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烧高烛照红妆》鸭脖少女

52、第 52 章

　　孟和怡住在城北郊外五里处的地方，段玉汝远远便能望见那一道围在屋外的篱笆，屋外堆着不少的稻草与柴火，推开篱笆门，看到院子里种着不少的当季菜，很多菜长势都不错。

　　“看不出来呀，孟和怡还把这里收拾得有模有样的。”玉汝在院子里看了一圈，回头问子都，“这都是他一个人弄出来的？”

　　子都“唰”的一声打开折扇，似是认真思考：“我怎么记得，我上次来的时候这儿可没这么齐整呀……”

　　正说着，旁边一个小屋子的门被打开，穿着朴素简单的孟和怡勉力提着一桶水踉踉跄跄地出来。

　　玉汝一瞧见孟和怡眼睛都亮了，她赶忙跑过去，从孟和怡手中抢着拎水桶：“哎哎哎，我来我来！我帮您浇水！”

　　玉汝虽是个姑娘，但却从小练武，真要论起力气来，那可比孟和怡这个文弱书生要大上许多。她提着水桶轻松自如地就跑到了菜地旁，放下水桶脸不红气不喘地回头，讨好地笑着问：“是浇这一块地吗？”

　　孟和怡本就被玉汝突然冲过来的样子吓到了，看到她回头冲他一笑，他仿佛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脸上忽的泛红，扭过身就跑进屋子里去了。

　　玉汝被孟和怡的举动吓得半天回不过神来，回头一脸不解的看着子都，似乎有很多问题想问。

　　子都指着屋内小声说：“还不快追过去，等着被他关在门外吗？”

　　玉汝也顾不得浇水了，忙拽着子都跑进了屋子里，进去一瞧，孟和怡正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听到动静还紧张的捏着自己的衣角。

　　看到孟和怡这般紧张，玉汝也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段……段姑娘，不知你今日来，可有……什么事？”

　　许是孟和怡一副受到天大惊吓的样子让玉汝之前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都烟消云散了，面对他一副惊慌的表情，玉汝内心都有些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来。

　　外人都说孟和怡是怎样怎样的孤傲不与人亲近，但根本没人知道，他不与人亲近只不过是因为他是个极易害羞的人。

　　玉汝在心里小小的叹了一口气，轻柔地走上前同孟和怡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她尽量说得简单明了，也尽量说得温柔婉转，毕竟就算是从他这里买走一幅画，也要看孟和怡本人愿不愿意。

　　等到玉汝说完来意之后，孟和怡仍是低着头，许久都没说一个字。

　　看来是不愿意了，玉汝心里难免有些小小的失落，毕竟那些画作都是属于他的东西，她本就不能够强人所难，被拒绝也是意料之中了。

　　玉汝垂下眼睛，说道：“那……”

　　“好！我答应你！”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玉汝赶紧抬头，捏着衣角的某个文弱书生正努力瞪着眼睛，很是认真地回答。

　　“你……你刚刚在说什么？”玉汝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子都也显然是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

　　难道，和怡果然还是喜欢着玉汝这个丫头的吗？之前都没有看出来呀，居然为了她能做到这个地步。

　　子都有些开始觉得孟和怡是个意外很执着的人。

　　面对玉汝的反问，孟和怡深吸了一口气，盯着玉汝，再次认真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愿意将画作……卖给你！”

　　这人莫不是转性了？因为了解孟和怡一直以来的孤高心性，正如子都说的那样，若是孟和怡愿意卖出自己的一两副画作早就富甲一方了，哪里还需要过这种清贫的日子呢？

　　不过这总归是个好消息，玉汝喜不自胜，顺口问了句他为什么会同意卖画作呢？

　　话一出口，看到子都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忙急着道歉，可千万不能让孟和怡突然之间改变了主意呀！

　　“因为，我……我想成亲了。”

　　“成亲？！”这大概是今日第二个让玉汝和子都惊讶的事了，他们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虽说对这个消息很是诧异，但玉汝仔细想了想也很能理解，到了他这个年纪，总归还是会被家里人催着成家的，即便他早已不住在孟府，但果然还是逃不过这一劫呀。

　　于是玉汝有些同情地问道：“是不是你父亲给你寻的亲事？”

　　孟和怡摇摇头：“并非如此，是……是我自己遇见的一个姑娘。”

　　玉汝稍稍有些惊讶，但随即笑着说：“不愧是敢背着一个行囊就离家出走游遍全国的人，真是有主见！不知你瞧上的是哪家的小姐？”

　　听到这个问题的孟和怡红着脸垂下头，眼中有些欣喜，还有些羞涩：“她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她是……隔壁村的一个姑娘。”

　　这下子子都是真的震惊到了！先不说孟和怡喜欢的人原来不是段玉汝这个事实已经够让他意外了，再者说堂堂书画世家孟家后人、被誉为画作奇才的孟和怡，居然喜欢上了一个普通村妇！

　　其实人本没什么贵贱高低之分，只是俩人身份差距悬殊是在有些大，超脱世俗意义上来说不算门当户对的他们，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呢？

　　至于让玉汝吃惊的地方则在于，她以为凭着孟和怡的家世和学识，定会找一个兴趣相投之人，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原来旁人怎么以为他并不在意。

　　大约是察觉到他们的不解，孟和怡开口解释道：“我同孤萍相识于附近劳作之时，她听说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便时常给我送些新鲜瓜果，是个十分善良的女孩。她母亲早逝，家中还有个多病的老父亲，所有事情都落在她一个人身上，但即便这样，她却非常爱笑，脸上总是挂着笑容，是个相当乐观积极的女孩。”

　　孟和怡捏着衣角，在他的为数不多的好友面前诉说着自己对于心上人的喜爱：“同她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她的笑容对于我来说比太阳还重要。我实在是……十分的喜欢她，真心地想要娶她为妻！”

　　了解孟和怡平日的羞涩与胆怯，这样大胆外露的孟和怡，子都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惊讶得用折扇挡住脸，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和怡，你能遇到孤萍真的太好了。”段玉汝突然这么说，惊得子都转头去看她，他看到玉汝笑得很是真诚，眼中不见一丝往日的狡黠与捉弄，倒像是真心在祝福孟和怡，他听到玉汝这样说，“其实她是什么身份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她能让你觉得开心。说实在，以前我常常担心，未来会是怎样的女孩陪在你身边，你还会不会一直过着你想要过的生活？如今瞧见你这般高兴，想必这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这样一来，我同子都都会为你感到高兴。”

　　看到玉汝笑着朝他看过来，子都忙不迭的点头，表示自己赞同玉汝的话。

　　被玉汝这样柔声安慰着，孟和怡也渐渐不那么紧张了，似乎被人赞同是那样令人高兴的一件事。他找出自己家中的几幅新作，表示愿意将画卖给玉汝，还说希望自己以前的画作和以后的画作都能放在奇墨斋出售。

　　对于这样天下掉馅饼的事情玉汝自然乐意，孟和怡的画作有多受欢迎自然不必多说，若是以后都放在奇墨斋出售，那奇墨斋的名声也一定能够跟着水涨船高。

　　玉汝小心地展开孟和怡递过来的画，画中描绘着朝阳东出的画面，绵延到尽头的麦地，田埂上随风晃荡的青草，停在枝头的鸟儿，和远处背着背篓卷起裤腿的一个女子的背影，尽管只有一个背影，但是从向前奔跑的姿势也能看出那是一个活泼的少女。

　　都说孟和怡是个罕见的天才，这副画不是传统的工笔或者写意，也不是山水画或者仕女画，倒像是从未见过也不知属于哪一派系的画作，但是其笔触与颜色都透露出一种温柔与暖意，同以前那种冰冷冷注视着人间的感觉完全不同，玉汝觉得，她好像更喜欢这种能明白暖意的孟和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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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孟和怡那里得到画作后，玉汝对于荣妃的生辰宴竟也有些许的期盼了，沈子石看了也对画作赞许不已，这倒是让玉汝更加开心，想来这幅画应该是能讨得荣妃的喜欢了。荣妃生辰那日很快就到了，一大早沈子石便携着玉汝入宫去了，虽说皇宫她也来过好几次了，但是这一次却是以沈子石夫人的身份前来，玉汝的心态同往日亦有些不同，看着宫中道路两旁的宫人与林立的树木，她觉得这个百年的皇宫似乎也有了些变化。

　　虽说荣妃希望自己的生辰宴不要太过铺张，但她所居住的荣华宫中还是稍微装点了一番，段玉汝和沈子石到荣华宫中的时候，永乐已经从宫中迎了出来。她今日穿得很是鲜艳，宛如一朵娇艳的花朵。

　　永乐站在宫门外朝他们挥手，玉汝快步朝她跑过去，曳地的华服被玉汝一把捞起，吓得环佩差点尖叫出声。看到玉汝的动作，沈子石不放心地跟在后面，生怕玉汝一个不小心摔倒了。

　　永乐也朝他们跑过来，笑着说：“你慢点跑，表哥跟在你后边可担心了。”

　　闻言玉汝回身笑着看了沈子石一眼，对永乐说道：“许久没见到你了，有些开心。”说着伸手扶了扶永乐头上的冠子：“刚跑了两步，冠子都歪了。”

　　“啊？”永乐也抬手扶了扶自己的发饰，抬头问沈子石，“还歪吗表哥？”

　　面对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妹，沈子石自然不会像对待外人那样冷漠，他微微笑了笑道：“没有歪，她逗你呢！”

　　永乐睨了玉汝一眼，拉着她的手往荣华宫里走：“母妃早就在等着你了。”

　　在宫门外，有个身着青翠衣衫的侍女立在那儿，瞧见段玉汝走过来便朝她福了福身。玉汝停下脚步望向她，虽然侍女微微低着头，但玉汝依稀能看出这是个清秀之极的女子。

　　玉汝心里不免冒出了一个想法：到底是皇宫，就连一个普通的侍女都有这样的姿色。正在心里这样想的时候，那侍女抬头回望玉汝，有些清淡的嗓音听起来倒很是悦耳：“我们娘娘差我来问问将军与夫人，可有什么忌口的菜或者需要注意的地方。”

　　那侍女抬起头来看着玉汝，玉汝方才发觉她似乎有些面熟，狭长的眉眼让她身上多了几分冷冽的气质。

　　或许在宫中有过碰面也说不准。面对这种莫名的熟悉感，玉汝是这么想的。

　　“没什么忌口的，劳荣妃娘娘操心了。”

　　那侍女细长的眉眼盯着玉汝看了看，便又福了福身，往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了。

　　瞧着侍女离开的背影看了看，玉汝说道：“荣妃娘娘宫中还有这样美貌的侍女呀！”

　　永乐顺着玉汝的目光看过去：“她不是母妃宫里的。”

　　玉汝略带惊讶：“那她是……”

　　“她叫尔雅，是洗华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