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蒲松龄》lyrelion

16、第十六章

　　在自己家喝酒有个好处，就是喝到半夜也不会有人催你骂你，而且安全。虽然第二天早上起来就要面对成山的啤酒罐，但那是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李雷抬腿踢踢睡在旁边沙发上的刘小帅：“喂，想甚麽？”
　　“我想叹气。”刘小帅捏着啤酒罐子，咔嗒咔嗒的响个不停。
　　“你一说，我也想叹气。”李雷放下啤酒罐子，摇摇头。
　　小狐狸擦擦嘴，将鸡骨头咬到垃圾桶里：“来说说你们都在想甚麽吧。”
　　刘小帅舒口气：“在想咪咪。”
　　李雷笑了：“我在想丽丽。”
　　咪咪不是家里的猫，每个男人心底里都会有个咪咪。她们天真可爱，善良美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嘴巴小巧秀丽。刚刚发育的身体，长长的头发绑成辫子垂在腰间，一晃一晃的至今仍然出现在梦里。她们或者娇嗔，或许小气，有的温柔，有时恬静。不管哪一个都有一点是相同，即，与这记忆的主人再无任何关系。
　　她可能是隔壁邻居家的姐姐，在你上初中时搬走；她可能是你初中同学，为她你买生平第一块巧克力；她可能是对手高中的辩论队队长，潇洒的言谈与机智幽默无人能及。你暗恋她，你追求她，你渴望她，但你不会得到她。当学生时代的粉红泡沫被现实吹破，你才发现，咪咪，不过是自己青春年少懵懂无知情感萌芽的代名词。
　　丽丽就是丽丽，不是lili也不是lucy。每个男人生命里总会遇见一个或者两个丽丽。她们漂亮热情，豪爽干脆。刷着各种颜色的眼影，涂着各种色彩的嘴唇。丰满的身体，飘逸的发丝，闪烁着霓虹灯的五彩光芒出现在生活的每个角落里。她们或者泼辣，或许大气，有时细心，有时随意。不管哪一个都有一点相同，即，这记忆的主人是她手下败将。
　　她可能在你焦头烂额之际送来一杯咖啡，却让你在戏院门口等足一小时；她可能在你心力交瘁的时候放好一缸热水，也会在你情意绵绵的时候提醒你该洗脚入睡，介于情人与爱人之间，介于浓情蜜意与细水长流之间，介于爱与被爱之间。当真正看到所谓社会阴暗面之后，可才会发现，丽丽，其实是现实车轮碾之后，自己青春躁动的印记。
　　“为甚麽要想？”小狐狸伸出爪子拍在两人头上。
　　“因为想知道我的青春去了哪里。”刘小帅抓抓头。
　　“因为我不知道我的青春该往哪里去。”李雷幽幽叹气。
　　小狐狸左右看看忍不住笑：“管它来自哪里去向何方，总归是你的青春，你就珍惜。”
　　“没错，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李雷举起酒杯。
　　“人自来去，与我何干？”刘小帅也拿起杯子。
　　两人碰杯，哈哈大笑。“不要去想甚麽红玫瑰白玫瑰，随便抓住一个，便是功德圆满，人不可太贪心。”刘小帅打个酒嗝。
　　“这话出自你嘴里？莫非明天要地震？”李雷失笑。
　　“笑吧笑吧笑吧--”刘小帅将酒罐子扔到阳台上，叮当一声，“明天我即刻申请调入妇产科，克服心理障碍，重迎生命之喜！”
　　李雷嘴角抽搐：“为着天理道义，我必须阻止疯狂的你。”
　　小狐狸已经笑得滚翻在地：“行了行了，我也要喝酒，原来做人这样有趣。”
　　“我看你还是抓紧修行，免得变成人还留着半截尾巴。”
　　刘小帅一摆手：“何止半截？我看见只是男女不分，雌雄同体。”
　　小狐狸咬牙切齿：“你们两个真是狼狈为奸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错错错。”刘小帅搂住李雷肩膀，“狐狸你该与时俱进，请称呼我俩为黄金搭档！”
　　李雷笑得捂着肚子滚沙发，小狐狸跳到他肚皮上抓他的脸：“那加上我呢？”
　　“这还用问？吉祥三宝呐--”刘小帅哈哈大笑。
　　小狐狸一挥爪子：“去去去！”
　　刘小帅有大笑：“那不然你就是我们的小孩儿！”
　　李雷苦笑不得：“刘小帅，你没喝醉吧？你会生孩子，你养狐狸精？”
　　小狐狸无奈的看着两醉鬼：“要我爹妈是这样儿，死了算了…”
　　“你别说，这小狐狸傻乎乎的不就像爸爸你？”刘小帅踢踢李雷。
　　“要这麽说，这小家伙大大咧咧简直就是妈妈你！”李雷毫不示弱，顶了回去。
　　“是你！它找的就是你！我看不是甚麽报恩，分明是寻亲！”
　　“是你是你！不过是利用报恩为借口，想跟你认祖归宗！”
　　小狐狸打个呵欠，啊--月亮好圆，适合睡觉，做梦，以及发酒疯。

　　第二天一早，李雷如常上班。虽然宿醉未醒，头疼欲裂，但是工作第一，不能不去。
　　查过病房，lili果然不见。李雷感叹着效率真高，一边回到办公室想要推门，却听见里面王护士在和别人说话。
　　“你说的果然不错，这个lili撑不过两个礼拜。”
　　“那是当然！李医生虽然好说话，但是原则性极强。那个甚麽lili，看着就是小女孩被家里人宠坏，无法无天没心没肺。李医生看得上她才是天大的怪事。”
　　“可是，不还有个lucy？我亲眼看见她和李医生在花园…”
　　“你确定不是她借故亲近李医生？或者真是有甚麽需要李医生帮助…你忘记了不少女病人也喜欢李医生，不是为他英俊，而是为他体贴。”
　　“王姐，可你才说李医生不解风情。”
　　“你这小妞懂甚麽？那叫无意识的温柔。”
　　“王姐，我们都知道你暗恋李医生，为甚麽不去表白？”
　　“他现在没有女友，的确是好机会…”
　　“诶呀呀，那还不赶快--”
　　李雷听不下去，转身要走，却看见个女子站在自己身后。
　　火红荷叶边紧身连衣裙。长头发，红指甲，蓝紫色眼影。
　　她正在笑：“怎麽不进去？那是你的办公室啊。”
　　李雷没有说话，她就走过去看了一眼：“原来是听人壁角，难怪尴尬不好意思进去，”
　　李雷拉住她的手：“既然知道，就别自讨没趣。我们速速离开，免得当面揭穿，大家都无趣。”
　　走到楼梯间，李雷松开手：“找我甚麽事儿？”
　　“我去过你家，把我剩下的东西拿走，吉娃娃也一路和我离开。”说着女子打开手袋，讲一个大红套贴放进李雷手心，“下周结婚，欢迎观礼。里面还有你家的要是，一并还你。”
　　李雷捏了一下，手指头按到硬硬一条：“这可算两清？”
　　“啊，真要算起来，你还差我一段青春和没来得及给的爱情。”
　　李雷愣住：“甚麽？”
　　女子笑了：“还是一样没有幽默感。李雷，你太冷静，静到冷清。我想了很久，觉得是我不够热情，融化不了你冰冷的心。”
　　李雷不觉笑了：“我才知道，现在女子多麽会讲话，贬低自己保护他人，真的叫我无地自容。”
　　“现在回头也来不及了。”女子呵呵一笑，眼睛望着请帖，“早点到，如果介意，不来也行。”说完拍拍他手臂，转身离去。
　　李雷看着那袅娜背影，突然就像叹气。
　　有人过来搂住他的肩膀：“好马不吃回头草，老婆不在前女友中找。那个丽丽，不是你的茶，趁早放弃。”
　　“…吓死人不偿命麽？刘小帅！”
　　刘小帅拉拉白大褂：“前女友来，不是耀武扬威，就是落井下石。”低头看见他手中喜帖，伸手抢过来打开，“好嘛，下战书来的。我这就帮你约上几百美女杀过去！”
　　李雷失笑：“这又何必？反正这种事，谁欠谁根本说不清。”
　　刘小帅看着他的眼睛：“真的不伤心？”
　　李雷摸摸自己的脸：“看起来有那麽糟？”
　　刘小帅盯着他的眼睛：“好好好，你总是有理。怎麽样，到底去不去？”
　　“去，当然去，不去就是示弱，而且照给礼金。”
　　“你这吝啬鬼。”刘小帅失笑。
　　“你这害人精。”李雷也笑。
　　小狐狸从口袋里伸出头来：“我也去。”
　　“你？”李雷一愣。
　　“我有预感…”小狐狸故作沉吟，“你会遇见纠缠你的女人。”
　　“算了吧，我只希望饱餐一顿，捞回本金。”
　　刘小帅耸肩：“可惜我要值班，你自己保重。”
　　“又不是上山打老虎，怕甚麽？”
　　刘小帅抛个媚眼：“怕你一时冲动。酒足饭饱内心空虚，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例如抢亲。这样很伤K院名气的，小同志，要冷静--”
　　“你又不是K院女婿，瞎操心。”李雷瞪他一眼。
　　“孩子他爹，人家担心你。”刘小帅挤挤眼睛。
　　李雷给他屁股上一脚：“再不滚，我到院长那里投诉你擅离职守。”
　　刘小帅大笑而去，李雷带着小狐狸回办公室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