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两年期》圆谋人

6、小祖宗

　　楚然愣了。

　　顾丞西没有停下，又一本一本地将所有书全都放了上去。

　　楚然就站在书架与顾丞西的中间，静静看着顾丞西的动作，一动也不敢动。她又想起那天顾丞西把自己堵在墙角的感受，他的气息几乎把她包围。

　　顾丞西放好了书，楚然轻声说：“谢谢。”

　　顾丞西居高临下看了楚然一眼，后退两步，又走向了他的书桌：“不谢，反正你下次想拿也拿不到。”

　　“？？？”

　　楚然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是顾丞西说的话吗？

　　楚然看向顾丞西，顾丞西又埋头看文件，可要是楚然要是没看错的话，他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他在笑？？

　　放不好书有什么好笑的吗？这难道是她的问题吗？这显然是书柜设计者的疏漏！

　　楚然一阵恼火。在房间里巡视了一遍，楚然看到了角落里一张低矮的凳子，马上把凳子搬到书架下。踩着凳子，当然轻而易举就拿下了书，楚然立刻把书朝顾丞西扬了扬：“谁说我拿不到？”

　　顾丞西抬头看一眼，竖了个大拇指：“真厉害，脑子真行。”

　　“……”

　　怎么这夸奖听起来不太像是夸奖呢？

　　楚然的婚假也结束了，明天就要回学校上课，于是楚然定了早上七点的闹钟。顾家离学校远，她不得不比以前在自己家时早起半小时。

　　第二天一早，闹钟守时地响了，楚然迷迷糊糊，按掉闹钟，房间的厕所里传来一阵水声。

　　楚然迷蒙地睁开眼，身体已经坐起，意识却还没归位。她花了一分钟时间，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方。两天了，一睁眼就是陌生的天花板和陌生的房间，楚然还是没完全习惯。

　　楚然有些起床气，不情不愿地起身，刚出卧室，便看见了整装待发的顾丞西。顾丞西的自我管理果然很严格，与他相处两天，竟然还没看过他稍微邋遢或松懈的样子，真是稀奇。

　　“这么早啊。”早起的人说话是不经大脑的，楚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刚刚起床时特有的黏糊和慵懒。

　　顾丞西顿了顿，上下看了楚然一眼，又马上移开目光：“嗯。”

　　楚然的脑子正在迟钝运行中，没注意顾丞西的眼光，答：“好的，晚上见……”楚然说着，打了个哈欠，还顺手揉了把眼屎。

　　慢腾腾地走向厕所，直到抹了把冷水在脸上，楚然才彻底清醒过来。

　　刚才貌似有些失态了……
　　——但管他呢，人又不是机器，往后还有两年，总会有失态的时候，晚习惯不如早习惯。

　　楚然看向镜子准备洗脸，突然愣住。

　　终于明白顾丞西刚才为什么眼神一顿了。

　　楚然看着自己满天乱飞的刘海和张牙舞爪的卷发，再低头一看，没穿内衣……

　　一阵绝望。

　　楚然收拾好自己下楼，楼下张姨已经做好早饭等着了。

　　张姨看见楚然，说：“楚然啊，起来了，快下来吃早饭。”听顾丞西说张姨在顾家已经做了十几年，顾家早已经把她当作家人。所以张姨对楚然的态度也如家人般亲切。

　　楚然在客厅里张望了一眼，问：“张姨，丞西呢，他不吃早饭啊？”为了表演亲密，楚然特地只叫了“丞西”两个字。但要是是在顾丞西面前，楚然暂时是做不到的。

　　“哦，小西啊平时工作忙，我都是给他装在保温桶里，他带去公司吃。”

　　张姨竟然叫顾丞西小西。小西，小西，这称呼未免也太可爱了，楚然眉头一皱，脑中浮现出与这称呼极其不相符的顾丞西的形象，好奇怪……但是竟然也挺可爱。

　　楚然忍不住又笑了。

　　楚然又问：“那爸妈呢？”楚然想以多喊喊这种方式来消除对这种称呼的陌生感。

　　张姨答：“他们要晚一点，可能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平时都是小西最早。”

　　楚然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三下五除二喝完粥说：“张姨我吃完了，我上班去了。”

　　张姨过来收拾碗筷，问：“对了楚然，你一个人吗？小西怎么不送你上班呢？”

　　“啊？”

　　如果没有张姨提醒，楚然的确没有想到这一点。

　　现在想到了，对哦，怎么他自己就走了呢，哪怕礼貌提一下呢……不想到还好，一想到，楚然心里反倒一阵憋闷。虽然知道他对自己没感情，但真实地体会到，又是另外一种心情。

　　为了不让张姨看出奇怪，楚然搪塞：“哦...我和他啊...我和他上班时间不一样，我又想稍微赖一下床，所以就让他先走了，我自己去坐车。”

　　“那行，你快去吧别迟到了啊，出了小区门就可以打车了。”

　　“嗯，谢谢张姨。”楚然嘴上应着，心里却想，如果自己真的能过上天天打车上班的日子就好了。

　　出了小区门口，楚然立刻在手机地图里搜索起公交车站来。楚然没有什么做有钱人家媳妇的实感，也不想去适应，免得两年后由奢入俭难。

　　楚然正在教小学三年级，对于一向喜欢跟小朋友打交道的楚然而言，工作不算辛苦，倒常常有乐在其中的滋味。今天，一进办公室，同事的目光便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楚然立刻懂了，赶快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喜糖。

　　“楚然你可真行，还会搞神秘呢，这结婚也不请我们，两颗喜糖就想搪塞啦。”与楚然关系一向不错的女同事关歆调侃道。

　　“哎呀，对不起嘛，这事儿也不是我的错，是我…我老公那边说要低调，”楚然花了挺大的劲，才说出老公二字，而当这两个字一吐出口，一阵不能抑制的甜蜜便游走遍了她的全身，让她的嘴角也不可控制地受到牵引，“所以就只请了双方家人，大不了我晚上请你们吃饭嘛，大家都来啊，就当给你们赔罪了。”

　　“瞧你这甜蜜样——”关歆用手戳了戳楚然的脸蛋，楚然没躲过，咯咯笑了。

　　关歆又说：“不过，男方到底是何方神圣？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过……今晚要不带出来见一见？”

　　聊到见面这个问题，楚然先前的甜蜜立刻哄散，快速眨了几下眼睛：“他工作忙，我回去问问他有没有时间吧，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一定让他请你们吃饭。”

　　关歆赶紧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只是开玩笑的，也不用强求，你结婚，当然你开心就好咯。”毕竟只是同事，关系不算太深，关歆便也没继续追究。

　　拿着教案去教室上课时，楚然忽然感觉教室里的气氛有些奇怪，讲台下的同学们一个个端端正正坐着，脸上却都憋着笑，有的憋得脸通红。

　　楚然没怎么在意，一如往常喊：“上课。”

　　“老——师——好——”学生们拖长了尾音，慢悠悠地答。楚然正想喊“同学们好，坐下”，学生们的声音却没停下，又接着齐声道：“祝迟老师新婚快乐！”

　　嚯，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楚然看着讲台下一张张天真单纯的面孔，是这几天以来楚然收到的最真诚的新婚祝福。一阵浓烈的欣慰感幸福感充盈满怀，楚然声音轻快：“谢谢同学们～坐下，上课了。”

　　下课后，楚然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发现办公桌上有好几张贺卡。楚然打开看，之间每张贺卡上，都用稚嫩又歪扭的字迹，写着对迟老师的祝福。楚然看着贺卡，嘴角久久放不下来。看完后，将所有的贺卡都小心翼翼地收到了包里。

　　下班后，楚然兑现承诺请办公室里的几位同事吃饭。吃完晚饭，各回各家，楚然站在路边正准备打车回家，忽然接到了一个人的电话。

　　叶潇。

　　楚然看着屏幕上的名字。

　　叶潇？！

　　糟糕，这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楚然拿着手机，一时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终于，几十秒后，手机停止了闹腾。

　　楚然松了口气，正想继续招手打车，手机又响了。

　　少见叶潇这么执着，看来这回是不接也不行了。

　　楚然无奈接起：“喂。”

　　“喂，楚然，你猜我在哪儿呢？”叶潇的声音总是充满着活力，时时刻刻都如同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

　　可楚然一听到这声音就头大，随口答：“洛杉矶啊，还能在哪儿……”

　　“错！”叶潇的声音更高昂了，“楚然，我回国了！我现在已经在在机场了，你快快快来接我！”

　　“什么？！你回国了？！”楚然仿佛感受到一道惊雷从天空中劈下。

　　“嗯！”

　　“……”

　　得，小祖宗回国了，这下可好。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自己婚礼后第三天回，要让叶潇知道自己瞒着他结婚了，估计又得闹腾一场。

　　可现在，小祖宗已在眼前。楚然没办法了，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接他就接他，大不了…大不了不让姜书楠知道。

　　楚然心一横，正想伸手打车去机场，忽然一辆眼熟的车就停在了楚然面前，车窗摇下，出现的是姜眉那张依明媚的脸。

　　“嗨——”

　　“…………”

　　墨菲定律仿佛在今天应验得特别勤快。

　　楚然愣神了，姜书楠看着楚然的表情，觉得奇怪：“愣着干嘛呢你？上车啊，这儿不好打车，我刚好下班，你去哪儿我送你。”

　　姜书楠现在一定不知道她的炸弹已经空运回国了。楚然看着姜书楠的脸，忽然想，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既然命运已经安排了此时此刻叶潇和姜书楠同时出现，那么，自己给他们之间搭个桥，一定显得特别顺理成章。

　　楚然心一横，上了车，说：“走吧，送我去机场。”

　　姜书楠发动了车，问：“去机场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