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槿逆风》臭臭鸥

63、第六十三章

　　次日。同挤一个房间的三兄弟一大早就爬了起来，他们都习惯了一个人睡一张宽敞舒服的大床，这会突然又挤一起睡，就睡得不是很舒适。
　　元枫还好，可能是不习惯，眼里有些红红的血丝，元明就完全看不出睡得不好，倒是元辰，眼下青黑色的，眼中也有血丝，可见睡得不是很好。
　　“大师兄，竹苑有备用的被褥吗？”元辰脱力一般，瘫在石桌上，有气无力问道。
　　千槿憋着笑，看向另外两兄弟，只见元枫面露尴尬，还算淡定自若。元明就不一样了，尴尬地站在元枫身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眼神飘忽不定，干脆不看自己的二哥，往一排排竹林瞥去。
　　据说三兄弟小时候都是睡一个房间一张床的，似乎是元明睡觉不安分，元辰不敢挤自己大哥，只能受着元明无意识的拳打脚踢，这才一人一间屋子。
　　“有，等会我去拿。”君见应道。
　　元辰如释重负，终于可以和自己弟弟分开睡了。
　　水云涧西侧屋子空置没有用处，但里面的东西还算齐全，要床有床，只需要打扫干净铺上被褥便可睡人。
　　君见领着元枫去东侧取被褥了，这边的元辰叽叽喳喳朝千槿诉苦，弄得元明面红耳赤，可事实如此，也无法反驳。
　　凌从屋子里出来，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关了门，慵懒的靠在一旁：“小槿儿，我记得这里有间小厨房是吧？”
　　千槿微微颔首，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念你师兄做的饭菜了。”凌贪嘴，之前在水云涧住了一两日，几乎餐餐都要吃点。
　　千槿沉吟片刻：“师兄去取被褥了，可能还要一会回来……就是不知道小厨房还有没有蔬菜了。”
　　他们离开水云涧接近一个月，平时就算师父和师妹在这住，也未必用的上小厨房。既然没有人使用，里面也不一定有食物。
　　水云涧的弟子们起的都早，因为要上早课，加上上午一大堆的训练，久而久之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姜韵儿推门出来的前就听到了他们谈话，出来时便插话道：“小厨房有些瓜果蔬菜，可能不新鲜了，也可能坏掉了。”
　　千槿他们离开后，千梓倒是觉得水云涧清淡的饭菜还可以，不至于难以下咽。就是清烛嘴挑，平日里在万灵宫习惯了荤素搭配的饭菜，来了水云涧，见到清淡无味的饭菜，就吃不下了。
　　白芝也蛮疼这个徒孙，叫姜韵儿陪着他去了水云涧专门的膳房去了些食材，自己想吃什么就到小厨房做。
　　清烛从小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子弟，做饭什么的甭想他会，只好去求千梓。
　　也就千梓刀子嘴豆腐心，真在千槿他们外出这些日子，在竹苑的小厨房给清烛做饭吃。
　　故而小厨房还是留着很多食材的，能不能吃了，就要看了才知道。
　　听了姜韵儿的解释，凌沉默了一会，眉头一蹙，叹气说道：“罢了罢了，我去看看膳房有没有食材，顺道帮你们探探情况。”
　　凌既然做了决定，那自是二话不说就行动的。
　　千槿见怪不怪，不担心他会出事，姜韵儿此毫无所谓，当然不会拦着他，只有元明一个人傻乎乎的。
　　“太危险了！你一个人出去，遇到了邪灵怎么办？”
　　元辰当即跳了起来，去捂弟弟的嘴。
　　什么遇到了邪灵怎么办，凌本身就是邪灵，害怕邪灵对他怎么样吗？
　　听到这话，就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凌勾唇一笑，眼底的不屑一览无余，十分狂妄地说：“就凭他们？还不配！”
　　这话听着，别提说者有多么狂妄自大了，姜韵儿不了解他，面带嘲笑，没有点明，也看得出她眼底的嘲弄。
　　千槿温和地笑了笑，提醒他：“小心。”
　　别人不清楚，不表示他不清楚，凌的实力非同小可，当年伏魔谷底他和雪瑶一同对他攻击，他都能面不改色化解，连动都不需要动一下，可见实力非凡。
　　君见把被褥抱来，听说凌独自出去后，眉头一皱，紧接着对千槿说道：“等会用过早饭我们会出去看看，竹苑还是要有人留守在这。清烛年少莽撞，千梓也没有自保能力，二人出去都太危险了，还是留在这吧。至于三位师弟，也还是留在这里好，一来保护千梓清烛，二来他们也有能力可以守住这竹苑。”
　　君见去取被褥时，顺道查过了那个结界，是用来防御敌人入侵的。留下三兄弟，主要还是竹苑有防还缺守。
　　“可以，等会我去和他们说。”千槿也赞同君见的说法，便应了下来。
　　凌回来的倒是快，雪瑶一出房门，他就拎着一堆食材过来。
　　“水云涧一切照旧，就是大部分人被控制了心神。”凌把食材往君见身上一丢，又单独对他说，“我饿了，去做饭。”
　　君见脸彻底沉了下来，碍于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好发作，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凌，眼底怒意一闪而过。
　　千槿起身，走到君见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低声安慰了几句，这才让君见脸色好看了些，转身走向小厨房。
　　姜韵儿得到千槿的眼神示意，连忙赶上君见，在他身边说了些什么。
　　三兄弟见势不对，早就溜去了挑选房间。刚跨出房门的清烛也慢慢收回了自己的腿，拉着千梓往回走。
　　凌倒是不在乎君见的态度，只要有饭吃，任君见再怎么瞪他也无所谓。
　　“小槿儿，我转了一圈，水云涧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被控制了心神，相当于成了傀儡。”凌拿着一块帕子擦试着双手，简单地说明了一下状况。
　　千槿抬眸看了眼雪瑶，见她惊讶地看了眼凌，眼神又移了开来，眼底一片深沉，低喃着：“是吗？”
　　“嗯，被控制的人会依照平时习惯做事，除非得到召唤，不然和提线木偶没什么两样。”
　　若是水云涧的人基本上被控制，那么又有多少人可以逃脱不被控制？
　　凌一眼看破千槿所想，缓缓说道：“你可以试着找找，说不定真有一些权利较大的人没有被控制，只是被……关起来了，就好比你师父。”
　　水云涧中镇压了多少邪灵恶灵，凌可不相信，那些人没有打什么主意。可以接触这些邪灵恶灵的，必定是在水云涧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比如宗主、宗主夫人，还有一些位高权重的长老，控制了他们，那群邪灵恶灵也别想逃脱那些特殊的封印。
　　所以凌明知道还在水云涧的冷鹜这人知晓各个封印之地，也不怕他能破坏封印。
　　“我和师兄打算从后山开始找，那里有些洞穴可供弟子闭关修炼，就是不知有没有人捷足先登。”
　　“或许敌人也分身乏术呢？”凌目光落在不远处，似笑非笑说了一句。
　　雪瑶动作一滞，但仅仅是一下工夫，很快就恢复正常，好像那一切只是幻觉一般。
　　千槿看着雪瑶，见她心不在焉似的，不由关心地问道：“前辈，你在想什么呢？”
　　雪瑶笑了笑，脸色也没有那么差了，阳光打在身上，仿佛镀了层淡淡的荧光：“我在想水云涧被控制了的话，我们出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千槿勉强笑了笑，他想，就算不为水云涧的任何一名弟子，他们也还是得在危险中求生，用命博取一丝生存的希望。
　　这时凌的手落在雪瑶额间，撩起额前的碎发，侧着身子靠了过去。
　　冰冷的手贴在雪瑶额间的刹那，她硬生生僵住了，意识到什么后脸颊渐渐绯红了起来，抬眸就撞进凌深沉的眼眸中。流光微闪的眼中，看不出里面暗藏了什么，但那双漂亮的眼睛，总是能吸引人的注意。
　　雪瑶痴痴地看着那双眼睛，愣了好一会，直到凌低笑着退开她才反应过来，脸更红了一些。
　　“没生病。”凌轻声说道，柔情似水的眼中带着淡淡笑意，柔柔的话语中，轻而易举就能听出其中的宠溺。
　　雪瑶低垂着眼帘，再次抬起眼眸时，眼里光闪烁，只是娇嗔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会不清楚吗？”
　　看习惯了他们时不时你情我浓的场景，千槿已然免疫，毫无压力坐在他们对面，可以神态自若的接受两个人做出一些亲昵的举动。
　　只是这次，千槿没有撇开眼，淡然地看着二人的相处，眼底多了几分探究，以及一分疑虑，他总觉得那里不太对劲。
　　君见做好了早饭，由姜韵儿帮忙端了过来，闻到了香味，躲在屋子里的人这才走了出来。
　　三兄弟就元明最胆大，看着桌上的面，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呜呜呜……终于，终于吃上了大师兄亲手做的食物，这辈子没白活。”
　　姜韵儿拽着他的领子把他往回拉：“瞧你那出息，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没吃过吗？怎么不见元枫师兄和元辰师兄像你一样。”
　　元明往后偷偷看了一眼，嘴巴一撇：“师妹，我们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他们就是假装矜持。”
　　确实如此，别看两位哥哥站在一旁无动于衷，实则眼睛一直在石桌上乱瞟，恨不得把桌上的早饭收刮干净。
　　姜韵儿无奈地摇头，谁不是第一次吃师兄做的吃食？别看她是跟在君见身后长大的，君见做的饭菜确确实实是她第一次吃。
　　因为是早饭，君见在食材里又发现了面条，干脆煮的面，多做了一两道小菜，石桌也不大，石凳也只有四个，坐不了太多人。
　　明人眼里都看出了君见和凌之间的硝烟，深怕殃及自己，清烛最先夹了些小菜，端着自己的早饭逃似的回了房间。
　　有清烛带头，其他人打了招呼也飞快地回房吃饭去了。
　　其他人端着自己的那份走了，桌子上就只剩下三人份，凌眼疾手快抢了一份给雪瑶，再想去拿时，君见已经把另外两份挪到了自己面前。
　　其中一份是千槿的，凌不会去抢，知晓他这是公报私仇，直接去抢他的。
　　“你这是公报私仇！”
　　“你不是灵吗？灵还需要进食？”
　　“我吃东西妨碍到你了吗？”凌咬牙切齿，露出一丝笑容。
　　“妨碍到了。”君见冷笑一声。
　　千槿夹在两个人中间，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埋头吃饭。
　　他算是明白了，这俩人每日不吵一会嘴，心里看谁都不爽。
　　雪瑶摇头叹笑，脸上写着无奈：“凌，一碗面而已，至于和一个小辈争抢吗？”
　　“至于。”凌幽怨地看了眼雪瑶。
　　雪瑶把自己那份推给他：“行行行，快把那份还给君见，你吃我这份吧，我都还没吃呢。”
　　凌挑眉松了手，把雪瑶的那份推回她面前：“我不吃了，你是人类不能饿着，多吃点。”
　　雪瑶觉得好笑，抱住那碗面，不客气开动了，嘴里含糊道：“这可是你说的。”
　　闻着面香，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有骨气点，他起身打算离开。
　　“等等。”君见抬头叫住他，眼神很快落到了面上，“你的在小厨房里。”
　　凌的心情忽然变好，脸上依旧挂着不屑，脚却不由自主往小厨房的方向走去。
　　君见低眸吃着碗里的面，嘴角悄悄扬起。
　　用完早饭，千槿把三兄弟留在竹苑防守敌人的想法和他们说了说，三兄弟倒好说话，没有反对。
　　清烛千梓也都很有自知之明的留下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后山，姜韵儿当然不肯留在那里了。出事时白芝让三兄弟护着清烛、千梓还有她出逃，自己则回了归念洞躲避。
　　姜韵儿就是想亲眼看看，白芝是否也与大部分一样出了事。
　　后山的洞穴和竹苑隔了一段距离，从竹苑走到后山都要一盏茶的时间，再翻过后山那片常年被枫藤压在下面的废墟，走到深处才算到了。
　　一路上倒是见了不少弟子，他们三三两两从他们身旁走过，眼神空洞目不斜视。偶尔碰上结伴一起的，也只是两个人走在一起，全程无话可说，真和凌口中的水云涧一模一样，弟子们就如提线木偶一般，脸上只有麻木呆滞。
　　水云涧诡异的状况，以及安安静静的环境，并没有让他们放下戒心，反而更加警惕了。
　　“槿哥哥，我怎么觉得水云涧怪怪的。”水云涧的诡异大家都看在眼里，就连姜韵儿都能轻易察觉到。
　　“是挺奇怪的。”千槿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弟子，嘀咕道。
　　这些弟子看似提线木偶一般，神情呆滞，表情麻木，行走的路线都是按照平日的习惯走动的，但只要仔细看看，就可以看出，平均每隔十丈远就会出现三四个弟子。
　　如果千槿没有猜错的话，白日里，这些弟子应该是围着水云涧打转的。也就是说，除了偏僻的角落可能没有什么弟子，其他地方，弟子众多，他们的一举一动全程被人窥视着。
　　“看样子我们被监视了。”千槿低声说道。
　　这次出来，就他们五人，姜韵儿觉得水云涧诡异的时候，就无意识朝两位师兄靠近了些，凌和雪瑶也紧跟他们身后，千槿的话他们一字不落听到了。
　　“是吗？”凌拦住一名单独的弟子，仅仅挡在他身前，就让那名弟子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