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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三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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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沅的送亲仪仗到的时候，留守在宫中负责打扫的烟罗没看见殿前什么情形，但是据当时负责迎亲的澄碧交代场面已经根本无法控制。年轻的虞帝几乎在看见新皇后的那一刻整张脸都变得煞白煞白的，然后大喊了几声，再接着就是把一切拿到手的东西到处乱扔，当时靠的近的侍从等全都来不及躲，几乎都被砸伤了——然后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那年轻的小皇帝忽然扑在地上，一边砸着地板一边抽噎个不停。
介于他面前的“皇后”看起来是那么的高大——相衬之下，在他面前蜷缩成一只糯米团子的虞帝乔沅，几乎就是个小可怜儿。嘴里还念念叨叨着“他骗了我”“朕要荡平了南沅”之类的话，哭得嗓子都细了。要说殿前相见的这一道仪式还是他额外提的，若是全按礼仪走，见到新皇后的脸说什么也得到夜里宫中，怎么也不会大庭广众的这么难以收场。
然而皇上的情绪过于激动，以至于没一个人敢于上去阻拦——据说还是新皇后一言不发地把他扶起来的。
澄碧是老宫女紫梅带出来的，说话的时候就带着紫梅的毛病，酷爱用拟声词，情绪激动的时候尤甚。此刻便一发不可收拾，嘴里“叮铃咣当”与“噼里啪啦”一色，“稀里哗啦”与“嘤嘤大哭（啊？）”齐飞，格外热闹。烟罗都听得入了神了，手上本来端着一碗水，不知不觉洒了大半。末了，她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事儿大概宫里会封锁罢？当时还有南沅使节在场，传出去，就实在是太可怕了。”
澄碧点点头：
“恐怕是要封锁的了。”她拿出手帕，替烟罗擦了她裙上的水痕。月儿从西边升上夜空，照亮了她们身侧这一截宫墙，还有地上的青石砖，或许是方才太热闹了，现在临别时候，竟然显得几分寂寥。
烟罗忽然开口道：“陛下今年刚刚十六，说到底还是个孩子。”澄碧摇了摇头，“我真心想不通，他皇兄怎么会用这么个理由，就......就走了。又不是驾崩了，就是......”烟罗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年轻宫女没大没小的，什么都张口就来。
太上皇其实还不足三十岁，能在这个年纪就成为“太上皇”，且遍寻不到踪迹的，的恐怕也就这一位了。他刚登基的时候，整个十四州正处在一场六界之中连年战争的尾声，数十年的时间里他荡平了政敌，平定了周边，让虞国变成了这一州最强盛的一方，唯独没有留下任何子嗣，只有一个小他十岁的亲王。
就在虞国刚刚有了点盛世的调子时候，不知打哪来了个修士，说他体内灵根极佳一类的话......他便留下诏书，修仙去了，把皇位传给了他十几岁的弟弟，从此再没人能找到他。从此，虞国的命脉便落到了这个时而撒娇痴缠、时而乖戾暴躁的小皇帝身上，虽生得一副如玉如琢的可爱模样，但实在没人受得了他的脾气。
澄碧今夜还有值班，烟罗把她送到地方便准备回去了，临走时候她想起了什么，便多问了一句：
“新后生得什么样子，能让陛下哭成那样？和他订下婚约的南沅五皇子，难道不是美名远扬、惊世绝艳的美人么？”
澄碧沉默了一下。
“恐怕，那位五皇子根本就没有来。”
身材高大魁伟，面目轮廓如刀刻般分明，古铜色的面庞——那额上的伤疤着实吓人，可是那双目竟如燃烧的启明星那样明亮。只是那薄薄的双唇却隐忍地紧闭着。比她们从前的帝王要年轻，却更加沧桑的历经战争的面孔。是澄碧会喜欢的那种男人呢。她的家族曾经在战乱中辗转，对于男人的首要要求是强力可靠。
却......不是从记事起战争就已经结束的小皇帝所要的吧。
小小的南沅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不惜欺君之罪，也要狸猫换太子，把那位美人皇子留下？送到虞国的又究竟是何人？就不怕小皇帝要报复他们，再次宣战么......
不，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就算小皇帝再怎么任性也不能就这样......或许是南沅搞错了吧。对，一定是他们搞错了。
夜这样深了......
一.....
二.....
三......
身着大红盛装的韦一数着自己前面悬着的宫灯上的穗子。一共五十一根，这次不会错了。地上是有地毯的，可膝盖已经跪的没什么知觉。
他谢的是南沅的罪，当然还有他自己的冒名顶替之罪。
门“吱呀”一声开了，最先出来的是一位司管虞帝起居的宫娥，也许她在这宫中称得上很有权力——韦一心想或许大虞有所不同吧，这半天来，他还未见到哪怕一个宦官。
“皇后请起。”她声音冷硬严肃，“陛下方才惊吓过度，好一会儿才平缓，这会儿已经歇下了。”
韦一站起身，除了轻拍了拍自己有些发皱的大红婚服，便再没什么多余动作。他面膛虽不白皙，但看得出没什么血色。
“南沅蕞尔小国也敢犯此欺君之罪，令人不齿。陛下虽然气恼，但也知安宁之可贵，不肯贸然毁之一旦。既然那位原定的皇后不肯来，那么也将您遣回也是无用，请皇后不必太顾虑，今夜便自主择宫入住吧。”
紫梅顿了一顿，还有最后一句，最重要的警告：
“不过陛下特意吩咐，请皇后待得越远越好，尽量不要‘偶遇’。大虞的宫城有半座城那么大，相信这对于皇后来说并不困难。”
其实只有最后的前半句是虞帝的原话。紫梅照看虞帝久了，深知怎么把他一句句胡话给编圆了，那一句又该是原样照搬的。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又补上一句：
“否则陛下也不知道他会作出什么来。”
宫人们陆续离开了，从头至尾，虞帝再没出现。韦一知道他是不愿意见他，也记不得当年两人曾见过了。
虞帝纵然集无数权力一身，却也偏偏是个痴情少年郎，他心心念念的只有五弟而已。想到这里，他眸色渐渐暗淡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侍卫打扮的少年从门边现身，单膝跪下，俨然是军中传报军情时的姿态。
“二殿下，”他小心翼翼道，似乎是不愿惊扰他的沉默，“陪嫁的国礼，已经如数转交虞国内务，您让另外收拾出来的行礼也封箱了。我们今晚住哪儿......”
没有新的仆从前来，老的称呼自然也不必更换。
不知是眼前的哪一点景致触动了他的神经，他忽地说不出话来。他们的南沅是个没骨气的小国，可是打扮起人来真是有一套。哪怕因为五殿下的突然变卦，二殿下身着的长袍还是请人加急赶制的，但艳色的礼服上也有用细密的黑线勾出南沅独有的神秘花纹，衣料近紧贴着腰身，显得那高挑身材是再顺眼不过，更不用说那深红的服制，反而更映衬出稍稍显露的锁骨和手腕是好看的蜜色......二殿下是个武夫没错，但是当真有不堪到那小皇帝在人前失态成那样？......
韦一走到门外，看到已经收拾好的行礼。属于他自己的东西本来也并不多，全装进两个不大的箱子里，竟然还有些空旷。一人捧着一个，倒也不费劲。
“走吧。”他淡淡道。
“等一下，我们不需要带路吗？这里的宫城看起来好大......”
“我认得路。”
——很多年前，他来过这个地方，和父皇还有五弟一起。只是，虞帝对五弟记得那样深，他对当时还不是虞帝的乔沅印象也是那样深，只有乔沅对他竟然丝毫印象也无啊......
韦殊当年与乔沅的婚约，并不是小殊自己定下的。
因为刚刚从战乱中恢复没几年的南沅遭遇了饥馑，父皇想要向大虞求助，但那时的南沅别说有跟大虞谈条件的筹码了，连间像样的国礼都拿不出，除了——明明只有十几岁，却分明已经出落得倾城倾国的韦殊......
韦一在没有知会虞国的情况下顶替出嫁，并非因为他自己。
父亲鞠躬尽瘁一生，去得突然，为了维持稳定，新皇必须尽快登基。而剩下的几个继承人中，三弟资质平平，四弟身体羸弱，自己的身世还有个说不出口的秘密。
但就算没有这个秘密当上皇帝的也不该是韦一。他是个从十几岁开始上战场的武夫，对政事毫不敏感——真正有经纬之才的，居然是年龄最小、惊世绝艳的美人韦殊。
——沿江的风光，秀丽的山林，异族的风光，独特的历史。
——卖儿鬻女的帝皇家，继承大统的美人，替嫁的粗鄙皇后。
如此荒唐的小国南沅便是韦一视之为“故乡”的地方。
只要乔沅不要因为这个不得已的错误迁怒到南沅，无论怎样都......
作者有话要说： orz重修......是世界上最令人抓狂的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