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烧高烛照红妆》鸭脖少女

60、第 60 章

　　等到段玉汝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是日落时分，府外大门早已挂上了高高的大红灯笼，府中下人们忙里忙外，就连平时看到玉汝都会忍不住上前说两句的话婢女也只是福了福身，便被催着去忙别的了。

　　沈伯听到段玉汝回来的消息第一时间跑了出来，长长的胡子在满是皱纹的脸上飘荡着：“夫人，您可算回来了！您再不回来，将军都要亲自出去接您了。”

　　玉汝笑了笑，将抵挡风寒的斗篷解下交到沈伯手中：“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您忙您的去吧，将军在寝阁吗？”

　　沈伯接过斗篷，恭敬回到：“是的，一早便在寝阁等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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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汝跨进院子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挂满了灯笼，沈子石就坐在廊下，手里拿着一本书，借着烛光看得很是认真。

　　玉汝悄悄走了过去，从后面捂住沈子石的眼睛，凑到他耳边轻声问：“猜猜我是谁？”

　　沈子石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放下手里的书册，状若思考地回答：“这样顽皮的，不知是何人呢？”

　　“是何人呢？”玉汝轻笑着反问。

　　沈子石猛地伸出长臂，一把搂过段玉汝的纤腰，将人稳稳带到自己怀里，盯着段玉汝略有惊慌的脸，恍然大悟般说道：“哦~原来是夫人呀！”

　　玉汝扶着沈子石的胳膊坐好，把玩着沈子石未束起的长发笑着说：“将军心里是不是觉得甚是惋惜，或许想着，‘若是位绝色佳人该多好呀’！”

　　沈子石伸手刮了刮玉汝小巧的琼鼻，甚为亲昵地笑着说：“我怀里坐着的已是世上最为绝色的佳人，眼中哪里还能容得下别人。”

　　自家夫君的甜言蜜语自然是最能令人高兴又害羞的，即便这话实在有些夸大的成分。玉汝容貌上佳，但离倾世的美人还差得远，不过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沈子石心里，段玉汝确确实实是世上最漂亮的人。

　　两人亲昵的说了些话，寝阁中的下人们也都见怪不怪，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沈子石便吩咐下人们自行用膳，而他则带着玉汝回到了沈相府。

　　毕竟是除旧迎新的特殊日子，沈子石也会希望能与家人团聚。幸而这次年夜饭沈相没叫其他人，莫姨娘和莫谷芝都被留在了后院，所以玉汝没见着她们。所谓的年夜饭，其实也不过是只有沈相、沈子石和段玉汝三个人罢了。

　　不过玉汝觉得，没见着莫姨娘和莫谷芝倒也很好，反正她也不大想见到她们，指不定又做出什么令人不悦的事情来，所幸眼不见为净。

　　席间沈相与沈子石相处倒比往常要自然了许多，吃过年夜饭后，段玉汝本想陪着沈相一起守岁，但沈相说自己年纪大了，熬不动了，想要早些休息，便将他们赶了回去。

　　段玉汝自然是听从沈相的安排，也没有硬要留在相府的意思，至于相府其他人，沈子石不想见，段玉汝自然不会没事给自己找事，只让几个小厮传了话，便同沈子石一起高高兴兴回将军府去了。

　　至于莫姨娘和莫谷芝听到这些传话后会是怎样的心情，玉汝倒也不是很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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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刚过了亥时，下人们也都吃得很尽兴了，正忙着收拾残羹，一见到家主回来，立马分出人手去伺候着了。

　　平日里玉汝对待下人也不怎么苛刻，这时候自然也是放任他们去了，打发他们收拾完后都早些睡吧。

　　不过玉汝估摸着她们都不会那么早便睡去，听叮当说，丫鬟们之间倒是很喜欢深夜闲暇时聚在一处聊聊女孩子们之间的小秘密呢。

　　将军府的大门早就紧紧关上了，奴仆们都躲在屋内，寝阁里随侍的丫鬟都被玉汝打发到外屋去了，里屋只剩下她与沈子石。

　　因着时辰尚早，玉汝也没觉得困，便提出想要坐在窗子边聊聊天。

　　起初沈子石是不同意的，只是后来经不住段玉汝的软磨硬泡，沈子石只得拿过一面厚厚的披风裹住了二人，将玉汝紧紧抱在怀里，这才临窗坐着了。

　　玉汝低头看了看环在她身上的双臂，扬唇轻笑着问道：“沈大将军，我怎么觉得你这是故意为之呢？怕不是想占我便宜吧？”

　　沈子石懒得作答，只是将下巴轻轻搁在了玉汝肩上，无言间似乎证实了玉汝方才所言不虚。

　　窗户虚掩着，沈子石临窗而坐，窗外夜幕低垂，院内灯火辉煌，而他怀里抱着的是他此生挚爱，正侧着头同他闲闲的说话。

　　此时没有被血色浸泡的战争，没有勾心斗角的朝堂斗争，也没有让他厌烦的交际相处，天地之间只剩下他和他爱的人，他只需要考虑怀里的人冷不冷，此刻是否高兴。顾虑她的情绪，在乎她的安危，是他一生都愿意花时间去做的事情。

　　沈子石时常觉得，这世间正是因为有了她的存在，才让他有了翻山越岭的勇气。

　　玉汝缩在沈子石怀里，瞧着窗外月色朦朦，想着又是新的一年了，不禁生出了许多感慨来，想起往年自己都是承欢于父母膝下，如今已经嫁做人妇，虽然离开了父母，但是却有疼爱自己的丈夫在身边，也不失为一件不错的事。

　　思绪正有些飘忽的时候，玉汝看到沈子石递给她一个小巧的木盒。

　　玉汝不解地望向沈子石：“这是……”

　　沈子石轻笑：“我们度过的第一个除夕夜，怎么说也要留下些值得纪念的东西。”

　　真是看不出来，铁血硬汉如斯的沈大将军竟然还有这样心思细腻的一面。

　　玉汝笑着接过木盒，打开来一看，盒子内端端正正放着一把同心锁。

　　这同心锁放在手掌心里只有小小的一个，拿起来在烛光下一照，还能看到上面精致的纹路。在看惯了大江南北奇珍异宝的玉汝眼中，这把同心锁工艺精巧非常难得，更何况还是沈子石送的，自然意义非凡。

　　玉汝爱不释手地把玩着，笑着问沈子石：“怎么送了一把同心锁？”

　　“不喜欢吗？”沈子石作势便要抢回去。

　　“哎！”玉汝一把将同心锁藏在身后，“送出去的礼物哪里还有再要回去的道理，沈大将军未免忒小气了些。”

　　沈子石笑了笑，收回了手。

　　玉汝拿着同心锁接着问道，眉梢眼角都有着戏谑的笑意：“我只是好奇，沈大将军，你可知道这同心锁的含义？”

　　沈子石点点头，望着段玉汝的眼睛，神情认真虔诚：“我就是想要生生世世同你段玉汝锁在一起。”

　　玉汝微愣，问道：“同我锁在一起，你不怕没有自由吗？”

　　沈子石笑了笑，低下头来抵着段玉汝的额头轻声说：“我要的自由，是与你一起的日日夜夜。玉汝，我的魂是你，我的命是你，我的自由亦是你。”

　　烛火微暗，沈子石的眼神却比火还要炙热，拥着玉汝的手也越来越紧。

　　玉汝察觉到沈子石越靠越近，心跳也无端加快了起来。

　　“汝儿……”沈子石低声呢喃着段玉汝的名字，随着这一声声呼唤，玉汝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咚咚咚”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这意乱情迷的气氛，玉汝回过神来，掩饰地理了理头发。

　　沈子石却是有些不满的神色，抿着唇不说话。

　　“谁呀？”玉汝不再懒散的倚在沈子石怀里，一面问话，一面坐直了身子。

　　沈子石倒是十分不满，拥紧了胳膊不肯松手。

　　“夫人，奴婢是献玉。”门外女子应声答道。

　　“献玉？”玉汝有些不解，却也没问什么，瞪着眼盯着沈子石，拍了拍他的手臂，沈子石才终于肯稍微放开手臂，只是藏在披风下的手还是紧紧握住着段玉汝的手。

　　这一动作使得沈子石遭到了玉汝一个警告的眼神，只不过这警告中多了几分娇羞与顾盼，倒让沈子石越发大胆兴奋。

　　玉汝提高了声音对门外道：“进来吧。”

　　随即厚重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瘦弱却窈窕的身影从门缝中钻进来，抬起一张有几分娇艳的脸飞快朝屋内看了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声音柔柔弱弱的说道：“奴婢来问问是否需要给屋里添置一些炭火。”

　　玉汝盯着献玉的身影瞧着，心想自己已然吩咐过下人们都去别屋待着，不必在跟前伺候，环佩叮当自然不会差使她这个时候来寝阁里。

　　心思转了一转，玉汝便想明白这显然是献玉自己贸然跑来的，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过来，还得玉汝去探知一番。

　　“既然来了，便给将军身边的炭炉里多加些炭火吧，临窗坐着，将军身子都有些凉了。”

　　话音刚落，玉汝便注意到献玉的身形微动，声音中也带了些许的喜悦：“喏。”

　　沈子石却在这时捏了捏玉汝的手，仿佛对于她的做法略有不满。

　　玉汝只朝他看了一眼，笑了笑，沈子石微皱的眉头便舒展开来，有种随她去的感觉。

　　献玉转身从门外拎了炭炉，小心提到沈子石身边，行止间倒是有些故意要蹭到沈子石的意思，一直在沈子石身边转悠。

　　沈子石不为所动，甚至眼神一刻都没离开过玉汝身上。

　　忙活了好一阵子，献玉也都没有离开的意思，玉汝终于开口问道：“怎么这么久？”

　　献玉手上一顿，忙福了福身：“求夫人责罚！”

　　“责罚？”玉汝觉得好笑，“我为何要责罚你？”

　　“外面天冷风大，奴婢一路走来吹了风，方才在屋外又等了等，手上有些冻僵了，因此做事不够利索，还请夫人莫怪。”

　　玉汝脸上露出假笑，语气也较以往更为温和亲切，只不过沈子石却知道，一旦她露出这样的神情来，大抵心里都在盘算些旁的事。

　　“外面这么冷，我不是让你们在前院歇着吗，怎么还特地来送炭，若真冻着了哪里，倒教别人以为我苛待下人。”

　　“夫人哪里会是苛待了我们呢，不过我们做下人的，这些本就是我们的分内事。”玉汝语气温和，献玉愣是一点都没听出语气中的冷笑。

　　玉汝仍是语气温和，神情和善的说：“连这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好，不知其他的分内事你又能做到几分呢？”玉汝语带遗憾的说道，“看来当日将你调来内屋，倒是我思虑不周了。”

　　这下献玉是真的听出玉汝言语中的含义了，立马如惊弓之鸟一般跪在地上，秀气的脑袋伏得低低的，声音里还带有了一丝哭腔：“夫人莫怪呀！是奴婢多嘴了，主母处置婢女本就是应当的，奴婢不该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