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三]有桑》十方陆离

11、辟邪之力

　　扭曲的藤蔓化为尖刺，猛地朝怪鸟的腹部刺去，却是像撞上了铁壁，悄然破碎成绿色的光点。
　　桑梧艰难地抬了抬手，灵力的使用出现了滞碍。
　　“*！”一声粗口都爆得有气无力。
　　那怪鸟的鸟爪牢牢地抓在她的腰部，几根锋利的趾尖刺入体内。
　　她感觉自己腰上被扎了无数个洞。
　　如果说“十碗饭一滴血”的话，那么她现在丢了不知道几个桶的饭了……想到自己还有心思想这些，桑梧苦笑了一声。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来救她……可是她是在半路遭遇的怪鸟，等有熊那边发现自己出了事再来寻人，她尸体都该硬了！
　　日！
　　她的灵菌还没浇水、她的蓟草还没晾晒、她答应司危的佩环还没编好、她还没看见嫘祖和祖宗生出孩子……她还没找缙云算账，这家伙说好的注意身体，结果又受重伤了……
　　“叮——”似曾相识的轻盈悦耳声响起。
　　一剑上挑，幽蓝色的剑芒画出了圆弧，破开了昏沉的天地。
　　怪鸟噗地一声碎裂，血肉碎块洒向大地，高空里有人急坠下来。
　　一切就发生在瞬间，桑梧因为疼痛而迟钝的神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了。
　　“……缙、缙云？”
　　桑梧有些不敢置信，她以为有熊那边根本不知道自己遇袭的事情，等到他们察觉不对，自己应该进了怪鸟的肚子……结果她看到了缙云！
　　“缙云！”
　　她语气里的高兴，就像是中了一个亿的大奖。
　　“别动。”
　　音色低沉，缙云垂下的眼睫里看不到情绪。
　　他已经摸到了一手血，来自面前这位眼里闪着光的姑娘。
　　将她轻轻侧放在地上，桑梧此时的姿势像只弓起的虾米，后腰还在渗血，染红了衣裙和土地。
　　“你的伤……”低沉的声音又压了几分沙哑，他伸了伸手，又缩了回去，“你感觉如何？”
　　他并不精通治伤，只能看着桑梧抱成一团，咝咝地抽冷气。
　　“我感觉……好痛……”
　　桑梧感觉到皮肉的哭泣和腰子的呐喊。
　　她脸上的血气已经极少，连唇上的颜色都失去了，不止是失血过多，还有浸染的魔气深入，阻止她血肉的愈合。
　　缙云伸手去探她随身的药包，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我帮你上药！”
　　撕去腰间的衣裙，露出大片的肌肤都晕染着艳丽的血色，两方腰侧各有圆形的血洞，汨汨冒着血花，止血药粉很快就被撒了上去。
　　嗷的一声，桑梧居然叫得中气十足。
　　“忍着！”
　　再撕来衣裙的下摆做了迅捷的包扎，即便很快沁出血色，却大大减慢了失血的速度。
　　“……嫘祖给我……做的裙子……蚕丝的！”
　　见她还有心思心疼衣裙，缙云不禁又气又笑，“不疼了？”
　　“疼……但是蚕丝很难弄的……”
　　“回去让嫘祖再给你做一条。”
　　轻轻拨开了汗水黏住的头发，缙云语气严肃：“别睡过去。”
　　“睡不过去的……这么痛……睡不着……”桑梧嘟嘟囔囔，声音却是小了很多。
　　“我们回去。”
　　为了避开伤口，只能采取背人的姿势。
　　桑梧圈住缙云的脖颈，却看到了他从背拉到肩上的伤口，皱起了眉毛：“你也受伤了……”
　　“小伤。”
　　“是小伤……你让我赶回有熊……？”桑梧咬着牙，气道：“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才不会撞上怪鸟……”
　　“对，是我不好。”缙云抬头看了看层云堆叠的阴沉天色，背着她朝前走去。
　　“可是……”桑梧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的伤不是小伤啊……我看得出来……”
　　前方没有出现熟悉的道路，四野都是灰白冷寂的岩石，缙云的脚步一顿，脸色也变得差了许多。
　　“其实，我的血可以……治伤的……”桑梧凑在他耳边，提了个建议：“你要不要擦点我的血……好的快……”
　　“不用。”
　　“……啧，浪费……反正流了也是流了，擦点？”
　　缙云摇了摇头，认准一个方向，继续前进。
　　“我之前赶来救你，追着飞羽魔进了此地，这里……很奇怪，”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有灰白的絮物飘下来，却并不是雪，“魔气浓重异常……”
　　桑梧艰难地往四周看了看，抓住了飘到身边的一片红叶，送到缙云眼前，语气竟有几分欢快：“看，红叶……好看！”
　　此时，他已经背着桑梧来到了一片凹地，放眼望去，灰黑的土地上，长满了闪烁猩红亮彩的草，随着风的拂过左右摇摆，点点红光浮动，在这片色彩暗淡的世界，异常亮眼。
　　“……真好看。”
　　桑梧关注着奇景，缙云却注意到了十数丈外的阴影下，盘桓着一只巨大的蝎子。
　　他微微绷紧肌肉，准备应对时刻出现的危机。
　　“人族，或许我们可以见上一面。”
　　骤然响起的声音引得缙云四顾，却只看见发出人声的是一团拳头大小的光团。
　　缙云眉头紧锁，“你是……？”
　　“我想你们会需要我的帮助，随着光球过来便可。”
　　光团又说了话，音色低沉肃然。
　　而桑梧歪着脑袋眯起了眼睛，轻声说道：“谁知道你想干什么……藏头露尾变个光球……万一想引我们去陷阱呢？”
　　“可你们别无选择，不说环饲的各色魔物，就说这片魔域的浓重魔气，就能要了你们的命……这个姑娘，死得更快。”
　　“呸。”桑梧皱了鼻子，居然咒她死得快。
　　缙云：“……按他说的，跟着光走。”
　　光球晃晃悠悠地在前方领路，十分熟练地带着他们避开魔物，一边悬空，一边说话，这番操作让桑梧怀疑光球是否成了精，或者干脆是外星生物？
　　“我实在很吃惊，竟然有生灵能以人族之躯，轻易杀死此地飞羽魔。”
　　缙云却没理会这句话，只说：“方才听你说，这里是魔域？”
　　“是，这里独立于人界之外，或许是你们撞破某个薄弱的空间点进入。”
　　“可以原路返回？”
　　“回不去的，薄弱的空间点四处游弋，再在一模一样的地方出现，几率太小了。”
　　“……你似乎对人界和魔域都不陌生，你是谁，魔？人？”
　　“吾名奎，乃是辟邪族，拥有空间往来之力。”
　　“辟邪……”趴在缙云背上的桑梧吃力地想着，这不是龙之九子吗？
　　缙云却是只抓重点，提问说：“你会空间往来，那自然能送我们出去？”
　　光球里传来一声叹息：“但如今我有伤在身，若要恢复力量打开空间裂缝，至少还须二三十年，你们等不到了，特别是受伤颇重的这位姑娘，不消几天，就会死去。”
　　“呸……”桑梧又啐了一口，“那你……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不怀好意……”
　　“姑娘受伤不轻，口齿倒十分伶俐。”
　　“我当你是……夸我了……”
　　光球一声轻笑，继续道：“本意如此……到了。”
　　光球逐渐消散，此地空间宽阔，却是横卧着一只金黄毛发的巨兽，双眼如炬，灼灼地看向他们。
　　“……好大！”桑梧小声惊叫一下，眼睛里异彩连连。
　　她趴在缙云耳边小声说道：“像不像一只放大一百倍的……大狗？”
　　“辟邪也算是你们人族所说的妖兽。”
　　名叫奎的巨兽发出了人声，却是声音巨大，隆隆作响。
　　缙云并未靠前，只远远看着它，朗声问：“你找我们过来，是有何目的？”
　　“我或许有一个办法，能送你们回去。”
　　“什么？”缙云明显心动。
　　一撮光屑瞬间没入缙云的体内，他甚至来不及反应。
　　“我料想得没错，你的体质有些特别。寻常人无法接受辟邪之力，我却可以试着把一些力量放入你的身体里……”
　　“拥有辟邪之力，你就有了打开空间壁垒的可能……虽然更可能是你承受不住爆体而亡，但若你受住了，便能开启壁垒，回到人界……不过，即便你受住了辟邪之力，但你精神与□□的负担也将远胜常人，最终结果也是注定早亡。”
　　“不……不行！”拒绝的人是桑梧，她抱紧缙云的脖颈，努力地摇着头，“你不要什么……辟邪之力。”
　　奎轻轻一笑，道：“她血气微弱，生机丧失，若不早日回归人界，不出五日便亡……你觉得如何？”
　　“好，我接受。”
　　“缙云！”
　　“我不会让你死……”缙云下了决心，轻轻放下气息微弱的桑梧，朝巨大的辟邪兽走去。
　　桑梧吃力地抬起了手，想要抓住他，却怎么也抓不住。
　　红叶和黑白的絮灰飘下，桑梧终于阖上了眼睛。
　　……
　　“缙云，难道你永远都要一个人吗？我知道，你是战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你终究不是个冷冰冰的死物，太多的人在你的庇护之下，但是你有真正想保护的人吗？”
　　“……”
　　“不只是我和姬轩辕，也不只是你的战士和父母。”
　　“还有谁？”
　　“大概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不惜性命保护的人，也或许，是那个人保护你。”
　　“……”
　　“那我的责任就是救死扶伤，你就是我保护的对象，救你也是应该的。”
　　“你就不能小心一点？别老是受伤……这么伤下去，很伤身的……”
　　“那就说好了，接下去一个月，不准受伤！”
　　“桑梧……”
　　“桑梧！”骤然伸出手去，却抓碎了人影，他猛地睁开眼睛，却看见了俞蚨放大的脸。
　　“您醒了！大人醒过来了！”
　　他高兴极了，转身就冲了出去。
　　清醒过来的缙云坐起了身子，低头看向自己微微泛白的手，捂住了头：“空间……空间壁垒……”
　　“桑梧……桑梧呢？”
　　似乎因为久卧，他站起身不过一瞬，就软倒向前摔去……他一头扎在一个绵软的怀抱里，嗅见了淡淡的药草清香。
　　反手抱住那人的脊背，他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害怕还沉在梦里，只一碰就裂成碎片。
　　“喂……站稳了……你太重我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