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准他在暗恋我》禾息宁

25、你们谁最先告白啊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段乐辗转反侧，硬生生拖到了凌晨两点才彻底睡着。

　　结果睡着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梦到月光下的蓝色大海，赤脚踩着沙滩的感觉还十分真实，晚风有些凉，周围还弥散着薄雾。

　　段乐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一点一点，将他往海边引过来。

　　声音还很熟悉。

　　是乔喻之。

　　双脚被海浪冲打，段乐其实有些畏惧，直到……他在薄雾中看清楚乔喻之的身影，对方赤|裸着上半身，再往下全被海水遮住了。

　　“段乐。”乔喻之示意他过来。

　　清冷月光下，眼前的人隽美宛若人鱼，带着不真实的美好，连声音都像海妖的蛊惑。明明没有直接说出让段乐来到他身边，可看着对方的眼睛，段乐已经在原地踯躅，犹豫要不要过去。

　　出于对水的害怕，段乐迟迟没有迈动脚步。

　　下一秒，自己的手腕被握住，他诧异于乔喻之怎么短时间就出现在面前，紧接着就被对方扑倒了。

　　——以为身体会砸在柔软沙滩上面，结果感受了下，好像是一张巨大的水床，眼前的光线也渐渐变弱。段乐“唔”了一声，然后耳垂被咬了，乔喻之的手还摸到了他的腰身。

　　“你一直在看我。”

　　吻偏移了地方，顺着脸颊落到了唇角。

　　段乐身体阵阵发热，晕乎乎的，快没办法思考。

　　即便这样了，他还固执地看着乔喻之，像是受到了蛊惑。

　　耳畔忽然传来了闷闷的笑声，低哑的，十分性感。

　　“只是看看吗？”

　　停留在后腰的手指状似无目的游弋几下，而后深深按在了腰窝的位置，虎口收紧，卡住了腰跨。

　　段乐被这样的力道弄得不禁低喘，双手无意识推搡起来。

　　乔喻之单手将他的双腕并起握住，高举过头，牢牢扣在了床上。他的动作极具侵略性，借由目光不断将距离拉近，贴着段乐的唇瓣，又将段乐剧烈的喘息拆之入腹。

　　“只是看着，不会想做些什么吗？”

　　从这句话开始，梦境走向越来越不正常，从擦着边界线，到彻底突破边界线。

　　段乐从小就害怕水，深怕一着不慎就会溺亡。

　　此时此刻，梦境无不充斥着水的黏腻声音，却不会令他感到不安。

　　……

　　校运会举办时间共四天，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闭幕仪式宣布开始了。

　　即使临近日暮，太阳依旧毒辣，而领导站在背阴的位置致辞，说了许多场面话。

　　段乐因为那个羞于启齿的梦，躲了乔喻之好一段时间。他分析不出那个梦的缘由，心里头乱糟糟的，最后敲了敲脑袋，全怪自己的渴肤症太严重了——严重到突破道德伦理的地步，实在是没脸面对乔喻之！

　　好在校运会大家都很忙，没有人察觉到段乐内心的矛盾拉扯。

　　偏偏成功躲了几天，今天没了逃跑机会，跟乔喻之的距离还是那么的近。

　　他们班男生太少了，不管怎么样，排队都会排在一起。没有遮蔽物，段乐又被阳光晒得有些难捱，头重脚轻的。主要是晚上没有睡好，醒来后又忙着摄影部的事情，现在又要这么折腾，撑到现在还没有晕厥过去已经算是能忍了。

　　乔喻之就站在面前，颀长修健的身影给人一种极其靠谱的感觉。

　　时间冲淡了最开始的羞耻心，经过一段长时间的自我调节，谢天谢地，段乐现在看见乔喻之已经不太想逃了。比如现在，他不想为难自己，也懒得思考，干脆遵循身体本能，直接靠在了乔喻之的肩背上。

　　只要控制住分寸距离，现实一定不会成为梦的复刻。

　　“乔喻之。”

　　段乐的声音放得很低，有气无力的，但因为离得很近，乔喻之并没有错过。

　　他反倒还有些讶异。

　　“嗯？”

　　因为很少见段乐这么主动靠过来，还是没有发烧以及中招的时候。不过也就那么一下，只要想到段乐可能暗恋他，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了。

　　这么一想，乔喻之忽然有些局促了，连肌肉都绷紧起来。

　　“靠一下。”段乐并没有作过多的解释。

　　他奇妙又诡异地发现，只要贴近乔喻之，方才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就消缓了一些，不会再令他那么难受。

　　渴肤症就这样轻飘飘得到了安抚？
　　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确实很舒服，如果能抱一抱就好了……

　　与之相反，乔喻之的脖颈跟侧脸被他的头发丝撩动得轻微泛痒，而对方温热的呼吸也透过衣衫，打落在皮肤上。莫名的，好像空气不怎么流通，以至于这里更热了，让他愈发不自在。

　　“段乐，你不舒服吗？”乔喻之压住心中的异样，抬起手，摸瞎般的，摸到了他的脑袋跟耳朵。

　　段乐轻“嗯”了声，嫌他动作太多，弄得自己更晕了，于是啪嗒一下就把对方的手打去一边。

　　“借我靠一下，可以不要乱动嘛。”

　　“……”

　　啊？
　　小段同学，你还挺理直气壮的啊。

　　乔喻之收回自己那只手，垂眸看了看，竟然能看到一点点残留在皮肤上的红痕。

　　不是偷偷喜欢吗？
　　哪有人这么对自己暗恋的人啊？

　　乔喻之盯着自己的手，陷入一阵沉思。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种旁若无人的互动，落到别人眼里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从段乐背后靠，到乔喻之抬手对对方揉脑袋和捏耳朵，然后被段乐拍开，乔喻之又盯着被拍过的手好一阵子的走神。
　　局外人视角，这两人都不算太清白。
　　谁家玩得好的同性朋友会这样？
　　反正他们没见过。

　　领导致辞结束，广播就适时播放一首《难忘今宵》，明明现在太阳还没下山。

　　段乐靠了很久，额头都被压出一个印记。他现在脖颈酸酸的，头还晕着，更别提胸腔像被挖空一样，有种难言的恶心感，简直是哪哪都不爽利。

　　乔喻之看到他扶了扶自己的额头，又捂了捂自己的胸口，面色十分难看。

　　“带你去校医室？”

　　段乐摇了摇头，不过想到什么似的，他迟钝了下，又点了点头。

　　乔喻之笑了一声，“这是什么意思啊？”

　　段乐拧起眉头，措辞道：“可以去，但它太远了。”

　　“哦——”乔喻之眉目莞尔，刻意将尾音拖得长长，带着些饶有兴致的探究。
　　紧接着，他很自觉的转过了身子。
　　“来吧，我背你。”

　　段乐触及对方眼神的时候，就知道乔喻之是听懂了自己的暗示。
　　他忍不住勾起唇角，心满意足笑了起来。

　　乔喻之对他真的好好。

　　段乐这次一改以前的急不可耐，而是很矜持地从后方勾住对方的脖子，再将自己的脑袋枕在最舒服的位置。
　　动作娴熟，显然已经习惯了。

　　青年的上半身完全贴近了他的后背，有些柔软的身体……乔喻之心中微微一跳。他尽力忽视，可难以逃避，他始终能够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像轻轻的羽毛一直挠过脖颈，让他愈发六神无主。

　　“乔喻之？”

　　听到段乐的声音，乔喻之猛地回过神来，胡乱将那些异样的情绪压下。他勾住段乐的腿弯，往上掂了掂，没话找话道：“第三次了，段乐。”

　　段乐冷不防被他弄的那么一下，脑袋顿时更加晕迷了，“别乱动，我想吐了。”

　　“……”乔喻之：“你忍着点。”

　　段乐含糊应了声。

　　他枕在乔喻之的肩颈处，鼻间轻易就能嗅到后者身上好闻的木香，淡淡的，宁静宜人。本就沉重的眼皮因此更是上下打起架，整个人都快昏昏欲睡了。

　　踩着夕阳余晖，乔喻之背着身后的病美人，穿过田径场，经过篮球馆和宿舍区。
　　一路上，他们备受瞩目，不少人带着好奇与惊疑的目光打量他们，甚至还有人忍不住过来问他：“乔喻之，你怎么又背段乐？他没事吧？”

　　乔喻之还能回答什么，自然是“他生病了”“有事但不是很有”。

　　那人闻言，连声噢噢。
　　但心里想的什么，乔喻之是自然是不知道的。

　　在乔喻之走后，那人就在“新闻系系草&移栽的系花”的CP专题帖发了一条帖子，把方才的对话跟目睹系花半个月就去三次校医室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下。

　　由于CP的火热性，没刷新几下，自然有新评论跳了出来：
　　【这一背还是实打实三次，集齐了早中晚时间，妙蛙。】
　　【系花是不是身体不好？】
　　【遇到乔乔之后，系花总是去校医室。】
　　【啊——姐妹们有没有一种可能，咱系花是omega？】
　　【xs，串世界频道了！这里不是ABO。但你说的也不是没可能。】
　　【段乐遇到乔喻之之后，由于信息素匹配度过高，被迫发qing，然后频繁去校医室？】
　　【楼上，笔给你，不写不是Z大学子。】
　　【血糖不磕不磕不磕，我比较关心段乐身体是不是出事了，怎么老频繁去校医室！】
　　【……】

　　此时，校医室。

　　校医再次看到像是吃饱饭溜弯子的两人，心中已经淡然了，现在的他也不会发出“怎么又是你俩小情侣”的疑问了。
　　放下厚厚的专业书，他起身整理了自己的领子，“他发烧了？被迷晕了？还是中暑了？”

　　乔喻之自己也说不清楚。
　　轻车熟路把人放倒在床上，回身一看，某人果然睡得很香，不过黑眼圈也是很明显。

　　“刚刚他说头晕想吐，然后现在睡过去了。”

　　校医过来，仔细瞧了瞧，“劳累过度，休息一下就好了。”

　　乔喻之点点头。
　　没几会儿，他又出声，“有湿纸巾吗？毛巾也行。”

　　校医便抽出一张湿毛巾，一次性的。
　　乔喻之接过来后，就给段乐擦拭脸，脖颈以及双手。

　　校医看到他那股细致劲，小心翼翼的仿佛怕弄碎对方一样，自己贫瘠的心莫名有些酸溜溜的，感慨颇多。
　　年轻人啊，爱情可真美好。

　　“诶，你们俩是怎么在一起的啊？”校医没忍住跟他唠起来。

　　乔喻之真没想到，校医竟然还以为他俩是情侣。
　　不过，他也没急着反驳，而是卖弄关子似的反问起来，“这样吧，无奖竞猜，我们看起来，谁像最先告白的？”

　　校医嗤的一声笑了，送分题，“你啊。”

　　乔喻之：“？”
　　乔喻之讶异，指着自己，“为什么会是我啊？”

　　他面上神情的疑问不是演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不明所以。
　　为什么会是他先告白啊？
　　乔喻之心想，按照分析——是段乐先喜欢的他，他现在还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所以怎么也不可能是他先开始的。

　　但落在校医眼里，那可是实打实的做戏。
　　明明都做的那么明显的，一副爱他爱得全世界都恨不得知道的样子，还在装。与之相反，他觉得段乐冷静又腼腆，不太像是第一个开口的，更别提对象还是他这种类型。

　　校医哼笑了一声，倒也配合他拙劣的演技，“不是你的话，难道还真的是他？”

　　乔喻之这会儿没答话了。
　　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他也不知道段乐会不会说呢，而且他也不能完全确认对方就是在暗恋自己。

　　“你觉得，有没有那种可能，我们之间哪一方都没开始告白呢？”

　　“？”

　　校医连声啧啧，仍旧不太信，“都如胶似漆了还在追求阶段。行吧，那等你们告白的时候，再来告诉我，是谁先的。”

　　“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吧。”

　　“不能就这样算了，谁看爱情小说不喜欢看结局啊。”

　　校医说完这句，就转移了话题，“你带他回去休息吧，平时让他注意身体，少熬夜。”

　　乔喻之应了声单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