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赞旸鸟一烁生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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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赞旸鸟一烁生焰
深夜的洛邑王城宫殿内，某个地处偏僻的宫室中，上千支蜡烛被一并点燃，放置在各种形状的花树烛台之上，烛光灼灼，照得整个宫室内恍若白昼。
一阵风穿堂吹进，带来一袭深秋的凉意。
“怎么还没有好！”
那恼怒的责问全部来自于一个拥有瑰丽面容的青年男子，他面冷若冰地扫视着跪拜于地的一众宫女、寺人，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榻上的被褥之下一名满头是汗的女童正痛苦的扭曲着面容，口中喃喃只道，“不要……不要杀族姊……快跑……好痛……好痛啊！救命啊！救命啊！族父——族母——救命啊——”那声音原先不过是细细呢喃，可到了后来竟越发的尖利凄凉，传到在场之人的耳中直激起阵阵胆战心的异样惊悚。
跪在地上的侍女、寺人微微骚动，随即被那男子的扈从喝止。
卧榻之上的女童没有停歇，仍旧陷在自己的梦魇之中醒不过来，不断扯着已然嘶哑的喉咙地哭喊着，更有时候还伸出自己的双手在空中扑腾。
那男子听她这么呼喊，心中一紧，连忙上前轻柔伸手将那女童环抱在怀，口中柔声安慰着，“玖蒛莫怕，什么都不会变的，没事没事。”
“延太子，可要小人传唤大司巫来？”垂首立于一侧多时的中年男子服霍然开口，他戴着一顶方帽，身穿彩帛饰边的深衣，腹间还围着一条韍。
太子姬延垂首深锁眉头，一手按住自己的额头，拂然不悦只道，“不用你们伺候了，都退下！”
那中年男子还欲张口说些什么，可太子姬延只是背过身子不理睬他，吃了钉子又无可奈何的他只能躬身离去。
“玖蒛，玖蒛，你快些醒来吧……为了豫州最后的虺族，也为了你的族姊——玖璎！”
太子姬延望着怀中蹙眉抿嘴一脸痛苦的玖蒛，心中着急，原先玖璎与自己有提过：豫州虺族势单力薄，最后只余她们两条雌虺而已。这玖蒛刚刚修成人形，如今不过也才两百九十多岁——需要过三百岁才能化做成人之姿态。而这从两百九十岁到第三百岁之间，却偏偏是虺族最弱的一个时期——没有任何的法力，只是从普通幼童的外形转化为成年凡人的姿态，可是外貌却是碧发绿眸！豫州虺族中不少年轻幼虺便是在这段时间被人残忍戕害的；另外一批则是由于在这段时间情绪不能自持而逆筋蜕皮离奇而亡。
太子姬延还能回想到当时，在那葱郁莛葳的湿漉漉郊野山岭之上，耳畔插着野花的玖璎刚刚从他怀中苏醒，她天真又毫无顾忌的对自己说这些话——可是如今言犹在耳，但佳人早已送入西秦。
他内心颇为惦记玖璎，可无奈这如今的局势……
想到这里，太子姬延咬牙猛地一下将拳头击在榻边。
空旷的宫室内，回想起那拳击起的响声，悠悠回荡了好一阵子。
沉沉的夜色中，一名年轻寺人正疾步穿梭于各处阑干之内，他手上小心护着的那一盏风灯正尽全力的发出微弱的昏光去驱赶黑暗。这阒静的长廊外突然，“噗通”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落。
那年轻寺人心中好奇，便拐过去，发现在夜色中，有一团青色的东西在花苑一隅蠕动了一下——借着风灯，依稀看出那似乎像是个人。
可还没等他在昏暗的灯光中看清，就有一股酸腐的刺鼻腥臭窜入鼻中——这是什么人，居然会这么臭！？那寺人下意识地伸手掩鼻，“怎么回事情？臭成这样！”他正奇怪，便走近那“臭人”将手中风灯往前晃了一下。
可只一会儿他便脑中空空，浑身僵硬，根本无法动弹，仿佛被人定直了一般。
那团青色的“臭人”突然起身，不屑的朝他扔过一个青色的火球——刹那间那人身上就迎风烧起一团巨大的绿色火焰，身上衣物支离破碎同他扭曲模糊的身体一起燃烧待尽成了一团焦黑。
“吼——吼——”青色的“臭人”揪着那团焦黑坐了下来，生生扯碎吃进了自己的肚子。
不一会儿它便吃完，环顾四周停顿片刻之后，便垂着涎往它认为正确的方位奔去。
“啊——”玖蒛似乎越来越不能自持，身上的皮肤颜色变幻愈加瘆人，时而是人首蛇尾，时而是碧眼绿发的半虺(幼)女，时而还是人形青鳞……
这等频繁变幻，饶是让见过虺族真身的太子姬延也有些吃不消。他急得左右踱步，忽然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便飞奔上前，要将宫室之门好生锁起。他身上的那对饕餮镂雕玉璜因着他的跑动而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嘶嘶——嘶嘶”
宫门口阴风阵阵，不知从何时起，居然有千万条青蛇朝着那宫室齐齐游曳而来。
太子姬延嫌恶地皱起眉头，心中泛起恶心，退入室内取过长剑，回奔到宫室外。只见他往地上连连胡乱砍刺无数下，那些被他砍死的蛇扭动着砍成几节的身躯，在地上不断翻滚扭动。
其余那无数条青蛇见状，并未一拥而上，而是刷刷齐地退下了。
“还好，没涌上来！”他心中的那根绷紧的弦，徒然一松，带抹了一把额际冷汗，仔细一看——那些何尝是蛇，不过是些青青蔓草之类。
诡异！
“太子殿下——”身边不远处，缓缓走来一名寺人，他手中小心翼翼举着风灯似乎有很急的事情要来禀告。
“你来做什么。”太子姬延负剑而立，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缓缓往玖蒛所在的宫室走去。玖蒛还不断在痛苦呻吟着，一声一声似乎在撕扯着他的心，答应玖璎的诺言不能随意毁去。
那寺人低眉顺眼的躬身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启禀太子，大司巫得大王号令遣小人请太子一同相见。”
“此刻？”太子姬延不由得挑眉回视那寺人，手中握剑的手指微微泛起白色。
“是。”
太子探身往内瞅了玖蒛一眼，只见她此刻已经不再呻吟似乎已经酣睡，顿首思考了一番乃道，“你于此处照看殿内玖蒛姬，食物饮水不要有所欠缺！”
“遵命。”那寺人跪倒在地，双手奉上散发着昏黄光亮的风灯。
望着太子姬延消逝在深深夜幕的远处，那寺人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到的狡黠笑容——又是一个笨蛋！
他转过身子往那宫室走去，跨过门槛时他张开双臂，深深打了一个哈欠，身上的衣物因为突然膨胀的身体四肢而爆裂。
大殿内顿时弥漫开一阵阵腥臭污秽的酸涩腐臭。
它暴着如铜铃一般巨大的眼睛看着榻上躺着的小东西，伸出紫色的舌头舔舐自己的银盆大口，因为兴奋浑身微微有些颤抖。
垂涎三尺尽流于地，那都是为了吃掉这榻上的幼小雌虺——那剥开青麟后幼虺的鲜美滋味是它难以忘怀的：鲜嫩的淡紫色肉质，丰沛的绿色汁液，还有那纠结成为一团的逆筋之韧劲……
它浑身升起缕缕幽冥青焰，虽有人首却是兽身，伸出的抓轻轻洒出星星火光。
咦？
那火星并不能如以往一般轻易附着在幼虺身上硬化那身青麟？！
它异形的人首微微一顿，兽身愈发快速的移到榻边，但见榻上女童双手紧抱自身，紧闭双眼，小葱头似的鼻头正微微渗出莹莹汗珠，樱桃小嘴微含，确已经昏睡。
一切均无异常——除了她脖颈间的那一条银光闪闪的麒麟链子。
看着，看着，它竟然生出阵阵厌恶——百万年来，还真少有东西能让它如此嫌恶。它一时间不悦，青色爪子猛力一抓划过那幼虺的颈间麒麟。
“哐当”那麒麟项链应声碎裂，碎片散开如陨星点点落下的光芒四溅。
烛光斜照在灰白色的墙壁上，地上、四周满是星星残片铺满了一地，只须臾之间就都悄然化成了谶粉，似乎是昭示着那个躺在榻上虚抱自己的女童就如这项链一般，都不能逆转的命运。
青色妖怪那泛着湿漉漉腥臭的爪子已经搭上了女童的靥边，她似乎有些醒转，碧绿仿若湖水般的眸子已经张开。
玖蒛想到幼年之时曾目睹无数同族虺类被人屠戮，还有则是因为修炼进化而离奇死亡……族人渐渐减少，最后族姊……最后的族姊也逝去了，她瞳孔中的怨愤的精光随着血色泪水的滑落而黯淡了下来。
莫非这豫州虺族覆灭的宿命，真的难以逆转？！
玖蒛的身子被一团青色不辨的怪物拥住，她动弹不得，身子不知为何却突然蜷紧团缩起来——逆筋？！
玖蒛猛然醒悟：早就应该想到，自己族中那些幼虺原本不过在成为成人之时至多是情绪不稳，又怎么会到严重不断逆筋蜕皮而亡呢？
原来是它，是它，是它使得一众幼虺(痉)挛而不能动弹，而后被吃掉！
“吼——嗬嗬！”那青色妖怪提起玖蒛往地上重重一掷。
玖蒛疼得化出蛇形真身，心火大盛，她碧眼中尽是仇恨之火，虺口微微开阖吐出一句话：“吾身死兮神将以灵，吾魂魄兮终化厉鬼！”
那青怪咆哮一声，飞身往玖蒛身上扑去。玖蒛身子酥软无法动弹，只能任由青怪的利爪刺入自己尾端，一划而过，带出一道狭长豁开的口子。
因为已经有吃过那寺人垫肚子，那青怪只如同猫抓老鼠一般，并不急于将玖蒛杀死或是吃掉。
一下，又一下，玖蒛的虺身上已经布满了伤痕，流出的碧血洇满了那片地砖。
幼小的她虽然怒不可遏却也无力反抗，悲悸之余只能如感应到自己族姊玖璎之死时一般，悲厉长嘶。她尖锐的啸音划破黎明前那暗黑的长夜，怨气直冲天寰。
那之前已经成为谶粉的麒麟项链因着她啸音的波动气流，有些许沾染到了玖蒛的碧色虺血，慢慢闪耀出和煦光芒。
伴着“狐狸团兮，狐狸团，粉红粉红桃花开。九尾艳兮，九尾艳，雪白雪白若天籁”这样的歌谣，那光芒越发的闪烁，恍若日光，疑若焰生——四周越来越亮，刺眼的连眼睛都不能睁开。
那青怪见状不妙，抓起玖蒛，想要逃跑却被一声“霝鬼”给定住了身形，而后又被一团白光所包围——刹那间满室光明，青怪血肉横飞。一切血腥浊气也被那白光所荡涤，整个宫室内空气清新，弥漫着淡淡的芳草香气。
玖蒛只觉得自己被人轻轻抱起，放到榻前。她睁开沾染着晶晶红珠的睫毛，见到了一人肤色如雪，他身穿紫色的狐裘，墨黑的青丝随风飘逸，立于榻边。
那人温柔的轻轻拍了拍玖蒛的额头，脸上露出嫣然一笑道，“想来豫州虺族竟然也会被那梨的尸体所魅惑，幸而青帝和飞溅当年在青丘将我锁在用‘偏锋’剑的圣矿而融成的麒麟链里头送给你们初代的族母……唉……豫州虺族。”
他见玖蒛懵.懵.懂.懂一副不知所措，问道，“我是旸谷鸟偏麟，你叫什么？”
“豫州虺玖蒛……”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赞旸鸟一烁生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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