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槿逆风》臭臭鸥

43、第四十三章

　　两道声音是同时响起的，隐匿于黑暗中的人蹙了蹙眉，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名字？
　　罢了罢了，还是赶快回去，还有人等着他呢。
　　君见闯入长公主府惊扰了守卫，守卫将他团团围住，一个个拿着长矛对准他。
　　君见没有武器，也不敢乱伤无辜，只能干看着他们拿着武器对准了他。
　　看得出这些守卫都不是普普通通的守卫，很有可能是士兵，君见也隐隐约约猜到了这座府邸主人的身份，更是不敢强硬逃离。
　　雪瑶和千槿赶来的快，看到这一幕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君见这是闯入了什么地方，守卫这么森严。
　　府邸主人，北国的长公主听闻此事，冷笑着道:“本公主倒要看看，怎么样个大胆贼人，竟敢夜闯我长公主府！”
　　因为雪瑶和千槿来得快，君见被围起的那一刻，他们就落在了长公主府内，自然而然作为同伙的他们也被一群守卫用长矛指着。
　　千槿和君见下意识挡在雪瑶面前，他们就不逃了，误闯的事情得解释清楚，但雪瑶一定要逃出去。
　　看这府邸并不想平民百姓的住处，奢华的府邸说明，这里的主人是北国的贵族，可万一这里的主人不是个好说话的，他们受点皮肉之苦没什么，雪瑶不一样，她要是逃出去了，还可以找人来救他们。
　　长公主来到了这处院子，也看到了他们师兄弟二人意图护着雪瑶逃跑，长公主怎么会让这三个闯入者有机可逃，当即走了出去。
　　“怎么？我长公主府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说这话时，阿尔塔是气势十足。
　　这么多年的长公主，又是将军之妻，再加上掌握了好几年的皇权，没有点气势也压不住意图叛变的乱臣贼子。
　　君见见她缓缓走来，挡在了千槿和雪瑶前，此事是他莽撞了，要受罚也是他受罚，不能连累其他人。
　　“长公主，是我无意闯入，与旁人无关，长公主明事理，还望能放他们二人离开。”君见说得谦卑。
　　可阿尔塔不会做出放虎归山的举动，给自己留下无穷的后患。
　　只是阿尔塔不知晓，他们三人非北国臣民。
　　“都抓起来，一个都不能放过！”阿尔塔下令道。
　　曾经残酷的皇权斗争，阿尔塔不会轻易听信一个人的话，只有她确认过此事后，才会做出决定。
　　若是真的误闯，她也就不计较，但在不能保证的前提下，阿尔塔一向是小心谨慎的。
　　一群守卫涌了上去，试图抓住他们三人，就在快要碰到他们之时，一股强劲的力量将他们推开。
　　凌从天而降，落在三人面前，气势并不比阿尔塔的低，冷眸扫过他们，眼底的警告意味十足。
　　他不过出去一趟的工夫，三个人都误闯到北国的长公主府了？也是真有能耐，都长本事了。
　　阿尔塔没有意料到还有其他同伙，一双美目瞪了过去，目光接触到凌的脸时，狠狠一怔。
　　凌不满地看着面前的这群人，尤其是想到他们拿着长矛对着雪瑶时，他周身的气温又低了些。
　　十一月左右的天气本是凉爽的，可无端的冷意使得客气都凝固了一般。
　　“长公主，还望看在我的面子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他们吧。”凌说道，语气还算平和。
　　阿尔塔的手微微颤抖，眼睛倏地红了，声音却还是如此平静:“行了！都退下！”
　　守卫们一脸茫然，可长公主的命令他们不能不从，为了保证长公主的安全，他们没有离得很远，以防这四人袭击长公主。
　　待院子里都安静下来，长公主才慢慢朝他们走来。
　　躲在几个人身后的雪瑶看清了面前的女人，她身着一身华服，精致的妆容端庄大气，一步一步慢慢朝着他们走来。
　　雪瑶拨开前面的两位徒孙，站在凌的面前，以保护的姿态护着凌，一双眼眸一直看着阿尔塔，就怕她做出什么对凌有害的事。
　　她不清楚长公主为何会突然屏退其他人，无论阿尔塔怀有什么目的，她不能让她靠近凌。
　　一来凌的身份特殊，二来她看着阿尔塔直直盯着凌，她心底是很不舒服的。
　　刚才的雪瑶，一直在千槿和君见身后，阿尔塔没有看清她的面容，现在见了，她只恨自己怎么不看清楚点。
　　阿尔塔无声流泪，让雪瑶惊了惊，她吓到了长公主？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只见阿尔塔来到他们跟前，直接跪下，对他们行了大礼。
　　雪瑶受宠若惊，更别提后面站着的两个徒孙，千槿拉了拉君见的衣袖:“师兄，这是什么情况？”
　　“可能他们相识。”君见说道。
　　“凌公子！雪瑶夫人！”阿尔塔哽咽的喊出，眼泪更是决堤般不断涌出。
　　凌扶着雪瑶的肩，将她往后带了带，一股力量托起阿尔塔的身体。
　　“长公主殿下不必自降身份。”凌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向来平淡。
　　阿尔塔抹泪笑道:“凌公子还能记得阿尔塔，是阿尔塔的荣幸，您是我的救命恩人，自当受得起阿尔塔的跪拜。”
　　雪瑶没有见过阿尔塔，轻轻扯了扯凌的衣角，仿佛在问现在的情况。
　　阿尔塔心细，见雪瑶的疑惑，立马上前赔礼:“刚才是阿尔塔的错，没能看清是夫人，害得夫人白白担惊受怕，阿尔塔有过，在此给夫人及两位小公子赔礼道歉了。”
　　诚心道歉的态度更是让雪瑶受宠若惊，连忙说道:“长公主不必道歉，本是我们误闯在先，要道歉也应是我们道歉。”
　　说罢，很有诚意地朝阿尔塔行礼:“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阿尔塔受惊，她确实贵为公主，身份地位在北国何等高贵，可她却是受不起雪瑶的礼。
　　“夫人快快请起！”阿尔塔吓得连忙扶住雪瑶，“夫人，您是凌公子的妻子，凌公子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怎敢受夫人之礼。”
　　雪瑶怔了片刻，也不纠结称呼这些虚的东西，一心想着原来凌救过长公主？
　　“阿尔塔曾经照顾过你。”凌一眼洞熟雪瑶所想之事，解释道，“但救命之恩算不上，我们只是交易。”
　　阿尔塔眼里的光黯淡下去，在凌眼里确实是一场交易，但她的一生是被这场交易救赎的。
　　“凌公子，在我眼里那并非交易，能够照顾夫人是我的荣幸。”阿尔塔说道。
　　也正是因为照顾过雪瑶，她才有幸看到了凌的满身戾气逐渐收敛，被柔情所代替。
　　面前的男子，将所有事情看淡，他并不会在乎曾经小小的交易，但她却铭记于心，记了一辈子。
　　“夫人恐怕不知阿尔塔，我是逃婚南下被贩卖以后遇上了凌公子，凌公子救我于水火之中，作为报答，让我照顾当时生病的您。”阿尔塔回忆起往事，无奈地笑了笑。
　　不知道是笑自己年少的冲动与愚蠢，还是笑那次幸运地遇上了凌，并救她于水火的经历。
　　这事雪瑶没有听凌提起过，但凌有告诉她，他不会照顾生病的人类，所以找了个人类女子照顾她，原来那女子是北国的长公主啊。
　　“夫人？”
　　见雪瑶发呆，阿尔塔又试图叫了叫她，雪瑶反应过来，摇头说道:“我不是什么夫人，您也不必这么称呼我，叫我雪瑶就好。”
　　她和凌的关系是不一般，甚至二人之间有夫妻之实，但“夫人”还是做罢了吧。
　　凌在数落两个小辈，没有管这边的情况，阿尔塔瞅了瞅，小声说道:“夫人，阿尔塔见你之时不过二八年华，一时叫习惯了。如今我人老珠黄，这么叫您可能是听着别扭，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不，长公主妄自菲薄了，您还年轻着呢。”雪瑶连连摇头，“只是我和凌之间算不上夫妻。”
　　“在阿尔塔心中，你们就是夫妻。”阿尔塔说得坚定。
　　雪瑶也扶额叹息，不去纠正她的错误，任由她这么叫唤。
　　另一边君见无心听凌的数落，一心想着引他过来这里的男人，他应该没有看错吧？
　　“君见！”凌低声呵斥道，“为什么乱跑？”
　　他本不在意他们的行踪，但他们现在的境况，不容任何差池，若是暗处那人抓到了君见，他的性命不仅可以威胁千槿，还可以威胁他们，同样千槿出事也一样。
　　“我……”君见想说的话最后咽了回去，“我会注意的。”
　　“下不为例！”凌要同时保证几个人的安全还真做不到，他又不能通天。
　　阿尔塔和雪瑶聊了会，便上前问道:“凌公子，最近北国不是很太平，您的身份我是知晓的，若是不嫌弃，您可以住在长公主府，这里戒备森严，兴许能保证您和夫人以及二位小公子的性命安全。”
　　阿尔塔照顾雪瑶的那段时间，不是没有遭受过莫名的攻击，凌说那是冲他来的。
　　而且凌也早告诉了她，他不是人类，所以阿尔塔知晓凌的身份，也愿意帮忙瞒着这个身份。
　　“不用了，我们本就被人盯上，来这只会拖累你。”凌回绝道。
　　“这样……”阿尔塔能再一次见到凌已经万分激动。
　　自千池国一别，她一直没能找到他，他不是人类，而且实力很强，不会受伤，这是她放心的，可她找了他这么多年却寻找无果，
　　这足够说明凌藏起来了，这是唯一解释得通的。
　　与救命恩人短暂的见面，阿尔塔有些失落，她好像还没来得及尽地主之谊，不过没关系，她此生还能见到凌，就已经是上天给她的幸运。
　　告别阿尔塔后，几个人回到了客栈。
　　千槿看得出君见有心事，上前问道:“师兄，你有什么心事吗？”
　　君见摇头:“算不上心事。”
　　二人陷入了沉默，千槿轻轻执起他的手，说道:“师兄，你还有我。”
　　所以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说给我听。千槿目不转睛盯着君见的眼睛，暗含笑意的眼睛像会说话一般。
　　君见搂住千槿:“阿槿，我好像看到了阿爹。”
　　君见是有父母的，只不过在他四岁那年失踪了，所以白芝见到君见后，将他带回了水云涧，带在身边抚养。
　　据说从雪瑶入水云涧开始，她的名字就写进了水云涧姜氏族谱上，是属于直系一脉的，可雪瑶并不是姜氏的后人。
　　但她的弟子甚至弟子的弟子也可以享有将名字写入族谱，作为她的后代传承下去。
　　故而白芝将君见带回水云涧时，也有让他入族谱。但君见告诉白芝，他的父母还在世。
　　白芝并不知道君见的身份，也不知道君见可以凭借对血脉的感知感受到亲人的存在，她只是以为君见受不了父母的离开。
　　在白芝看来，失踪的人类还能有多大存活的几率？
　　但她没有勉强君见接受父母亲已离开的事实，他作为水云涧姜氏直系一脉的子弟，吃穿用度上，完全将他看做自己的亲生孩子，这一点姜夙影也是默认的。
　　所以哪怕后来千槿的来到分去了白芝的注意，君见在水云涧的身份地位，依然相当于是宗主长子的身份地位。
　　“师兄没有看错？”千槿多少还是有些错愕，失踪了这么久的父亲突然与自己擦肩而过，可能他也会如君见一般，追上去想要一探究竟吧。
　　“我不知道。”君见闷声回答。
　　他很想知道，那人是不是阿爹，可那人的气息似乎被封住了，他也想看清楚点，也想知道阿爹阿娘是不是真的还活着，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找他。
　　他的长相更随母亲，况且这么久没有见过，曾经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已经成年了，就算他的阿爹站在他的面前，也不一定认得出他来。
　　但他始终记得阿爹阿娘的容貌，他们的容貌和记忆中一样，从未老去，依旧年轻。
　　“没事师兄，北国再大，也还是有遇上的一天。”千槿笑着安慰。
　　二人额间相抵，君见笑了，他的阿槿在安慰他呢。
　　“阿槿……”
　　“嗯？”
　　“阿槿？”
　　“我在。”
　　千槿勾唇一笑，搂上君见的颈部，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
　　君见眼底似乎有流光微闪，搂着千槿的腰身往自己身上带了带，加深了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