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槿逆风》臭臭鸥

32、第三十二章

　　“有。”凌看向千槿，好半晌才说道，“西边，去西边，那里有守护灵有办法。”
　　雪瑶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一双眼睛带着微亮的光芒。
　　对于千槿，雪瑶是喜爱的，之前为了救醒千槿迫不得已用了伏魔谷的草药，当年他出谷时，雪瑶也再三确认过他的身体状况，那个时候并没有异常，这才放心让他出谷。而她也研究了八年的草药，就是希望能将他体内的毒素清除，不然她心有不安。
　　可她始终有心而力不足，谷底的草药雪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根本毫无头绪研制解药。就算现如今研制出的解药，也只能起到抑制毒素的作用，并不能根除。
　　君见问道:“你确定？”
　　“确定。”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君见这才离开了千槿房间，转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雪瑶和千梓在照顾千槿，凌也悄然退出房间，转入君见的房间。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凌不在他们身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君见收拾着衣物，说道:“我们见你不见了出来找你，恰好发现了那个恶灵，他被发现后第一时间就是冲向阿槿，将阿槿打伤。”
　　“他是冲着千槿来的。”凌波澜不惊地说。
　　虽说从那个恶灵嘴里知道的目的是防止千槿将冷鹜抖出去，但是凌并不会傻傻地完全相信。
　　君见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双犀利的眼盯着凌，一步步朝他靠近，沉声问道:“那你呢？你去了干什么！你进水云涧的目的绝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你真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
　　“是又如何？我来这里就算带有其他目的，但至少我没有想过伤害小槿儿。”凌丝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倒是你君见，你是以什么身份质问我？你怕我害了小槿儿？”
　　“是！”
　　“君见，你面前的不是你的敌人，你真正的敌人躲在暗处！我若想害他，不必等到如今，我并不畏惧什么万灵尊主，我想杀他，八年前就会杀了他。”凌第一次皱着眉头说话，“君见，你的心乱了，因为小槿儿受伤，你失去了你基本的判断能力。”
　　他说的对，他若容不下千槿，八年前就不会留下，甚至可以不给人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谁也不知道他杀了千槿。
　　“那只恶灵说它是那个叫冷鹜派来的，但这话不可信，没有人会傻到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你们的敌人，恐怕不止是冷鹜，所以水云涧远没有你们想象中的太平。”凌用极其平静的声音说，可眼里的冷光不容忽视，“另外你最好还是再等几日，现在离开水云涧会被冷鹜察觉什么，缓几日再走，小槿儿的身体也不会吃不消。”
　　“你……”君见闭着眼睛，努力平息心中的怒气，凌说的一点也没错，“你能解开我身上的封印吗？”
　　“放弃这个想法。”凌想也不想就回绝了，“现在他们不一定知道你的身份，一旦封印解除，就等于是把你真正的实力暴露在敌人眼底。”
　　“君见，现在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小槿儿会没事的。”凌心平气和的安慰着，接连不断的事情实在让人头痛。
　　“我会暂时离开水云涧，五日以后我在最西边的小镇等你们。”
　　“你去哪？”君见问。
　　“我有点事情。”凌并不打算多说。
　　他有自己的事情……君见微微点头，他的身份是什么这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凌做什么是他管不到的，他有什么资格管？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救醒千槿，然后向西去寻找解药。
　　好在千槿身体的恢复速度不错，第二天下午就醒了过来，但受毒素影响，行动上变得迟缓了些。
　　他自己是有这个感觉的，从伏魔谷底醒了以后，他就觉得自己行动上变得迟缓了，不及以前的速度，本以为是自己在床上躺了太久，所以一下没能适应。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雪瑶懊恼道，“我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你要是早点说的话……”
　　“前辈，我知道瞒着你不对，如果我说出来了，你就不会让我出谷了。”千槿靠在床上，缓缓说道。
　　事实上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过，体内残留的毒素会使得他速度变慢，难怪出谷后被袭击，明明能够躲过去的攻击却硬是没能躲过。
　　“更何况我听师兄说了，西边有守护灵能够替我完全清除体内的毒素，前辈你就放心吧。”
　　放心什么，守护灵的踪迹是那么好找的吗？万一那个守护灵是个心高气傲的主，不愿意帮他们怎么办？
　　“小阿槿，你这几日就好好养着，凌说了四天后他在最西边的小镇等我们，我们和他汇合后，就去找那个守护灵解毒。”雪瑶叹气道。
　　四天的时间过得极快，竹苑里多了一个人没人知道，他们也不敢声张，清烛这几日一直被元枫三兄弟带着瞎转悠，千梓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研究草药，雪瑶和君见轮流照顾千槿。
　　第五天天微亮，千槿留书一封由清烛交给白芝，他们突然有事离开水云涧的事情，只有几个人知道。
　　水云涧最西边的小镇里，一名少年跟在一名身着浅蓝色衣服的男子身后，不敢看得太近，只是远远跟着他。
　　“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凌顿住脚边，流光顿时出现在周身。
　　好在这里偏僻，没有人类，不然他们一定会被吓得尖叫。
　　流光似乎在保护主人，直冲少年的要害，少年也不慌不忙地躲避，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凌，那个恶灵不是我派去的，是冷鹜假借我的名号为虎作伥。”少年拉耸着脑袋，不满道。
　　“我知道。”
　　在沉静之中，凌突然作声，食心猛然抬头看去，凌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就这么站在那儿，低垂着眼帘看着他，目光沉静，丝毫没有波动。
　　食心微抿嘴角，少年的脸庞上有着一丝的稚气，又有一丝委屈。
　　谁人都知鬼蚕食心杀人如麻，手染无数人类的鲜血，可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口中杀人如麻食人心脏的邪灵，是一名少年。
　　咋一看确实是少年，可凌知道，食心不过一千岁左右，放在人类孩子当中，不过是一名十岁左右的幼童。
　　“你不该跟着我。”凌转身离去，一瞬间又回到了几丈之外。
　　在一些事情前，食心并不会乖乖听他的话，从来都是这样，他又跟了上去:“你不相信我吗？”
　　“这有什么相不相信的。”凌轻声回应。
　　“我要杀人，一定是光明磊落地杀他们，绝不会背地里捣鬼！”食心冲了过去，那张少年的面孔上只剩下委屈的表情，“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食心，你又何必执着这一句信与不信？”凌看着身侧的人，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我只想知道你信或是不信。”食心小声地说道。
　　“我信你。”凌微微叹气，“别跟着我了。”
　　“真的？”少年的眼里闪烁着亮光，脸上洋溢着笑。
　　“真的。”
　　少年像是偷吃到蜜糖一样，嘴角翘起，压也压不下去的那种，他高兴道:“只要你相信我就好了！我走了，凌，再会！”
　　少年突然消失在原地，挥手的动作依然映在凌的脑海，凌叹笑一声，离开了那。
　　原本消失的少年又出现了，看着凌离开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显得有些落寞。
　　他要的其实并不多，却也可能成为奢望。
　　食心伸出了手，手心是流光烫伤的痕迹。他知道，凌站在他对立的方向，或许又不是，但是他不敢靠近，因为各种苦衷。
　　来这边的只有雪瑶、君见以及千槿，为了方便赶路，千槿连随时随地带着的夜影，都狠心丢在了水云涧，交给千梓照顾。
　　而千梓本想一起跟来，却被雪瑶拒绝了。
　　主要是因为他没有足够强大能力保护自己，一旦遇上一点什么事情，他们尚能自保，千梓就不一样了。
　　也非觉得他是累赘，安全起见，他留在水云涧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水云涧往西，并不是什么好走的路，他们大多数时候在生活在地势较低的地方，越是向西，地势就越是高，行走起来也更加困难。
　　层层叠叠的山挡在他们面前，像是卫士一般，坚守着西南方向的通道，巍峨不动。
　　凌不甚喜欢来这边，主要还是因为这边没有充足的水分，一眼望过去全都是层叠在一起的山。
　　雪瑶来过这边一次，那一次比较匆忙，她没有仔细看过这一带的地形。
　　走了好几日的路程，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个城镇。
　　“我没有眼花吧？那是一个小镇？”雪瑶揉了揉眼睛，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再也不用风餐露宿了。
　　“没错，是一个小镇。”千槿身体仍有些虚弱，面色略带着苍白。
　　“那我们快过去！”雪瑶来着凌的衣袖，指着那个小镇道，“凌！我们快走！”
　　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找到一个镇子实在是比天上掉下馅饼还让人兴奋。
　　这个小镇不算很大，听镇上的居民说，向西还有更大的城镇，他们这里只能是个偏僻的小地方。
　　雪瑶撑着下巴，满脸的忧愁，挑着碗里的菜，幽幽道:“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不久，再走两日我们能到那个最大的城镇。”凌看起来有些蔫，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君见见了不由觉得好笑，灵也会有蔫蔫的时候？他虽然不清楚凌的真身是什么，但看他在密室里杀灵用的冰锥，也猜出了他来着海域。
　　千槿不知道他的真身，雪瑶却是知道的，她靠近凌，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很不舒服？要不要休息一日？”
　　“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凌合上眼，突然不说话了。
　　反正难受只是暂时的，找到他们要找到守护灵后，他也不会蔫蔫的，没有精气神。
　　这种该死的地方真不是他适合来的，来这里简直就是活受罪。
　　“前辈，我们休息一会就加紧赶路吧。”千槿有些担心凌的身体吃不消。
　　他是不知道凌的真身是什么，但是凌在伏魔谷的生存环境基本上都有水，这个地方不是石头就是石头，甚至连空气都要更稀薄，难为他还陪着他们一起来。
　　几个人休息了一会，见凌的气色没刚才那么差后，他们决定立即赶去这里最大的城镇。
　　与他们想象中不一样的是，这里不像他们经过的其他地方，那些地方相对安静，而这里十分热闹。
　　不仅白日里如此热闹，就连晚上也一样，甚至要比白日里更加热闹些。
　　千槿能感觉到，这里的灵气更加浓郁，凌说的守护灵应当是这里的守护灵吧。
　　随便找了一家落脚的客栈，凌干脆选择留在床上躺尸，尽管脸色稍稍好转，可他就是起都懒得起来，不管雪瑶怎么拉他，他也纹丝不动。
　　雪瑶干脆放弃拉他出去逛，因为好动的性子，更别说这么一个新奇的地方，完全按捺不住欢雀的心理，拉着稍微恢复的千槿就往外面冲。
　　他们是接近傍晚到达的，白日里在街道上跑来跑去的人都散去了些，有些人家已经亮起了灯火，宽敞的街道在落霞之中倒也有几分亮眼。
　　没过多久，待天全部黑了下来，街道上又变得吵吵闹闹，所有人挤着往一处地方过去。
　　雪瑶把手里的吃食丢给一旁寸步不离的君见，拉着千槿拦下一位妇人:“婶婶，这些人是去哪啊？”
　　这位妇人大概是个好客的，见他们不像是本地人，和蔼地解释:“他们啊是打算去赌场呢。”
　　千槿抬了抬眸，看着那群拥挤的人群，原来是这样。
　　听妇人说，这个城镇又叫万灯城，就是在夜里，家家户户也亮着灯，灯光直到天亮才会熄灭。
　　除了这点，这里也被称为赌城，因为生活在这里人，最爱好的便是去赌场观望。
　　平民百姓都知晓分寸，因此他们去赌场只为了观望大富大贵之人之间的博弈。
　　“博弈？”雪瑶有些不明白。
　　“嗐！就是两个人之间的比试，比试什么可任意选择，有的比棋，有的则是比武……各式各样的都有。”妇人实在数不过来那些项目，各式各样的，多的是花样。
　　妇人说了一堆，雪瑶越听越起劲，两眼似乎都放光了，千槿一见，暗叫一声“不好！”。
　　自己上前一步，隔开了妇人和雪瑶，他道:“多谢婶婶告知，我看婶婶还有事情，就不打扰婶婶了。”
　　气质温和又有礼貌的人总是讨人喜欢的，妇人摆了摆手，笑着告别他们。
　　“小槿儿！我们也去看看吧？”雪瑶正起劲呢，哪那么容易就打消这个念头。
　　千槿了解她，要是去了那里，才是一发不可收拾，万一雪瑶玩上了瘾，不肯走了，那才是最麻烦的。
　　“前辈，凌还在客栈里，我们总不能丢下他不管吧？”
　　雪瑶脸色一僵，大好心情被冲淡了些。
　　突然，她目光落在君见身上，笑得有些邪恶:“我看君见他可以先回去！”
　　玩心一起，就难以消除，不让她去玩玩，她才是真的不甘心。
　　“可是……”千槿怎么看，他和凌之间也不算和睦，两个人单独处在一家客栈，会不会打起来？
　　雪瑶哪会给他机会说可是，像是怕君见拒绝似的，拉着千槿就跑了，只留下一句“拜托了！”，人影都没了。
　　君见手里拿着雪瑶买的吃食，眉头微微一蹙，还是转向了客栈。
　　他想着，先把这些东西放回去，再看看凌有没有好转，然后再去找千槿他们。
　　雪瑶和凌的关系他们看在眼里，住店时就开了两间，千槿由他照顾，雪瑶照顾一路上走来险些蔫死的凌。
　　他推开凌所在的那个房间的房门，轻手轻脚将那些东西放在桌上，犹豫了一会还是看了眼凌的情况。
　　“瑶儿和小槿儿呢？”凌就算没有睁开眼睛，也能凭借对气息的感觉分辨人。
　　面前的是君见无疑了，但他并没有感受到雪瑶和千槿的气息。
　　看样子情况还好，君见就道:“前辈拉着阿槿去了赌场。”
　　“什么？”凌猝然坐起，“他们跑去那里干什么？”
　　“前辈看一群人挤着去，就问了当地人缘由，然后一时兴起拉着阿槿去的。”君见对雪瑶的印象刷新了一番，原来不是个严肃的人，甚至有些孩子气，而且好动。
　　凌扶额叹息:“我忘了跟你们说这事了，你快去看着他们，要是遇上守护灵，你就捏破这个，我就会赶过去。”
　　说完，他的手中凝聚了一颗似水球又似玻璃球的东西，接触到手上是冰凉的感觉，君见见过这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现在差不多都快忘记了。
　　君见接了过来，又问:“为什么赌场会遇上守护灵？”
　　他原以为守护灵是躲藏在偏僻地方的，不可能出现在人群之中。
　　“可能是贪财吧。”凌含糊不清说着，自己都不太相信这个理由。
　　君见听后，沉默了一会，以为凌只不过是不想说，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他，干脆不再多说，当即去找千槿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