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后雪》大帅比走起

7、第 6 章

　　会议这天一早，天有些阴沉，外头还下着雨。
　　刘笑笑早早叫醒了程离，拖着睡眼朦胧的程离到达了冯爱莲指定的地点。
　　天还很早，会议地点大厅里还没什么人，冯爱莲交待给刘笑笑的任务除了端茶送水接待来宾这种打杂的活外，还特别交待要记得特别招待来自广州的一行专家，他们是这个项目重要的投资方。
　　时间指向8点，陆陆续续开始有人来登记入内与会了。
　　程离和刘笑笑一个端茶送水，一个负责登记引导，各司其职，默契非常。人流量很大，忙得焦头烂额。门外走进来一行人，为首的中年男人登记时，程离低头递上笔脸上浅浅挂着笑，“这位先生，麻烦您登记一下工作单位以及联系方式。”
　　男人接过笔正欲签名，“我是谁你都不认识吗？你老师是谁？”中年男人头发零落几根，大腹便便，怒目圆睁，口吻充满了责诘之意。
　　“我应该认识您吗？”程离脸上还微笑着，是真的困惑。
　　“作为本校的学生竟然不认识本校的副校长？！现在的学生怎么搞的？”中年男人是真的疑惑也是真的愤怒，本校的学生竟然不认识鼎鼎大名的副校长。
　　中年男人还想教训程离，一旁的刘笑笑见这边情势不对，放任程离这位姑奶奶胡口乱言怕是会出乱子，便上前：“张校长您好，不好意思，这个是临时请来的兼职，天气冷喝杯热茶吧。会议马上开始了，就不要为闲杂人等伤神了，您这边请。”
　　张校长在登名册上龙飞凤舞，签下自己的大名后接过刘笑笑递过去的茶水后，哼了一句径直走开了。
　　“这些大佬都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惹不起的，哎，程离我的姑奶奶，你就不能服服软吗？惹了毕不了业咋办？”刘笑笑一边继续堆满笑容招待来宾一边小声在程离耳边嘀咕。
　　“我是真的不认识他。我应该认识他吗？”程离一边继续让来者登记，一边无可奈何的回答。
　　“你想想那孙猴子，你看他牛逼哄哄的把天宫搞了个底朝天还在如来佛手上撒了泡尿，最后还不是被死死压在五指山下三百年！我们可不比孙猴子有通天本事，也逃不出那五指山的，这些神仙菩萨都得供着敬着，实在不行咱们惹不起躲得起啊！姑奶奶！”刘笑笑继续给程离灌输她的为人之道。
　　见程离不再回话，刘笑笑心里以为自己苦口婆心一番劝阻起作用了，想着程离应当是反省自己去了，所以陷入了沉思。
　　“是五百年。”程离见没人了，坐下来喘口气喝茶。
　　刘笑笑满脸问号？？？“什么五百年？？？”
　　“孙猴子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不是三百年。”程离低头翻阅来者登记有无遗漏。
　　刘笑笑只觉血气上涌，胸口堵了一口血，就要喷薄而出。
　　快到预定开会时间时，人已经到得差不多。
　　“程离，热水不够了，你先在这里守一下，我去那边给你接点。”刘笑笑考虑程离还是姨妈期制止她喝凉水后离开了。
　　程离百无聊赖，肚子还饿着，端起刘笑笑给她买的粥，虽然凉了，但是勉强充饥尚可。
　　虽然天气还有点寒意，但是大厅内开了暖气，她倒也不怎么难受，就是困得很，看了看外面似乎没有人再来的迹象，便趴在桌上准备小憩一下。
　　程离趴了没一分钟，便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恍惚中，感觉身旁突然有一阵凉意，背后被人套上了外套，温暖许多，程离朝外套内缩了缩，闻到阵阵熟悉的味道，是沁人心脾的淡香水，这种男香...程离深深熟悉也曾深深眷恋，她的意识突然惊醒。
　　“阿离。”男人站在她背后，声音有些喑哑。
　　程离回头看，那个男人定定站在离自己一步之遥处。
　　不知是没睡醒，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程离意识开始涣散。
　　那是高中时，昏昏欲睡的初夏午后，来了姨妈的程离抵不过困意趴在桌子上睡，那个少年小心翼翼地为自己盖上校服，即使隔着粗糙的布料，睡梦里的程离也能感受到来自对方身体的温度。程离贪恋着温暖的一切，她离不开，包括身旁的人。
　　教室里有人想要开风扇，他伸出手指指了指程离头上的风扇，又指了指睡着的程离，摇摇头示意不行。
　　本来想要开风扇的同学很体谅，折了回去。
　　看她睡得香甜，少年将程离毛茸茸的脑袋拨向自己右手手臂，这样维持了一节课，自始至终没有挪动分毫。
　　睡醒后的程离，看向抽回手臂的少年，他一脸宠溺的笑意温柔的注视着程离。并不太刺眼的阳光斑驳洒在对方脸上，金光闪闪，这个人对她而言就是太阳一般的存在，而她只是围绕太阳的恒星，这个道理，年少的程离早已明白。
　　而此时眼前的这个男人，五官不复当年的青涩，在时间的磨砺里添了不少成熟稳重，下巴上是刮过胡渣后带着些略微的青色，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根根分明，她也没见过把西装穿得比曹和更英挺逼人的男人。

　　是什么变了呢？
　　程离仔细巡视了眼前这个男人一圈，他的眼神里似乎还是那样温柔含情，像少年时注视程离的他一样，几乎要给她时光上的错觉。
　　不远处站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穿着一件黑色风衣，卷发披肩，左手提着公文包，右手插在衣兜里，正打量着大厅内的环境，不时看向窗外，并不关注这边发生的一切。
　　“程离，水打回来了...”打完热水回来的刘笑笑最先看到的画面就是程离身旁站了一个英气逼人的男人，正含情脉脉地看着程离。而程离呢，目光涣散似乎在发怔，两个人就还这么对视着，不发一言。她识趣地住嘴了，如果不是那个男人突然开口，几乎要以为她看到的是两尊雕塑。
　　“阿离，你还好吗？”程离听到对方这句问候，终于意识到一切不复从前了，意识集中回来。
　　“很好。”程离偏过头，直视前方，不再看他,语气没有什么感情色彩。
　　男人本还欲说什么，见程离对自己疏离的态度，喉结滚动一番后，陷入了沉默。
　　在一旁的刘笑笑终于受不了这尴尬，端着水杯走向程离身旁，打断了沉默：“你好，请问是这次的与会人员吗？”
　　那女子见有人打破了沉静的气氛，便走了过来，紧靠在曹和身边。
　　男人看向刘笑笑，客气回复：“没错，我是广州投资代表方的律师，负责跟进这个项目合同，这位是我的合伙人。你是？”曹和指向一旁的女子。
　　程离决意不再参与对话，端起桌子上的粥喝起来，被他制止了：“阿离，你不能喝这些冷冰冰的东西，对你身体不好。”说完，曹和夺过程离手上的粥，并从自己公文包内拿出一个保温杯：“这是我的，热的，你可以喝。”
　　程离并不领情，没接。
　　“哦，哈哈我就是无名小卒，负责接待你们这些大佬，里面的会已经快开始，你们不应该进去吗？”刘笑笑心里猜到了八九分，眼前这个男的十有八九就是昨天晚上讨论的狗男人，还是替程离赶走为妙。
　　见程离不接，曹和将保温杯轻轻放在桌上，朝刘笑笑微笑点头，迈步绕过程离身旁，身后的女子不说二话只跟上他步伐。
　　走到转角处时，男人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对刘笑笑说了一句：“她来姨妈期间最好不要让她喝凉的，保温杯里的是我刚刚泡好的可以给她喝。”说罢，消失在转角处。
　　刘笑笑抱着水杯走到程离身边，：“他就是那个曹和？”
　　“嗯。”程离接过刘笑笑递过来的热水。
　　“那...他这次回来是来找你复合的？”刘笑笑瞥了瞥桌上遗留的保温杯，觉得这个男人还能这么贴心实在打动人，所以试着替他开脱，“一个大男人很少见带着保温杯走的，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为你而来。”
　　“只是一个习惯而已，他大学时就是这样。”程离抿了口热水。
　　“他这个习惯也是因为你才养成的吧？”刘笑笑一眼看穿，“我很少见男的会随身携带保温杯的。”她端起桌上的保温杯，拧开一看，扑面而来浓浓一股姜糖水的热气，刘笑笑将杯子递至程离面前，“养成这个习惯可以理解，但是还随时泡姜糖水就不太说得通了，他应该就是刚刚泡的。不能排除他良心发现，浪子回头，亡羊补牢。”
　　“你说的没错，亡羊补牢，为时已晚。”程离看都没看保温杯一眼，“刚刚跟着他的那个助理就是他未婚妻。”程离看到那女子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金戒指，跟在广州看见的她相比，多了几分职业女性的味道，站在曹和旁边，更显登对。
　　刘笑笑立马闭嘴了，这个狗男人！心里默默打嘴一百遍，让你嘴贱。

　　会议室内，见曹和冯如君进去，前排不少人立马站起来迎接。
　　“哎呀，我们曹和和如君还真是好久不见啊！小时候在叔叔怀里你们才这么点大。”一个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拍拍曹和的肩，比划了一下。
　　“张叔事务繁忙，我们这些晚辈不比张叔，都是闲人。”曹和点头示好。
　　“如君什么时候回来的？”中年男人看向一旁的冯如君。
　　“张叔，我回来已经一年多了，您贵人事多。”站在曹和身边的冯如君笑意盈盈，礼貌谦逊。
　　“这小丫头，从小就喜欢跟在你后头，现在工作了还是跟在你后头，曹和，你可不能辜负如君一番心意啊！”中年男人暗示着，“好了，坐下来吧，会要开始了。现在只有医院代表方还没过来了，我们先开始吧，刚刚时三的助理说就快来了。”
　　一行人客套热络了一番后，纷纷落座。

　　“程离，你说冯爱莲怎么还没来？她平时不是对这种场合最为紧张，总是不忘结交权贵，不像她。”刘笑笑拄着脑袋看着外面发呆。
　　程离翻了翻自己带过来的课题资料，“怎么，你想她了？”
　　“绝不可能，我是好奇而已，实在不像她的作风。我去年听师兄师姐他们说她这几年一直在准备进入校方领导班子，所以这种露脸的场合她肯定不会错过。而且听说这次的项目合作是她一手促成的，你说她都是我们院的院长了，对权利的渴望怎么有增无减呢？”刘笑笑不解看向程离。
　　“权利越大，野心越大，这种东西上瘾，一般人戒不了。”程离伸伸懒腰，“你放心，她肯定会过来的，医院合作方不是还没来吗？”
　　“对哦！”刘笑笑还想说什么，大厅门外突然非常热闹，人群熙熙攘攘。
　　“程离，你看，冯爱莲！”刘笑笑指向门外穿着灰色西装踩着黑色高跟的短发女人，精致干练的模样，在一群男人中很是显眼。
　　“果然她是不可能缺席的，程离，你还真是料事如神。”刘笑笑站起来，“赶紧准备端茶送水吧，腿脚利索起来，要不她估计事后又会数落我们。”
　　“你个狗腿子，红糖水你献给她吧，会对你赞赏有加的。”程离将红糖水递给刘笑笑。
　　“程离，你真是个天才！”刘笑笑笑嘻嘻接过保温杯。
　　两人站在接待处，仪态得体，等冯爱莲一行人走近，冯爱莲引导着两名男子朝这边走近，身后跟着一众随从。一群人交谈融洽，面带笑意。
　　“这是医院代表方和投资方的时先生，这是他的公子，本市杰出医生代表。”冯爱莲走到接待处朝程离她们简单介绍。
　　“时先生好，时公子好，各位好。天气寒冷，喝杯热茶吧！”刘笑笑宛如酒店接待，十分得心应手。又紧接着将保温杯递给冯爱莲，“老师，天寒，特意为您准备了生姜红糖水。”
　　冯爱莲接过，也是微微点头，嘴角带着笑意，十分满意。
　　“谢谢。贵校的学子，风采过人，冯院长教导有方。”时先生微微点头，接过茶杯。
　　程离端起一杯茶，正要递给冯爱莲旁边的年轻男人时，突然怔住，手端着茶停在二人中间。
　　是下雨天下车给她外套雨伞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