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蒲松龄》lyrelion

23、第二十三章

　　李雷很是郁闷的看着病历本，幽幽叹了口气。王护士的走路声平时听起来很是亲切，但是为甚麽今天听起来那麽令人烦躁？
　　“铃铃——”
　　桌子上电话响，李雷愣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拿起电话定定神：“喂？”
　　“李雷，how are you？”
　　“Fine thank you，and you ？”李雷条件反射的做了回答，就听见对面哈哈的笑声。李雷突然觉得很窘，于是干笑两声，“何必作弄我，韩梅梅？”
　　“听出来了？真是了不起。”韩梅梅在那边呵呵笑着，“怎麽样，下班可有时间？”
　　“下班？”李雷抬头看看墙上的钟，才发现居然已经接近六点了，于是抓抓头，“你下班了？”
　　“那是当然，我的病人都是预约的。今天运气好提前收工，如果你有时间，介绍一家不错的泰国菜给你。”
　　“我很荣幸，可惜今天我要值班。”李雷苦笑一下，都是前两天拜刘小帅所赐，自己这个礼拜要多加班两次。
　　“这样啊…那我不打扰你了，下次有空再一起去吧。”韩梅梅也不多话，利索的挂上电话。
　　李雷再度苦笑，放下电话有点儿恍惚。上次大家一起吃饭相谈甚欢不是麽？不过这也不能代表甚麽。现代社会大家都是朋友，社交礼仪应酬而已。不过是吃个饭，难怪还有甚麽奸情不成？再说了，就算是彼此有意，就算已经谈婚论嫁，只要没有拿到结婚证办过酒席，一句“我们不过是普通朋友”就可四两拨千斤。现代城市阴盛阳衰的大潮流下，男性的落寞无奈和女性的独立自主早也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你没空算甚麽，多得是候补人员。
　　现代女性，越来越独立自主。有体面的职业，有不低的学历，有不菲的收入，有坚强的心灵，有坚定的信念，有不屈的精神。最重要的是，传宗接代的秘密始终被她们垄断。这个世界最开始的时候不就是女人的天下？李雷的历史不好，隐约只记得原始社会一开始就是女人说了算，便是今天还有不少少数民族中是女性地位较高。哪怕是几千年的封建社会中女性的地位下降了，但是她们始终不可能从人类社会中退出。甚至有科学家在研究了男女的大脑结构之后得出结论，认为女性更擅长的抽象思维与感性认识，更适应未来的社会发展，于是不远的将来很有可能回到女性当家作主的新时代…
　　貌似有本叫《镜花缘》的小破书里说过有个女儿国，里头儿所有抛头露面的工作都是女性承担，男人留着胡子带小孩儿。那个倒霉的主角之一似乎是叫林之洋的家伙就被女王看上，拉进宫去香汤沐浴裹小脚穿耳洞，立马开始绣花儿做菜，记得当时手上一抖，再也不敢看结局。真不知那位林老兄后来如何，是生是死，是受宠还是关了冷宫…唉唉唉，便又想起以前看电视剧版《西游记》也有个女儿国，根本就没有男人，里面文武大臣都是娘子军，一个个飒爽英姿简直叫男人汗颜，甚至有条子母河专给女人生孩子用…看看看，男人连最后的用途都被抹杀，活着还有甚麽意思？
　　李雷打个冷战，眨眨眼睛才发现全身上下都叫冷汗淋湿。于是拉开抽屉用纸擦脸，呼出一口长气，走到窗户边准备抽烟。刚点上吸了一口。就看见底下一个身影走过，定睛一看，刘小帅？正想拉开窗户招呼他，这家伙，吃饭也不叫自己一声。却又停住，心里突然一阵别扭，说不出是个甚麽奇怪的感觉。这一犹豫，刘小帅已经穿过医院大门。李雷叹口气，手指头在窗棂上画了个圈。

　　刘小帅心事重重走过医院，独自在马路上溜达，心里很是郁闷。
　　今天早上从李雷家出来，自己走在前面，李雷走在后面。两人之间永远隔着两步的距离，就算是上了公车，中间也隔着两人或者两人以上的间距。想想以前，两个人勾肩搭背，十分亲热。现在倒好，成了这般模样…甚麽事儿啊这是！
　　刘小帅无言的举起拳头冲天空挥舞一下，看见边上电线杆子上似乎停着一只鸟儿。毛色蓝蓝绿绿，眼睛亮闪闪的。这个地方怎麽会有这种鸟？刘小帅正想看清楚一点，却发现电线杆子上甚麽都没有，于是揉揉眼睛再看。还是甚麽都没有，于是放弃，好吧，果然是不太正常，出现幻觉了。
　　这个时间，平时应该是和李雷一起吃饭，自己嘻嘻哈哈一番说说医院的事儿，讲讲这个护士那个病人；李雷总是一本正经的不理会他，最多说说现在医学界又有甚麽新的研究成果。两个人各说各话，但也一唱一和，多麽热闹。若是其中一个加班，另一个便会深夜打骚扰电话进去，美其名曰“查岗”。虽然这事儿只有刘小帅自己干过，但是李雷并没有说他不喜欢，于是刘小帅自动认为他很喜欢…好吧，刘小帅抓抓头，也许李雷喜欢甚麽自己并不知道，但是自己真的是把他看做最要好的朋友，是十分重要的朋友。
　　这个朋友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有的时候儿肚子里那点儿坏水儿还是会荡漾一下的；这个朋友看起来聪明无比，其实有的时候儿脑子里那一根筋间歇性就会抽风，自己把自己勒得紧紧的；这个朋友看起来温和有礼，其实有的时候儿心里那一个地方不时就会冒出几个鬼主意，甚麽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表面上却甚麽都没有。
　　这叫甚麽？强迫症？抽风？歇斯底里？好吧，人的大脑太有爱了。
　　刘小帅苦笑着摸摸自己的脑袋，好像现在研究大脑反而把自己研究糊涂了的是自己。
　　“嗯？你是——”
　　刘小帅抬起头来，看见面前一个大美女。
　　驼色的薄绒衫，烟灰色的卡其裤，身上背着一个斜挎式的男士包。眼睛很大很明亮，戴着一顶帽子，头发扎起来，十分精神。
　　“你李雷的同事兼好哥儿们——刘小帅。”对方十分肯定，笑容大方有礼。
　　“你是李雷的同学兼老朋友——韩梅梅。”刘小帅看见美女自动恢复精神百分之八十，并且相关记忆立即调出，不会有分毫差错。同时展露笑容，万分潇洒。如此才能自诩为天赋异禀，李雷打击为应激反应。这有甚麽关系？现代社会，女性魅力多情又有智慧，男人如不努力，只好一辈子打光棍。
　　不过此刻，刘小帅对自己这项特殊能力十分不满，说不清楚为甚麽。
　　“你记得我？”韩梅梅笑了。
　　刘小帅眨眨眼睛深吸口气，心里默念一百遍“她是女人”然后笑笑：“我对美女过目不忘，特别是你这样儿的美女。”
　　“哇，这真是有趣的说法。”韩梅梅口里赞叹，面上却不为所动，只是微微侧首，“不过比起相貌，我倒是更喜欢听别人称赞我的智慧。”
　　这叫甚麽？蹬鼻子上脸，还是现代女性越来越挑剔？刘小帅满腔怒火熊熊燃烧，脸上却还是笑容不断：“你来我？还是找李雷？”
　　“找你。”
　　按说被美女找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虽然这种事情从刘小帅出生到现在已经不少，可是这次却没有激动。刘小帅瞪大眼睛：“我？”
　　“对。”
　　刘小帅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要找的不是一本正经的李雷，而是一身痞子气的我刘小帅？”
　　韩梅梅呵呵一笑：“找的就是你。”
　　刘小帅皱起眉头连连摆手：“不对不对。”
　　“甚麽不对？”韩梅梅笑着走过来靠近他，离他一步远的时候停下身来，“我的确有事儿找你，希望你帮忙。”
　　“帮忙？”刘小帅皱紧眉头，“这个事情不行，绝对的不行！”
　　韩梅梅好笑的看着他：“你还不知道是甚麽事情，就拒绝我了？”
　　“你并不认识我，我们也不过一面之缘，你来找我，可见不是和我有关的事情。”刘小帅眯眯眼睛，“要我说，只怕还是和李雷那傻小子有关。”
　　“嗯？为甚麽这麽想？”韩梅梅一脸很是有趣的表情看着他。
　　刘小帅摸着下巴：“我和李雷是好友，如果你对李雷有意思，自然要走亲友路线。李雷的父母都不在这边，同事里面也没甚麽特别要好的朋友。看来看去也只有我是个比较重要的角色。”说着抬头盯住韩梅梅，“我有听李雷说过，你和他是在他前女友的结婚典礼上认识的，可见你知道他现在心情低落又没有女朋友，正是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
　　“如果要趁虚而入，我大可直接找他，干嘛隔山绕水来找你自讨没趣？”韩梅梅呵呵笑着，“再说了，谁说我又对李雷有意思呢？人啊，最可悲就是你以为他是深情，而他不过是调戏。”
　　刘小帅玩味了一下，竖起大拇指：“很好，不愧是心理医生。”
　　韩梅梅微笑点头：“既然你也知道我是医生，自然知道我想干甚麽。”
　　“李雷虽然神神叨叨的，但是不至于有心理疾病，韩医生你多虑了。”刘小帅打个呵欠，绕过她的身边打算走人。
　　韩梅梅侧身拦住他：“刘医生，你也是医生，难道眼睁睁看着病人病入膏肓却不想帮忙麽？”
　　“我不是独善其身的人，但是也不想多管闲事。”刘小帅冷着脸看着她，“我劝你最好放弃，以这种借口想从我这里刺探军情，还是算了吧。有本事不如直接去找李雷，看他是不是愿意和你春风一度。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好过在这里跟我磨牙。”
　　“刘医生不愧是脑科大夫，明明心里不爽到极点，面上还是一如平常。”韩梅梅眼角带笑，在路灯下看来十分动人。
　　刘小帅退后一步：“韩医生也不愧是心理大夫，分明气得内伤吐血，脸上还是笑呵呵的。”
　　韩梅梅哈的一笑：“你怎麽知道我现在心里着急，但是还得装着没有甚麽？”
　　刘小帅本以为她会立即反击，听她爽快承认反而不知所措，抓抓头才道：“你到底想说甚麽？”
　　“这个事情说来话长。”
　　“那就捡重点。”
　　“可是来龙去脉十分复杂…”
　　“化繁为简。”
　　“听起来还很匪夷所思…”
　　“一百年前心理学还被看做巫术，脑科还是人类医学的禁地，现在还不是一样大行其道，你我都是受益者。”
　　“好吧，我可以相信你的领悟能力和接受能力麽？”
　　“我身体健康，没有高血压冠心病心肌炎之类。”
　　韩梅梅呵呵一笑，随即正色：“刘小帅医生，请问你是否相信妖魔鬼怪？”
　　刘小帅看她一眼：“叫我医生却问我这个问题，可以认为你是在挑衅麽？”
　　“绝无此意。”韩梅梅摆摆手，“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
　　“确认甚麽？”刘小帅第一次觉得讨厌，于是吸吸鼻子，“你不是医科大学的教授，也不是行业委员会的认证考察员，我无须向你陈述我的职业领悟，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给你看我的执照和毕业证。”
　　“看来我惹怒你了，我向你道歉。”韩梅梅掩口一笑，“现在，大概你也不想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刘小帅将手插进裤子口袋里：“不好意思，你答对了，再见美女。”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韩梅梅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叹口气：“应该不是他。”
　　不是他？不是谁？再跟谁说话？
　　刘小帅自然不知道，李雷自然更不知道了。
　　黑黑的天空哗啦一声，一阵风吹过，有甚麽蓝蓝绿绿的飞了过去。
　　蓝蓝绿绿，看错了吧你？你确定不是夜晚的霓虹灯？或者是心里太寂寞，看错了天上的星星和汽车的尾灯。

作者有话说

　　某L的确是抽风了，不用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