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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新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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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新年
时间一点一点向前,年味渐浓。纪黎一面期盼新年的到来,一面在茶馆中密切关注着撼天宗的消息。
十五日之期眼见着就要过了,棺材不能如期抵达,撼天宗当着众仙门丢这么大的面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又一日,纪黎听店内客人闲谈,说是昨夜有大批人马来到此处,好像从密林深处拉走一口棺材。
纪黎深感奇怪,棺材不是被他带回逍遥宗了吗?棺材板都被烧成灰了。他带着疑惑回到山上,就见长音负伤,阿哨在旁边帮他处理伤口。
纪黎意识到什么:“林中那棺材,是你做的?”
长音拢好衣衫,起身行礼道:“纪宗主,此事既是我们惹得麻烦,自然会想办法解决。”又说:“这段时间叨扰了,还请宗主见谅。”
听这话的意思,他们是要走?
纪黎心下一喜,撼天宗的事瞒了过去,长音他们再一走,那他又可以带着小徒孙过安生的小日子了。
想到光明的未来,纪黎脸上不由浮现出笑容来,其实算起来,男主和长音也没给他添多少麻烦。
敌人是他们自己动手杀的,撼天宗是他们引走的,这段时间长音还承当跑腿下山带饭,采买东西,就是不知男主是什么情况,一直昏睡不醒。
总之,纪黎觉得这段时间的相处还是很愉快的,外面天色昏暗,寒风呼啸,怕是要变天。
纪黎道:“这两日怕是有大雪,还是等等吧,也不急在这一时片刻,而且你还有伤在身。正好后日就是除夕,这山上就我跟阿哨怪冷清的,你们留下来,过完年再走吧。”
说着转向旁边的傅星澜:“是不是,阿哨?”
傅星澜本来对眼前困局苦无头绪,后来忽然想到轩辕阁。
轩辕阁是独立于仙门外的存在,他们卖各种消息,只要提供相等的报酬,什么消息都可以问到。
前世傅星澜为了追查灭宗仇人,曾和轩辕阁打过交道,可惜对方对玄天剑宗灭门一事讳莫如深,不肯言语。
这次的事,应当不会有违天道吧。傅星澜决定去碰一碰运气。
有了初步解决办法,傅星澜心里轻松不少,冲长音道:“师祖说的是,不如等雪过了再走。”
长音自然听傅星澜的,冲纪黎道:“那就继续叨扰了。”
纪黎笑道:“不必如此客气。”
新年要做的事很多,比如换新衣,包饺子,蒸馒头,做美食。
新衣服下山去买就好,烹饪却是这几位不擅长的,不过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什么大事。纪黎列了长长的采买单子,长音负责跑腿。
趁着长音下山的空档,纪黎带着傅星澜打扫卫生。
傅星澜看着被塞到手里的扫帚,又看看正在擦窗的纪黎,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纪黎冲着门框上一吹,灰尘遍布,他被呛得直咳嗽。
纪黎简直要惊呆了,这是多久没打扫了,竟然脏成这样。他的家中可是一尘不染的,就是穿着白袜子在地上走,也不会脏,再看看这里!
纪黎想到祁鸿,再看看身后的小徒孙,在心中对自己说,不怪他们不怪他们,身体都那样了,怎么可能打扫卫生呢。
他用布巾沾了水,开始擦拭,同时对身后的傅星澜道:“阿哨,新年扫尘呢,寓意驱除疫病,祈求来年安康,虽然累了点,但还是要做的。”
傅星澜握着扫把,正准备离开,这活谁爱干谁敢,刚转身就被纪黎抓住了。
纪黎塞了个干净的抹布在他手里:“先别忙扫,待会儿弄得满地都是垃圾,先跟师祖来擦窗。”
傅星澜:“……”
长音回来,就见傅星澜在擦窗,那抹布上的脏污已看不出原本的色泽,长音脸色登时一变。
就是最落魄的时候,少宗主也没做过这些活儿啊,如今竟然……
他将东西一搁,快速走到傅星澜面前:“少……师兄,我来吧。”
纪黎见长音回来,笑着跟他打招呼:“回来了?”
傅星澜推开长音,阴沉着一张小脸继续擦,纪黎看了一眼,说:“哎,左边别漏了。”
傅星澜身上的低气压更重。
长音整个心脏都在颤抖,心疼的厉害,他的少宗主啊。
纪黎换了盆水,又洗了手给长音倒了杯水:“辛苦了,休息一下吧。”
“不。”长音拿过盆里的抹布,说:“我来帮忙。”
纪黎道:“不用了,你休息就好。”
长音主仆二人虽算不上是客人,可刚让人家跑腿买了那么多东西,现在又让人家打扫卫生,这未免有点欺负人了。
长音说:“没关系的,纪宗主。”
长音虽从未做过打扫的事,但上手很快,这本也不是什么难事。
纪黎看着长音在眼前飘来飘去,所过之处,焕然一新,忍不住低头抿了口茶,心中赞道:不愧是男主的心腹,做什么都是一流的。
长音其实没想那么多,只想自己快点做完,少宗主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等将屋子打扫干净,就开始着手挂灯笼,贴春联了。
纪黎先是熬了一锅浆糊,然后爬上梯子,先挂好了灯笼,就开始贴春联。
傅星澜浪费了一上午的时间,心中不耐烦至极,本想去休息,可纪黎喊住他:“阿哨,帮我看看,我这五福歪了没有。阿哨?你怎么不理我,阿哨。”
长音觑了一眼傅星澜的脸色,冷汗涔涔:“纪宗主,您……”
还没说完,就见纪黎垂眸看了他一眼,说:“扶好扶好。”
长音垂头丧气,歉疚的看了傅星澜一眼,表示不是他不想帮的,实在是这位爷,他也没法子,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
傅星澜觉得这死而复生的祖师爷就是来克他的,是因为他占用了人家徒孙的身体吗?可这又不是他愿意的。
他暗暗下定决心,等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就离这逍遥宗,离这对祖师徒远远的。
纪黎还在叫阿哨,好像他不理他,就不会停一样。
傅星澜终于认命开口:“歪了,往左一点,往右,不对,再往右,现在正好。”
门上的春联贴好了,纪黎又去厨房贴了张灶王爷,虽说他们不开火,可该贴的还是要贴的。
之后他又在傅星澜床头贴上身体健康四个字,并提笔在那红纸下方绘了一个缩小版的钟馗像。
纪黎幼年时上兴趣班,学过绘画,很能抓物体形态,虽比不上名师大作,但也还过得去。这钟馗虽小,看起来却也凶悍十足。
傅星澜自是不认得钟馗,问道:“师祖,这是何人?”
“辟邪的,小孩子的房间都要贴上。”纪黎悄悄靠近傅星澜,说:“我觉得最近咱们水逆,迷信点就迷信点吧。”
傅星澜听不懂水逆是什么意思,可结合纪黎的脸色和语气,多少也猜得出来,他又看了一眼墙上的画,哦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纪黎用剩余的红纸折了一个小红包,提笔细心写上压岁钱三个字,又在里面塞上钱,越看越满意,只等明日小徒孙给自己拜年,给他一个惊喜。
既是过节,自然少不了酒。
夜晚,无风,温度尚可,月色也不错,纪黎便将年夜饭摆在了外面。赏赏月,聊聊天,欢度新年。
纪黎给长音斟上酒,看了一眼左手边紧闭的房间,说道:“长公子,你家少主他……”
长音道:“少宗主本就有伤在身,上次跟撼天宗动手,引发旧伤,以至昏迷不醒。明日我便带少宗主离开。”
果然是这样。
不过这剧情改变的,男主有点惨啊,故事这才刚开始他就重伤昏迷多日,往后的路怕是更难走。
难走归难走,他也知道不会危及性命。
纪黎安慰道:“少宗主一定会逢凶化吉。”又说:“你们知道吗,新年每个人都可以向上天许一个愿望,一定会实现。我的就让给你们少主吧,愿你家少主早日醒来。”
长音瞄了纪黎身旁的傅星澜一眼,举杯道:“多谢纪宗主。”
纪黎摆摆手,转向傅星澜:“阿哨,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说出来听听。”
傅星澜端起酒杯,酒液洒出来一些,他低声说:“我想要什么,会自己去争取。”
“哎,小小年纪别这么严肃嘛。”纪黎一把拿过傅星澜手里的酒杯:“毛还没干呢,喝什么酒,喝你的奶去。”
纪黎说着将一碗牛奶放到傅星澜面前。
傅星澜垂眸看着眼前的牛奶,这次他出乎意料的是没有发火。
有多久了,傅星澜已记不起来,好像自从玄天剑宗出事,他已经很多年不曾坐下来好好过个年了。
逍遥宗破破烂烂,饭菜算不上美味,酒也不是最香醇的,可是氛围却极好,简直就像是……像家一样。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傅星澜自己就愣住了,他怎会如此想。他与纪黎不过萍水相逢,如果不是莫名其妙附到这名叫阿哨的孩童身上,他们之间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可他不得不承认,在逍遥宗的这段日子,是他近些年中,最为安心快活的。
看着山下的万家灯火,他恍惚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
傅星澜猛然回神,自己竟会有如此软弱的念头,他狠狠掐了下掌心,前世他一路追踪,差一点就要查出灭门的真凶,可惜他莫名重生回到十八岁,功亏一篑。
这一世,他必得手刃仇人,其他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撼动他分毫。
傅星澜眼神沉郁,透着一丝不快,他端起面前的碗喝了一口,才意识到不对,这不是酒。
拧着眉头咽下去,傅星澜心说,自己果真厌恶这东西。
原本纪黎吃菜喝酒,兴致高昂,他忽然想到今日是新年,大团圆的日子,家里不知怎么样了。
平时父母不管多忙,新年也是一起过的。如今他孤身一人来到这里,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生存法则,身边还无人可依,不知父母知道他如今的处境,该有多心疼。
想回家。
纪黎心底再一次涌出这样强烈的念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集满善力值回家。他开始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颇有些借酒浇愁的意思。
这般喝下去的后果就是,醉了。
纪黎醉的很厉害,前一秒还说要去那就,后一秒就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长音看看睡过去的纪黎,又看看他身边的傅星澜,傅星澜说:“送他回房。”
长音便架起纪黎,送他回房间。傅星澜也跟着起身,他看了眼狼藉的桌面和打翻的酒盏,欢宴也该结束了。
长音将纪黎扶到床上,又给他拉上被子。
酒醉身上热,纪黎将被子蹬到一旁,一翻身恰好拉到走到床边的傅星澜的袖子,嘴里念叨着要喝水。
长音倒了水过来,可纪黎拉着傅星澜不松手,位置让不出来,长音只好把杯子递给傅星澜。
傅星澜拧眉,最终还是接过去,喂纪黎喝下。
喝完水,纪黎舒服了,手也松开了。傅星澜替他拉上被子,带着长音退了出去。
外面月明星稀,来日定是个好天气。
傅星澜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眼远方辽远的天地,对长音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