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绯天》明珠

26、第二十二章

　　音乐轻轻传出。
　　小钗双手举起，撩动头发，边舞动边发出轻轻哼唱声音，那声音白小千听着有点儿耳熟，接着她就看到小钗的手自肩膀滑落大腿，一路缓缓扭动tun部，像要蹲下，忽然双手交叉落在膝头，迅速一张，一合。
　　周围有男人深吸气的声音，那么多人同时发出，声音就很大了，有点夸张，但是连白小千也真心认为小钗方才的动作十分冶艳。
　　然后小钗的手落在白小千腰间，她绕到白小千背后，白小千看不到她的脸，而她的手似在白小千身上跳舞，所过之处，集中无数视线。
　　白小千从其他人愈睁愈大的眼中得到答案，小钗和她之间在表示什么？
　　——女爱？
　　白小千恍然大悟，原来小钗喉间发出的诱惑之声正是女欢，
　　玉壶光转星如雨，东风夜放鱼龙舞，白小千渐渐觉着有点透不过气，也许是刚才喝下的酒过了量，谁知道。
　　小钗的手游在白小千颈间，骤然触着那九尾狐狸毛串起的媚珠项链，媚珠一下发出了光，可是光只限于在媚珠之中盘旋，浅金的狐狸毛本来极细，在光下便如隐形，只剩媚珠象煞一滴鲜血，衬着白小千莹白肤色，散发出不同寻常的诡滟，又倒映在她那有了几分酒意的濛濛眸子里，琉璃墨似的，一层一层，湮不透，猜不明。
　　曼妙乐声中，白小千的五指张开，自顶抚mo而下，与小钗不同的是，她的手特别专注于面孔、嘴唇、下巴，她半仰着头，醉眼如丝，丝丝入媚，她不看人，她被看。
　　她不记得自从离开女尊国后有多久没跳过舞，可是这些舞步动作早在每年的春祭献舞中一遍遍融入了她的血液，就像与生俱来的本能。
　　女尊国所献祭的是男神，所以白小千的双手并非自抚，而是代表男神对女尊国民的垂怜庇佑，交叉表示渴望，回旋表示感恩，犹如全身心付出，只需接受即可。
　　跳舞的人先陶醉了，观众被太过摄神，反而格外安静。
　　女人的最性感之处是面孔与五官，白小千的舞深得个中精髓，每一个看的人的心里，她的手仿佛是他们自身欲望的化身，由顶至踵，仅仅目光紧随，便获得无上kuai感，那是在场大多数人从未有过的体验，现在换他们看得透不过气来。
　　小钗从来对自己的容貌舞技十分自负，然而类似的动作，白小千所展示出的内容就像替她开了一扇新门，看到令人心驰神往的崭新世界，只是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跟着踏入，由不得她不暗暗心叹不如。
　　白小千的舞姿慢而温柔，不会故意迎合，却给人舒适纵容的感觉，整个过程中她都异常沉默，可是无声的像有话在问：喜欢这样吗？
　　你喜欢这样吗？
　　只有殷禛知道，这是在问他。
　　于是他起身，走下座位。

　　殷禛转到白小千身后，握住了她的腰，两人愈来愈贴近。
　　白小千并未想到他还会跳舞，但每一步都十分熨贴，既然有默契，也有火花。
　　与其说他们是舞，不如说变作了玩，旁若无人的那种。
　　小钗束手一侧，不知为何深感压力，当她第一眼看到殷禛和白小千站在东风主的门外时，并没有发现他们彼此之间有这么强的吸引，可是此时此地就连她也不敢开口说话，好像怕一出声便破坏了眼前景象。
　　其他人也不是不想，大多是不敢，因为从殷禛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太强，抑或白小千那股旁若无人的劲头？
　　音乐一直没有停，仿佛只要那两个人愿意，便可跳到天荒地老。
　　一名眼角狭长的美男子从幔间悄悄现身，目不转睛地望着白小千，有部分熟客认出那是东风主的主人钱笙，人群中起了微小骚动，钱笙对小钗等人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不要惊动白小千。
　　事实上，白小千确实对此充耳不闻，她只是奇怪自己居然会这么喜欢和殷禛跳舞。一二三四，每一个节拍都恰到好处，简直有如从前练过一般。
　　微醺醺，意绵绵。
　　白小千醉眼半瞌，看不到自己脸上漫漫溢出的放松的笑意，殷禛看得到。
　　看着看着，他有了答案：他喜欢她。非常喜欢。
　　白小千跳得乏了，额角有细密汗珠渗出，衬得面容更加水灵，瞧在殷禛眼里却是另一番娇柔蜜意，他低头望住她，轻轻一笑，接着便将她打横抱起，她小小的惊呼了一声，殷禛转过身看向小钗：“这里最上等的房间可是点花阁？”
　　小钗抬起眼，接触到殷禛的俊脸，她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

　　天色大亮，媚珠所发出的红光早已隐入不见，白小千醒来，随即发出一声呜咽，反手挡住眼睛。
　　“好刺目，快遮起来……”她迷迷糊糊的埋怨着，却无人应声，于是她揉了揉眼睛，爬起身来。
　　殷禛就坐在不远的靠窗处，他身上只穿了件玄色的袍子，系带松松的搭着，颇有几分慵懒，外面的光线照进来，隐约勾勒出他身体的强健轮廓，白小千低头扯过一张露滴牡丹开的花毯掩住身前，另一只手抓起乱蓬蓬如乌云般堆在肩头的秀发，略微梳理了一下，才迈腿站到地下。
　　殷禛捕捉到白小千面上一个小小颦眉的娇态，便问：“昨晚拼命喝酒，可知不好了？”
　　“唔……”白小千一面试图把毯子围好，一面用目光搜寻着她的衣裳，“下次再也不喝了，喝完了酒皮古疼！”
　　殷禛莞尔，在她发际轻轻点吻，道：“醉与不醉，差距就有这样大？”
　　白小千张开眼，两人凝眸对望，竟然谁也没有避开，久久未分。
　　花满雕栏，春生玉院，白小千依稀记起昨夜荒唐，主动的那个……仿佛是她？
　　女尊国上至女皇，下至平民，都是视男女情事为天生自然的女子，说到底，她对殷禛未尝没有好感，可她刚才的抗拒，是否因为她心里还放不下那个影子？

　　掌灯时分，白小千和殷禛才从点花阁出来。
　　殷禛打点大方，金叶子不算钱似的往外洒，因此他们在西厢房进食，小钗亲自到场，在下座恭陪。
　　白小千嫌热，黑亮亮的长发松松挽着，简简单单一件雪纹衫子，脸上尚余一抹淡淡红晕，甚是娇鲜。
　　小钗令人取来洞箫，细细吹，轻轻点，献了一曲，白小千侧耳听了，放下筷，趋近将那箫细看，倒流露要学意思，不料殷禛打亦精通此道，命人拿了一支新箫，他便换了座席，手把手教白小千奏法。
　　小钗悄悄起身走开，临走又偷瞧了殷禛一下，他同白小千临窗而坐，清风拂衣，倒真一对壁人，有如画上的神仙眷侣，她正瞧得出神，忽见有道影子过来压在自己的足尖上，眼光带到一角锦袍，忙回身行礼：“主人。”
　　钱笙停下脚步，望着室内的白小千，开口道：“白姑娘夜安。”
　　白小千骤然听见一个特别的男子沙哑声音，不由一震，转脸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