一起。

      他觉得这行为很蠢,但还是留下了那件衣服。那个人明明很轻佻讨厌,但是......他会背《妖谱》。

      韦一不知道颜宁为什么会背《妖谱》,但他自己每次惊醒无法入睡的时候的确都会背这一段文字。

      每每背到末尾,他心里就会平静下来,有一种历史见证者的苍凉感,同时又为自己在这历史中的位置迷茫不已。
      图南走后的日子,连带来消息的人也没有,更无聊了。

      就在韦一砍爆了隔壁的隔壁的一张破椅子,差一条腿就能把那张破床修好,然后去踹隔壁的隔壁那个房间的门的时候——

      打开门他看见一具已经烂成骨头架子的尸体,不知道哪个年代的了。韦一见过的死人(妖)很多,烂到什么程度的都有,但不得不说这一幕还是让他吓了一跳。他抱着一种唯物主义(?)的态度绕了一圈,除了看出应该是个男人以外,什么线索也没发现。毕竟他不是神探,也不是仵作,看了一会儿也只能领悟出“我居然和死人做了这么久的邻居啊”这件事。

      ......行吧。这事有点毛骨悚然,也让人有点求知欲,但是,已经没有人能和他一起探个究竟了。

      在终于修好那张床之后,韦一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天没有开口说话。乔沅明明早就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了,但是一次也没有人来找过他。

      这种只有领(抢)取(夺)配给才会跟人交流的生活目前看来还要继续持续下去。他终于知道传说中的深宫怨妇是怎么疯的了......传说中的。因为他在南沅的皇宫里没有这种人,甚至没有见过冷宫,无所事事的人在目前的南沅活不下去。反正不会有人来找他,不会......

      但是离开皇宫的话,万一哪天被找了呢?万一哪天小殊......?

      甚至大胆一点,万一哪天小沅......?

      彻底离开皇宫,显然是不可取的。但是稍微做出些变得还是很可取的。首先就是给自己找一个生活得稍微有那么点意义的地方,最好还能自给自足,但是,不能彻底离开这里。这样每隔一段时间还能回到这里来,防止意外发生。

      韦一想来想去,想到的也就只有那片宫城深处的白色石头城里。小沅和小殊曾经在那里玩耍,应该算不上什么“禁地”吧?

      虞人对古代宫殿过于敬畏,对于地基下的东西,从未深挖,更别提挖到地基之下、更古老的宫殿遗址了。而且那个地方灵气充足,旁边还是皇家林苑,除了水源还得从配给处领取,基本上就自给自足了。若是能在这研究之中过上一生,除了寂寥,倒也并不无聊......

      也许还算得上有意义呢?可能自己某天由于研究过劳致死,若干年后虞国的人终于决定研究这片古代的废墟了,然后惊愕地发现一个外国人的尸体......他是谁?他从哪儿来?他到哪儿去?他是抱着一种怎样崇高的意愿潜伏在宫中数年来研究我们大虞的古代文化?他跟我国历史上哪朝哪代有关系?许多正儿八经的老学究围在一起,开个正儿八经的大会......

      他一想到,武夫出身的自己居然会想到研究古代废墟了此余生就觉得好笑。

      后来,他想哭。

      ——韦一“出差”到废墟中之后的某一日。

      一群宫人战战兢兢地站在云墨轩中。今日阳光明媚,天气晴朗,但是独独宫里仿佛在下一场雷阵雨。

      “小沅,我来找你了!”

      一沓奏折从门口径直飞出来,颜宁一侧身给躲了过去,但脸颊上还是扇过一片风声。他摸了摸自个脖子后面,心有戚戚焉,然后踏进了云墨轩中。果不其然小皇帝正坐在那儿批阅奏折,头顶上冒黑烟,印堂带煞气,而笔尖落在白底上久久不动,养出了一只肥嘟嘟的墨猪。

      小侯爷来找皇上玩儿是向来不需要禀报的,而小皇帝把画坏了的折子丢到小侯爷脸上,也没人觉得有什么失礼,宫人们很有默契地退下了。颜宁一遍擦蹭到自己脸上的墨,一边看乔沅涂的都是些什么——

      “哦豁,这么热闹!这么多小国排着队要给你送可爱的男孩子嘛?”

      “别提了!”这次遭殃的是笔,教管规矩的紫梅姑姑和她的跟班们不在,乔沅丢东西丢得无比顺手,平时装出来的语气也没了,苦恼地叫嚷道:

      “今天还有几个大臣劝我好歹收几个,不要整的好像厚此薄彼一样!......当初我要韦殊的时候,倒不见他们这么积极呢!”

      他说着说着又伤心起来:

      “若是来的真是小殊,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我不会让他有一点担心,受一点委屈,但现在你也是知道的......喂!”他眉头一皱,眼光嗖嗖地朝颜宁射过去,“死颜宁,你坦白说,是不是又来看我笑话的!”

      颜宁咳嗽了两声,一边笑一边揶揄着:“是。多好笑啊。你还没找到人吗?”

      “没有!”乔沅在案台前烦躁地走来走去,像一只在笼子里没头没脑乱窜的小鸟,“他宫里三天都没有人了。从南沅那边来的人说,他有个贴身侍卫也一起失踪了......也没有什么人看到过他。鬼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诶嘿,不是你说的‘待得越远越好’吗?这下怎么还反悔了。”

      乔沅看着他那样,怎么看怎么欠揍,但是这话还真不好反驳:

      “前些天他待在哪里都无所谓!——可是现在我得找到他。前天,南沅来了一封小殊写给他的信。上面写着亲启,朕也不能擅自打开。”

      在颜宁面前,乔沅从来不自称“朕”,如今他既然这么说了,必然是将这件事看得很重要。颜宁听着听着,听出了别一层的意思。

      “事到如今,你还是那么听那美人的话,连那么一封信你都记挂着!别忘了他怎么骗的你,要不是全宫上上下下把你那日的表现并南沅的行径给封锁了消息,不光南沅从此要颜面扫地,我们虞国的脸面估计也挂不住。”

      颜宁不无鄙夷地说道:

      “小国就是小国,整天动一些愚蠢的小心思,拿个杂种充数。我看,那韦殊也不会是什么好皇帝。”

      “行了,少说两句。”

      乔沅难得地不愿说下去了。他若不是一样伶牙俐齿,也不至于和颜宁两人狐朋狗友凑到一堆去,但是他今天内心刺痛且迷茫,而颜宁这样的朋友,是没法给他的疑问一个回答的。

      在小殊的眼里,想必是王位比他更重要了,但是直接大大方方找个理由退出婚约不好么?何必使出这样的昏招?

      而从数年前见到他开始,乔沅早已经想好了,他要和小殊在一起。他只要小殊一人就够了......其他的,庸脂俗粉罢了——小殊倒是没送他个庸脂俗粉,却送了他个“没脂没粉”的武夫,还是那样的血统!不知道要是真把他堂堂虞帝给吓死了,南沅倒要负什么责任!

      “小沅,现在所有宫室都没找到他么?那林苑呢?教坊呢?御花园呢?”

      乔沅没精打采地摇摇头。

      “那林苑里的古宫殿废墟......”

      “!!!那不可能!”

      小皇帝皱起他好看秀气的眉头,抱着双臂,斩钉截铁道:

      “这个地方从来没有向外人开放过,而且位置偏僻,也只有常年住在宫中的人才能找到过去的路!更何况,严格来说,那是个祭祀先祖的地方......唔......”乔沅不是很愿意往下说了,再往下说,就很严肃了。

      “所以?”颜宁显然是想让他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所以按照本朝的规矩,还没进行册封仪式的新皇后,依然算作是‘外人’,擅自闯入旧皇宫废墟是大不敬的行为,按律法先关押论罪,然后严刑处置......”

      乔沅显然有些不安,他不知道颜宁为什么露出那种奇怪的笑,似乎是对这件事有十足的兴趣。

      “小沅,你别忘了,新皇后有一半妖的血液呢。他连孩子都可以生,能做到常人做不到之事,又有什么稀奇?但万一他真的昏头昏脑闯进废墟中,对诸位先皇可就没得交代了。我说,还是不要放过这片宫中唯一没有搜查过的重地吧?”

      一想到失踪到现在的那个新皇后,乔沅就烦。他打了个哈欠,觉得乏了。

      “反正现在到处也找不到,那就如你所说,那儿也找一找吧。”

      说是祭祀用的,但其实他们这些皇家出生的小孩,当年祭祀的时候,几乎都在哪儿跑来跑去嬉戏过,要说恭敬也真没多恭敬。他还带小殊去过。

      不过倒是真的听说有误入进去然后遭到处置的。这罪要定得重还是定的轻,全看惹了什么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干什么,为什么我只修到了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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