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世灯明》莫羡人家

7、第 7 章

　　不知是不是我想得太过投入，竟是没看到管理员向我扯来，我被他扯得一晃，跌跌撞撞脚腕处却是一阵刺痛。管理员指着小树林里的树木对我道：“你知不知道，这小树林里的树木长长歇歇，被人砍了几代了树根却是一直留着，于今却是好不容易灵智初开，却是被你一把火损了百年日月精气！你倒是说说，你是凭什么这么做！”我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着草木容发、欣欣向荣的春日里，小树林里的牙苗却是呈现出一种穆穆之色，而这却是因为我才成这样的！我睁大眼睛，心下却是说不出的内疚，却又不仅仅是内疚。
　　我怔怔地望望李墨染，这时的我却是从未有的平静，我告诉我自己我不能害了他们，无论他们怎么看我也好，我不能自私，只为了自己的欢愉而害了他们，如果我命中注定无亲无友，那我又何必强求？
　　我静静地看他们，然后说道：“我讨厌你们！”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自己的话语是多么幼稚，像一个倔强的孩子，什么事情都想独自承当，却是伤害了更多人的心。而单单是我这份幼稚，造成了多少的错误，而一切，却是从我这一句话开始。
　　李墨染他们都是震惊的神色，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们的眼睛。一阵尴尬的默静后，管理员率先离开，陈皓竹冷笑一声也是走得坚决。只剩下李墨染和李秋，却只有李墨染不敢相信地看着我，李秋轻声地，向是怕吓着他般道：“我们也走吧。”李墨染明亮的眼睛渐渐暗了下去，沉默地转身。李秋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拉着李墨染离开。
　　等人走空了我松了口气，却是膝一软，险些跪倒下去，我用里支着身子，站了半响，却是什么也不愿意去想，只是站着，听着小树林里不甚密集的叶子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看那不甚刺眼的春日暖阳，天气似乎就是在这么一两天的光景里暖和了起来，而我单单经过一两日，刚体会了有朋友的感觉，却又是返回原状，再从回冬日。
　　我一拐一瘸地往外走，身后图书馆的火却已是不成气候了。我听见人们大大的欢呼和叹气声，不由眼前模糊一片。有人从后侧面靠近，是今早那奇怪的女生，她看见我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早就走了么？”
　　我擦擦眼转头看她道：“你怎么过来了？”
　　女生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图书馆发了火，还好没人受伤，现在好不容易要灭了，我到这后面来整整头发，还好你先走……你身上怎么这么脏！！”我才想起我回图书馆是特意躲着他们，坐的位置也是在角落里被挡着的地方，所以他们根本是不知道我在里面的。现在见我一人满脸烟黑地呆在这里，当然是奇怪。
　　听到没人受伤我笑了笑，道：“我在这儿被烟熏了。”不愿多说又道：“你赶紧整理下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那女生倒是弃而不舍，追问道：“你不是要找天老师么？他刚才来了，见起了火说是要向学校报道先走了，你快去找找，说不定在校长办公室里了！”
　　我道了谢，心下却是想没有找他的必要了，现在他恐怕是气得恨不得杀了我泄愤，我也是不会去找他了，什么妖怪啊什么前世今生啊，我就先这么过吧！
　　我这么想着，慢慢的离开，却是发现心里居然是一点也不觉得难过了，好象是一种叫做麻木的情绪，似乎是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却是要说又说不出来。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着世间的一切也不过如此。
　　什么命运啊，罪孽啊，你们就慢慢来吧！我倒是要看看，老天你究竟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

　　因为图书馆的这场大火，我们班上十点的课取消了。我在洗手间草草地整理了一下灰头土脑的自己，回教室时看见黑板上班长龙飞凤舞的字迹才知道的，班里已经没几个同学在了，只有几个在说话或是看书。他们见我进来皆是惊讶地望着我，其中一个男生更是道：“你该不是救火去了吧，怎么这么，这么……”他不知该怎么形容我的一身狼狈，我见他们吃惊的样子不自觉笑了一下，却是引得他们更是张大了眼睛。
　　“没，我只去看了看，火烧的很大。”我说道，便是打算回家。那看书的女生也是奇怪的看我，是昨天那桌下藏书很凶的那个女生，我走出去，隔着墙和窗户听见她的尖叫：“笑了笑了！你们看见没有！他居然笑了啊！”
　　又有人说：“早上我们就听说他和隔壁班的那几个人走在一起时，也是笑了呢！！看来是真的啊，天怎么没下红雨啊！”
　　我的笑意不由更浓，却是他们不知道，我这笑，和早上那笑，是完全不同的笑啊！
　　李墨染，陈皓竹，李秋和朱思，还有管理员和狱大哥，今天，算是我负了你们吧！
　　我到家时大概是十点半左右，我拿出那本《山海经》，把它微微翘起的封面抚下去，看着它，却是不知该如何还回去。纵使图书馆已被烧得不成样子，这书却还是要还回去的。我把书放在一旁，想起那本记妖册，却是的确是找不着了，虽那时管理员说是不用还的，可是……我却是不想欠他的了。可是现在我却是了无头绪，只有先放一边。这么想着，我不由自主地看看那放书的桌上，却依旧是没那册子。
　　我在屋内转了几圈，觉得无所事事，那我以前都是做什么打发时间的呢？怎么才两天不曾就觉得不习惯了呢？我想了想，一般我是看课本吧，然后是打工，不过我只去每星期最后四天，今天是星期三，明天才要去。我又转了转，觉得口渴，去看开水瓶，发现那天我因为找书魂不守舍，结果急急忙忙跑去找图书员了，瓶盖却是没盖上，这么久的水早是冷了的。我一想，这么久，却也只是昨天的事情罢了，可恍恍惚惚，我怎么觉得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呢？
　　我笑自己糊涂，倒掉冷了的开水打算重新烧，行动中发现收在橱柜下从未用过的水壶，新的一样，却是房主阿姨看我用“热得快”说那水烧得喝对身体不好，特意买个送我的，我却是辜负了她的好意从未用过。
　　我愣愣地看它，然后鬼使神差地把它提了出来，放在水下冲洗，接了大半壶自来水，将它放在我做装饰从没用过的煤气灶上，打煤气点火，好在我知道怎么做，虽然是不太熟练，却终是点着了。
　　我冷冷地看那火焰，发现它只是正常的燃着，不知心下是什么滋味。
　　我转身出了厨房，回到桌前翻出课本来看，心却是不在那书上，而是侧着耳朵听厨房的声音，却又是什么也没有，只是有煤气被烧时的嘶嘶声，不大，也很是正常。
　　我突然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又忍不住开始大哭。
　　我想，我是不是疯了呢？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在想各种各样的问题，这都是以前不愿意也不敢去想的问题。在那第二天上工的时候我就把工作辞去了，我想看看我的命运最糟的时候会糟成什么样子。我开始和人说话，对人微笑，我倒要看看上天要怎么惩罚这样的我。不过奇怪的是，几天下来什么也没发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并未因为我和他们说过话对他们笑过而出什么状况。先前我还每夜提心吊胆地迎来第二天，生怕是会发生什么，怕传来那些人中不好的消息，结果却是什么也没有！
　　我依旧是天天一个人出家门去学校，偶尔看见李墨染他们却是形同陌路，让我很是怀疑自己那几天是不是在做梦，什么妖啊怪啊似乎全是我自己想象的一样，但那图书馆却是真真实实地被烧成废墟，向我证实着那并不是我的一场梦。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一直在神经过敏，我甚至开始怀疑我的过往是不是真的存在。那我天天惧怕的火焰现在常常用来被我烧水炒菜，有时我会看着它们发呆觉得真得是不可思议，我用手试探，只觉得很烫很烫却是伤不了我，
　　现在我已经不去想父母的死因了，也不去记恨是自己害死了好人叔叔。有时我暗想是不是我天性薄凉，有时我却又清楚地知道，既然是来赎罪的，那这些罪将来也是要还的。
　　于是我的生活开始无所事事，却又从某些方面来说，算是非常忙碌的了。
　　这不我刚走进学校就有人过来和我打招呼，是大了我一届的学姐，笑嘻嘻地问我可以不可以陪她去图书室借书。自从图书馆烧了后，学校组织了几次大型捐书活动，又在校外拉了赞助，准备等有关部门调查完起火原因后立即动工建新图书馆，地址就选在学校里风景最好的绿阴湖畔。而在图书馆未建成前，学校开辟了几间相通的大教室，用来存书以供借阅。
　　这位学姐要我陪她去的地方就是这被新开辟出来的图书室，我怕在那儿遇见管理员便是不想去，学姐道：“上次还是我帮你还的书，你不知道，我拿你的书卡给天老师时，他怎么瞪着我的！”
　　我苦笑。因为自己不敢去还那本《山海经》，在图书室外犹豫徘徊的时候恰好遇见了这位好心的学姐问我是不是要帮忙，我涨红了脸编了我十八年来第一次的谎话，而且说得支支吾吾连我自己也不知是在说什么，好在学姐没难为我，很爽快的帮了我，只不过是从图书室出来后，很生气地大骂天老师变态，我听了更是觉得羞愧，却也是不敢说出实情的。
　　后来就和学姐熟捻了起来，其实细算也不过几天工夫，却是让我感觉到自己迅速地容入了这个社会，这个时代当中！
　　我开始看电视，学会了上网，下课后流连在学校后街上的食品店中……这一切在我看来无比新奇，以前我是想也不敢想万万没有尝试过的。我会在买东西的时候和店主砍价，有学姐传授我砍价的技术我学得很快，于是我天天乐此不疲，让身边人大大吃惊了一番。于是，我几乎只要开口说话就会被同学们问道：灯煅啊，你是不是恋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