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桃传》高糕崽

106、嫦娥

　　或许是美人一面太过惊人，一个计谋油然而生。

　　那日后羿尾随一位少年，趁无人之际，他凑上前，问：“你便是这部落的领袖吧？”

　　少年警惕的拔出匕首，看向来人，道：“你是何人？你这外族人，如何混进来的？”

　　后羿并未显出半分慌乱，他用指尖轻轻推开匕首，缓缓道：“我是来帮你的，帮你成为这部落的领袖。”

　　“部落的领袖是我母亲。”少年收起利刃。

　　“可以是你，在即将到来的祭神大典上，你便会成为这个部落的王。”后羿引诱道。

　　少年不以为然，他整理着大典要用的工具，答：“你这外族人，什么都不懂，我们部落的财产和姓氏，只传给女儿。过几日的祭神大典，我的妹妹，会成为新的领袖。”

　　“你该走出去看看，如今的世间，已是男人的天下。你的母亲若明事理，就应该将权利交给你。”后羿道。

　　“这天下，不是男人的，也不是女人的，是大家的。”少年道：“我尊重我的母亲，是她生我养我，我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你说的对，母亲是值得尊重的。但你母亲已年迈，她累了，你该接过她手里的权利，你愿意的，不然你就不会收起那把指向我的匕首。”后羿道。

　　“我。”少年的手再次放在匕首上，犹豫片刻，他并未将匕首拔出：“不行，只有女子才能绵延子嗣，只有妹妹继任，才能传承我们家族的血脉。”

　　“哈哈哈哈！”后羿放声大笑：“真是愚昧！我问你，若没有我们男子，女子怎能孕育生命？”

　　“女子孕育生命，虽离不开男子相助。但选择的权利在她们手中。你看这世间生灵，无论飞禽，还是走兽，生育的决定权都掌握在拥有繁衍能力的雌性手中。”少年道：“神明将孕育生命的能力赐予女性，是相信她们的智慧，她们会做出明智选择。她们会在富足时多加繁衍，会在灾劫时减少生育，她们会认真挑选孩子的父亲，好确保孩子的健康聪慧。”

　　“你心甘处在被挑选的位置吗？”后羿问。

　　少年惊愕，他问：“外边的世界，是怎样的？”

　　“外边的世界，是男人的世界。土地是我们的，房屋是我们的，财产是我们的，女人也是我们的。”后羿道：“我们从不是被挑选者，是我们在挑选女人，是我们决定，哪个女人能站在自己的身后，为自己生儿育女。”

　　“生育繁衍的权利，虽在女性手中，但感情一事，不该是两情相悦吗？若你选的女人不愿意，那该如何？”

　　后羿道：“权利，只要我站在最高处，便没有人会不愿意，或者说，没有人能不愿意。她若愿意，便是两情相悦，她若不愿，便绑她囚她，总有法子让她接受，这仍是两情相悦。”

　　“如此做法，太过残忍。”

　　“残忍？对强者来说，他会拥有一切，拥有至高的权利，拥有无尽的财产，拥有最美的女人。只有弱者才会一无所有。只有弱者才觉得残忍。强者只会享受胜利。”后羿道：“只要你愿意，你会成为这个部落的领袖，拥有这片土地，拥有你想要的女人，传承下属于你姓氏。整个部落的男人都会奉你为王，他们会为你的胜利欢呼，会为男人们占领了世界而喝彩。”

　　少年皱了皱眉头：“可她们会愿意吗？她们愿意变成物品一般吗？”

　　“由不得她们做主！”后羿道：“她们不过是神明赐给男人的礼物，她们的存在，是为给男人繁衍子嗣。”

　　思虑片刻，少年问：“我该如何做？”

　　后羿道：“你只需像个领袖一样，集齐部落的男人，让他们知道，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待祭神大典之时，让你母亲传位给你。”

　　“若母亲不肯呢？若女人们不肯呢？”

　　后羿答：“我会帮你，只要你们不再听女人们的号令，我便会让我的将士们帮你夺得权利。”

　　“你想要什么？你为何要帮我？”

　　“我要你的妹妹嫦娥。我要你以兄长的名义，将她名正言顺的嫁给我，我要她做我的王后。”后羿道。

　　很快便到了祭神大典之时。

　　月圆当空，人们点燃火把，几位年长的女性，带着面具，跳着舞蹈，向神明祝祷。

　　当嫦娥走向高台，伸手要接过象征权利的面具时，她的哥哥打断了这一切。

　　嫦娥看着兄长登上高台，拿过她手中的面具，祈求母亲将权利交付给他，高台之下，是女人们的不解，男人们的欢呼。

　　女人们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男人们已经在期待胜利后的瓜分。

　　“哥。”嫦娥不解。

　　不等母亲开口痛斥，兄长已将面具举起，远方的火把逐渐亮起。

　　击鼓声传来，女人们顾不得眼前的变故，嫦娥摇晃着兄长：“哥，有外敌来了，我们先对抗外敌。”

　　兄长却异样的镇定，嫦娥极速的交代着，先前应对外敌的阵法，可高台之下，男人们无人动弹。

　　任由台上女人们震惊心寒。

　　一连串的变故，使大家心思涣散，尽管女人们拼尽全力，仍旧抵挡不住大军的到来。

　　后羿骑在马上，行至台前，少年不顾母亲妹妹的不解，淡然的将象征权利的面具戴好。

　　“恭贺新任族长，早该如此。”后羿道。

　　嫦娥惊叫：“哥，你背叛了部落。”

　　面具后的少年冷静回答：“没有人背叛部落，我们只是什么也没有做罢了。妹妹，你还未明白吗？这世界本就是男人的。”

　　反抗的女人们被捆绑，胜利的男人们在争夺着土地财产，还有女人。

　　举着火把的士兵，将一箱箱财宝放到新任族长面前。

　　被捆住手脚的嫦娥看到逐渐走近的后羿，她大喊：“哥，你还想怎么样？”

　　她的兄长并未回答。

　　“你的兄长将你嫁给我了。我送来聘礼，娶你回去。”后羿道。

　　“什么嫁？什么娶？我为何要跟你走？我有自己的家。”嫦娥道。

　　“不愿意？很正常。哪个女子嫁人不啼哭呢？”后羿将嫦娥扛在肩上头，像是得胜的猎户，扛起捕到的猎物。

　　在之后的岁月里，嫦娥仍能记起那一天，她被扛在肩头，她努力抬起头，看到呼喊的母亲，看到努力安抚母亲的兄长。

　　嫦娥总说，她羡慕杨婵有个好哥哥，她羡慕的不是二郎真君对妹妹的包容宠溺，而是，无论发生何事，都会站在妹妹身后的那份信赖，而是那份可贵的永不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