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烧高烛照红妆》鸭脖少女

55、第 55 章

　　皇后先是得体的笑了笑，才将目光转移到玉汝身上：“想来这孩子也是知礼数的，性子活泼了些，但总归不会胡闹，陛下也是体贴娴妃，才会想要让玉汝去陪陪娴妃，至于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还得看娴妃的意思。”

　　皇上面上似笑非笑，转头问娴妃：“皇后想要问你的意思，你觉得呢？”

　　娴妃荣辱不惊的回到：“臣妾的洗华宫安静了这么多年，若是有个爱热闹的孩子来坐一坐，宫里人不知该有多高兴。”

　　大概是提到了娴妃过去许多年都不受宠的事实，皇上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内疚。

　　娴妃接着说道：“以前荣妃姐姐只要带着永乐公主来洗华宫，宫中人莫不欢喜非常，接待小公主的样子倒是比看到郕王殿下还要更加高兴呢！若是有个跟公主性情相似的孩子能常常到洗华宫里来，臣妾同宫人们自然都欣喜非常。只是段姑娘嫁了人，总有自己的夫君需要照顾，将军府上想必也有不少事等着她这个主母去处理，总是让人家进宫里来陪我，恐怕沈将军要舍不得了。”

　　荣妃轻声笑起来：“陛下，娴妹妹说得也有道理，人家新婚燕尔的，我们就把新娘子召进宫来，子石那个小家伙估计心里不知得多难受呢！陛下，您也是知道的，子石很是疼媳妇的。”

　　皇上也笑起来：“确实是朕考虑不周了，他们小夫妻俩如胶似漆的，你看，就连宴席上分开坐了，都要眉目传情呢！”

　　皇上声音不大，只有皇后、娴妃和荣妃以及身边随侍的宫人们听到了，三位娘娘也都注意到了玉汝和沈子石的眼神交流，听到这话都淡淡笑了起来，笑声引得席间众人往前看去，陛下倒也没说什么，举起酒杯与众人共饮了一杯。

　　放下酒杯后，陛下朝座下扫视了一圈，目光停留在长宁脸上，转头对荣妃说：“琅嬛，今日是你生辰，操心的却是知语，你是不是要敬她一杯呢？”

　　荣妃轻笑：“我们姐妹之间情谊深厚，办个生辰宴也不是什么大事，想来娴妹妹也不会计较的，怎么陛下倒是为娴妹妹操起心来了？哦，我知道了，陛下偏心！”

　　“朕怎么就偏心了？”皇上笑着问道。

　　荣妃向来随性而为，说话也是依着性子：“陛下方才就说怕娴妹妹太冷清了，想让玉汝去陪陪她，又说羡慕我们家永乐性子活泼，说来说去，陛下是觉得宫中公主太少，没个贴心的小棉袄吗？”

　　陛下闻言哈哈大笑，转过脸去朝皇后和娴妃说：“你瞧瞧这个琅嬛，牙尖嘴利的，我瞧永乐的性子倒是最像她！”

　　“陛下！”荣妃气得拽了拽皇上的衣袖。

　　皇上回头，笑着对荣妃说：“你呀，就是仗着朕宠着你罢了，以后可别说永乐那骄横的性子是朕惯出来的，我瞧十之八九是遗传了你！”

　　皇后听闻忍不住笑起来：“宫中公主虽少，但性子倒也不尽相同，陛下也能享受到不同的天伦之乐，这可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到的。”

　　皇上点点头，突然说道：“玉汝还比长宁小几岁吧，都已经成亲了。”

　　荣妃和娴妃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接话。

　　皇后察觉到了皇上的心思，却拿不准皇上接下来要说什么，因此也不敢随意接话：“皇上……”

　　“众爱卿，”皇上突然高声说道，席间顿时安静了下来，丝竹之乐也渐渐停了，皇上高举起酒杯，看了看身边的娴妃，高声道，“今日荣妃的生辰宴，娴妃办得极好，朕心欢喜，总想要赏赐些什么，又觉得珠宝首饰太过俗气，众卿可有什么好的提议？”

　　席间众人面面相觑，虽说这场生辰宴确实办得不错，但若说赏赐的话，倒也不值得什么过分的东西。

　　这时倒是娴妃先开了口：“为陛下分忧本就是臣妾的本分，又岂敢要什么赏赐呢，只要陛下觉得开心，便是对臣妾最大的赏赐了。”

　　皇帝放下酒杯，盯着娴妃低垂的面庞瞧了瞧，才开口说道：“爱妃真是知书达理，那今日的赏赐暂且记下，往后一起赏！”

　　娴妃福了福身：“谢陛下。”

　　皇帝饮了一杯酒，又道：“长宁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朕与皇后苦思良久，已经为公主选定了一门亲事。”

　　玉汝察觉到永乐面色一愣，想起了永乐之前同她提过皇上要给长宁公主赐婚的事，只是那时候人选未定，她也安慰永乐或许长宁会找到自己的幸福。因而听到这里，自己的心也揪了起来，耳中认真去皇帝的话。

　　原来皇帝打算将长宁公主赐婚给苏尚书的儿子，这位苏尚书是苏贵妃的亲哥哥，说到这，玉汝才意识到，苏贵妃今日没来！

　　沈子石说过，今年荣妃的生辰宴并没有大肆张扬，因而后宫中也就只来了几位公主和后妃，几位王爷们倒是很默契的一个也没露脸，不过后妃中向来得宠的苏贵妃这次也没来，也不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倒也没有听永乐提及过。随后段玉汝想起了在沈子石的接风宴上见过的那位盛气凌人的郑贵人，她今日也未出席。

　　玉汝本想问一问永乐，但又觉得此时问起来极为不合适，于是想着等宴席散了后再问吧。

　　玉汝复又将目光投递到长宁公主身上，她眼尖的瞧见公主脸上一闪而过的凄凉，却还是扶着案几站起来，步伐看似平稳地走到宴席中间，对着上座的皇帝行了大礼，身子伏在地上的时候，席间无一人看得到长宁公主的表情，只听到她的声音一如往昔，温温柔柔得回道：“儿臣多谢父皇赐婚。”

　　再次抬起头来时，长宁公主的脸上便只剩下不悲不喜的神情。

　　而上座的皇后，在案几下握紧了自己的手。苏贵妃和庆王对太子之位觊觎已久，皇帝却将太子的亲妹妹许配给了庆王的表哥，她实在不明白皇帝这样做的理由，她更加不明白皇帝将自己亲生女儿推入火坑的用意。明明有那么多合适的人选，明明她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嫁给一个心仪的人，明明她之前还在期盼着女儿的美满生活……可是这一切，都因为皇帝的一句话而破灭了。

　　长宁公主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旁边的安和公主似乎想要出言安慰，但动了动嘴唇，仍旧什么也没说，或许是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显得特别苍白无力吧。面对前来敬酒祝贺的人，长宁公主均笑着端起酒盏，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仿佛这些少得可怜的酒已经成为她躲避的港湾。

　　瞧着长宁脸颊微酡，玉汝上前按住了她的手，转而笑着同前来敬酒的人说：“你们如此盛情，公主本不该推脱，但公主娇弱，饮了这些酒已有醉意，还望各位高抬贵手，可别留给皇后娘娘一个醉醺醺的公主呀！”

　　众人面面相觑，虽知道玉汝的身份，但她说出这番话，倒还是让众人有些吃惊，毕竟也从未听说过忠武侯府家的小姐同长宁公主有什么交情。

　　不远处注意到这边的段玉容有些着急，心里想着找个法子帮帮冲动的玉汝，而对面的沈子石已经撑着案几就要站起来了。

　　“怎么，听不懂将军夫人说的话吗？”身旁突然冒出一个骄横的声音来，永乐挡在玉汝跟前，微抬着下巴，用一贯娇蛮的语气说道，“你们一个个的排着队来敬我皇姐做什么？以为皇姐性子温柔不会发火吗？你！你都敬了第三回了！想干什么！”

　　众人对于这位深受宠爱的小公主的脾气略知一二，如今被她这么叉着腰指着鼻子的呵斥一顿也不敢说什么，上座的皇帝和皇后似乎对这边发生的事充耳不闻，众人自然也不敢再说什么，狗腿着怏怏散去了。

　　沈子石这才安心坐了回去，玉容也长舒了一口气。

　　在这深宫中，或许只有像永乐这般恣意的性格才能活得舒适一些。只是能够像永乐这般万千恩宠在身的又能有几个呢。

　　玉汝叹了一口气，扶住明显有了醉意靠在她肩上的长宁公主，同永乐一起将她扶到后殿休息去了。忙完了后，永乐还得去招呼其他人，长宁也醉醺醺的睡着了，候在一旁的婢女低着头安安静静的。

　　长宁公主真是个性格内敛温柔的女子呀，就连喝醉了酒，也只是闭上眼睛安静地睡着了。

　　许是席间太过闷热，又喝了些酒，扶着长宁到后殿的一路上吹了些风，玉汝觉得头有些晕，室内燃着淡淡熏香，倒是让玉汝越发头晕。她吩咐长宁公主的几个婢女好好守着公主，若是公主醒来了有什么吩咐便及时去通知永乐公主。

　　那几个年幼的婢女乖巧的应了，玉汝又怕她们年纪太小记不住，反反复复叮嘱了好几遍，直到实在头晕得有些看不清了，才扶着墙壁往外走去了。

　　已入深冬，天气越发寒冷，饮了些酒觉得浑身发热，出来时自然也就忘记带件披风，不过被这寒风一吹，登时清醒了许多，也就不觉得冷了。

　　玉汝摸着黑，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儿，只是心里希望离宴席上的人群越远越好，直到看到前面一片波光粼粼，才知道自己走到了荣华宫的池塘边。玉汝摸着还有些晕乎乎的脑袋，干脆靠着假山石坐下来休息一会。

　　不一会儿，玉汝便听到有人压低着声音说话，听声音好像是一男一女。许是这儿的假山石本就高大，玉汝又是半蹲着身子，旁边还有些高低错落的灌木，大约那俩人以为这里没有什么人吧。

　　玉汝本没什么好奇的，心想或许是哪个宫中的婢女与太监或者其他宫人吧，虽说宫中严禁私相授受，但是男男女女夜间私会的仍是不少，只要闹得不大的话各宫的主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然宫中的人都没有人去计较，玉汝自然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自己毕竟不算是宫中的人，没必要这个时候去吓人。

　　于是她只好维持着半蹲的动作躲在假山石后面，为了不吓到这些宫人，玉汝只好极力忍耐着腿上传来的阵阵酥麻的感觉。

　　本来玉汝确实是没什么好奇的，但是隐隐约约地，她好像听到俩人的对话中传来沈子石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