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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期许 ...

  •   他的妻子们在我的屋里。
      我不能去——他的斗篷还在我肩上,它拢出的物理意义上的温暖一直烙着我的心。
      ……我能怎样进屋?
      耀武扬威去深刻上上下下那个我要取而代之的猜测?显然不可能。
      卑躬屈膝地与她们全一出儿礼数周全?我更加不愿。

      我正犹豫自己还能去哪,却见褚英和皇太极并肩从连着行廊的侧门出来。
      皇太极见了我便要喊我过去,被褚英拍了下肩拦住了。后者朝我使了个眼色,与我一道回了前院孟古的居处。
      沙达利不在,是琬拉在前院屋里。檀笙和她对视了一眼,前者便会意从里面关上门。室内明明暖意融融的一片,我这身上却止不住地泛着冷。
      我们三人在屋子里还没等到茶端上来,便等来了小院子里我屋子里的那几个女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路过了这屋的门口。
      眼看躲不下去,皇太极从屋里出去了。我听到他问了几位福晋好,倒也不赶客,借着什么由头把他额娘引进了屋。门扉错开的一瞬,我便只好装作刚刚发现两位福晋在这的样子和她们问好。还好,褚英、皇太极二人出来的时间也不长,不至于让人误会是我故意躲着她们。
      虽然,我的确是故意躲着的。

      孟古被皇太极带着远离了是非之地,屋子里剩下的四个人实在奇怪。哈达福晋和衮代自然一眼认出了我身上努尔哈赤的斗篷,她们对视了一眼,竟然给我还了平礼。
      如此我竟成了局促不安的那一个,这衣服我穿着不合适,现在脱实在惹人怀疑是在再次炫耀。琬拉把茶端上来,我去托茶盏才发现自己手心里都是滑腻腻的触感。

      “东哥格格……”最终,还是哈达福晋无法继续安坐,可她却也是只说了这句就好像无法开口一样停在了那里。
      我的茶才刚递到嘴边,就见她的眼神落在了我左边的手腕——那里能露出一点缠着的纱布。
      褚英循着她的眼神看我,目光瞬间就变了,我都能感觉其中的杀气,衮代也在此时扫了她一眼。
      二人吓得这女人突然跪在了我的脚边:“我替我的哥哥给格格赔不是了,他从来鲁莽不堪,做出这种糊涂事贝勒爷留他性命都该感恩戴德,怎么还闹出在建州刺杀格格的闹剧。”
      原来她是为昨夜的事来。

      我撂下茶杯想扶她起身,她却又一次深深拜倒:“我知道这话不该讲,可那是我的兄长……格格,我当初到建州不过就是为了部落的安定,我实在无法对堂兄的生死未卜视若无睹。”
      褚英垂眉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若有若无地露出一个笑影。他见我在看他,朝我摇了摇头。
      衮代也是如此,只是她的脸上,怎么看都是同情更多。我们目光相撞,竟是我先避开了她温柔似水的注视。
      我心虚。没错,面对她,我心虚。
      我站起来,斗篷上的龙荡出好看的光泽,我进一步,她竟惊得抖了一下。褚英说方才在院门口我们见到的那个就是哈达福晋,这样联系着想想,她对自己的丈夫更多的是畏惧,甚至……只有畏惧。
      “侧福晋……”我弯腰托着她的手臂要她站起来,“你明知道自己不该说的。”
      这个二十六七岁的姑娘抬头看着我理智到几乎冷漠的眼神,站起身之后便松开了我的手。
      她眼睛里的矛盾和凄凄,我自然都看见了。我能多说什么?劝她想开总之孟格布禄活不长了?当然不行。
      活在这样纠葛里的女孩子,如她一样从不动心简直再好不过了。

      一直到哈达福晋先一步离开,她也未再为孟格布禄说一句话。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想明白了,至少……暂时她不会提了。不过既然她会说到我这里,也就意味着她不会是默默安排那些离谱阴谋的所谓内鬼。
      倒也是好事。

      衮代看着我身上的斗篷,终于问了那个我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她会问的事,我也和自己想象中一样,直接愣在了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原来这么久以来,小东哥也是想嫁给贝勒爷的吗?”
      我感觉自己的额头和鼻翼都迅速爬上了汗珠,这件斗篷拢出的热同样极速加剧。
      褚英不安地看着我,眼睛在我们之间转了无数圈,在要开口的时候被我盯了一眼又闭上了嘴。
      那端庄的女人过来帮我解开了斗篷,室内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风瞬间刮过我,我感觉自己冷得要发抖了。
      她似乎不着急听我的回答,也许她也知道我根本不会回答。她细致地叠好了斗篷放在一旁,又坐在了我身边。
      “这事终究是我对不起福晋。”我艰难地开口,近乎机械地笑了,“可是我未必会得到我想要的。”
      她也笑了,像好多年前给我梳头发那时一样,是来自长辈的笑容。她拉着我靠在她的肩膀:“别怕。我永远不会和你生气的,小东哥。不过是个身份,我能在贝勒爷身边就知足了。”
      我抬头看她,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我猜啊,你说的那个想得到的东西,已经得到了。”
      “我可从未见过贝勒爷……”见我不解,她笑得更加开怀,却在这句话后面明显停了一下,“罢了。你只要知道,你额涅知你如此也会放心的。我呢,也算不负嘱托了,不负你了。”
      我还想问她和慕尔登格的母亲到底有什么情谊,想问她和我又有什么可以谈上亏欠的事。可她却只是和褚英亲热地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她前脚离开孟古便和皇太极回来了。她快步进屋,没说什么便给了我一个满怀的拥抱。
      “小东哥,”她的语气里满是替我欢喜的欣慰,“太好了……太好了。”
      我不明所以,只见她脸上也是那样温和的关怀:“我就知道,你会是不同的。”
      她的怀抱越发用力,终于说了我能听懂的话:“还好你昨夜无事,现在想来也是后怕。”
      “是我不好,险些牵连到你……”我依在她胸前闷闷地答着,“我们都无事,才是最好。”
      她拍拍我的头:“冻了半天,想吃点什么?”

      一直到晚饭后,我和褚英才从孟古那离开,皇太极嚷嚷着要去看我那的书,孟古只好也放他过来。
      琬拉把努尔哈赤给我的斗篷展开挂在了我妆台边的衣架上,我看见左边下摆镶着的动物毛皮垂下来寸长。
      大约是上下马背刮到了鞍前的箭筒。
      我摘下他的斗篷,琬拉已经拿来了黧色的线,她要把斗篷接过去,我一个眼神她便明白了我的意思。她捂着嘴开心地笑了,便推了下去。
      大件的衣服当然不必我做,缝个貂毛的装饰我还是会的。一点点不到寸长的毛边,我很快就缝好了,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别的损坏,这才把它叠起来放在膝上。

      过程里褚英一直教着皇太极看什么书,半个字也没有说。我看着他们,觉得自己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些轻松缓和的迹象。
      “褚英,谢谢你。”
      他笑着:“谢我什么?”
      我抚了一下膝上折叠整齐的努尔哈赤的斗篷:“谢你什么都没问。”
      他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垂着眉眼想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杯子,吩咐一屋子的人都下去。
      皇太极见状也要走,却被他拉住手臂按在了身侧。

      我不解地看着他:“要说什么?”
      褚英把那只我见过的玉佩从腰间提起来:“你认识这个东西吧。”
      “是。”
      “和慧棠成亲之前,阿玛和我聊了一次。”他把玉佩小心地放回去,“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问得很仔细。”
      “这倒是新鲜。为什么?”
      褚英笑了:“因为阿玛说,想要有点英雄功业,就不能动半分儿女情长。指名求娶已经够出格了,他不愿意我对慧棠过分上心。”
      我拿着茶盏的手抖了一下。
      “他说,建州男儿绝不可耽于情爱,贪享片刻欢愉。”他看着皇太极,“你也要记得这句话,知道吗?”
      他斗篷上的龙纹刮得我指腹都在疼。
      我笑了笑,对于这些话,我一点都不惊讶。
      他的确是这样的人。仔细想想,辈出情种的清朝皇室,他身上却没有留下任何香|艳的故事。提起他,人们不记得什么婉转的故事,只有他的野蛮冷漠、残忍嗜血。这些后世的传闻和他的绝对无情必然是相关的。
      他就是没有凡心的人。
      我看了眼褚英:“你还真是……了解你阿玛。”

      他笑笑没有再说,皇太极聪明机灵,一瞬未停便带了下一个话题给我:“阿姐,你可能不知道,文哲姐姐怀孕了。”
      我反应了片刻才想起他说的是东果。
      褚英顺利地接住了这句话:“你想想,这不是有小半年没见过她了?”
      “还……真的是。”
      “她已经有孕近四个月了,”褚英看着皇太极的眼神无限接近于赞赏,“要不要去何和礼府上看看她?”

  •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个月生了场病 心内科住了一周 直到昨天复查才确定没有大事
    断更这么久真是抱歉。
    各位也要健健康康呀!没什么比好的身体更重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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