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侠某》卧松云

14、第十四回

　　第十四回 春风集陋室查真相

　　马场还算宽敞，大门开着，一眼便看到对面的马厩。院子里摆着一张小木桌，两个身穿带“亨通”字样短打的男子对面趴在木桌上。桌上摆着一个碟子，花生米撒得满桌都是，一个酒壶倾倒在桌角，时不时有一滴酒水从壶嘴掉落下来。

　　一看便知，没什么生意，这两个马夫闲来无事，在院子里饮酒散心，喝醉了。

　　凤尘潇走进院子，故意咳嗽了两声。可是看起来那两个马夫醉得很厉害，声息全无。

　　这么彪悍的男子，酒醉之后，竟然睡得如此安静……

　　凤尘潇盯着他们，忽然眼神一顿，快步走上前去。

　　若只在远处看，这幅酒后醉卧的样子本是十分安逸的，可是，一看到这两个人的脸，凤尘潇便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两个人都侧头趴在桌上，瞪着充血的眼睛，脸色青紫，黑色的嘴唇里，噙着污秽的黑血。

　　再看他们的身体，肌肉僵硬，姿势也很不自然。

　　大概一个时辰以前，他们就已经死了。

　　而且，很明显，这两个人是死于中毒。

　　凤尘潇粗略看了一下两具尸体，立即快步向马厩后面的一排房间走去。这个马坊，不可能只有这两个马夫。

　　房间的地板上找到了另外两个马夫的尸体。这两个人的死状更惨，是被利刃割开咽喉而死的。尸体颈部黑紫，那把杀人的利刃也喂了毒。

　　凤尘潇的目光聚焦在那两处黑紫色伤口处，忽然松了一口气，直起了身子。

　　地板上有拖动尸体的痕迹，污血狼籍。很显然，这两个马夫发现了他们的同伴中毒而死，想要反抗，才被凶手杀死拖入了房间。

　　正细看那血迹，忽听外面一片大乱，好像是很多人一边喊叫一边冲进了马坊。

　　凤尘潇忙起身出来，只见五六个粗布衣衫的男人手中举着锄头、棍棒、扫帚，刚从大门冲进来，一眼看到趴在木桌上的两个人，正在惊慌地围上去。

　　他们后面，还有七八个女人聚集在大门外，伸着头满脸恐惧地看着。

　　看到凤尘潇，先是外面的几个女人惊叫起来，那些男人也立即惊觉，举起手中作为武器的什物，对着凤尘潇一字排开，摆出一副对敌的姿态。

　　“你……你是什么人！竟然跑到这里来行凶！”

　　凤尘潇眨眨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本白色的布衣，虽然风尘仆仆，却毫无血污，伸开双手道：“各位，你们误会了吧。我是外地来的，到这个马坊本想问点事情，一进门就发现是这个样子了。并不是我行凶的啊。”

　　那几个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许是看着她也不像是个杀人凶手，有些松口气的样子。可是，他们忽然又看到了她背上的长剑，立即又惊叫起来。

　　“剑！她背的那个白色包袱，里面是剑！她肯定是个习武的，就是她杀了人！”

　　凤尘潇哭笑不得，伸手指着那两个趴在木桌上的死人道：“你们看看，那两个人，身上一处伤痕都没有，那个样子，分明是中毒死的。若是我杀了他们，他们怎么还会趴在酒桌上呢？”

　　那几个男人怔了怔，感觉她说的有道理，迟疑着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凤尘潇道：“请问各位，这个马坊里可是只有这四个人？”

　　为首一个高大的汉子道：“是啊，另外两个呢？”

　　凤尘潇向身后的房间里歪歪头，“在里面，是被带毒的刀割断喉咙而死的。”

　　“啊！”那几个人大惊，纷纷越过凤尘潇，冲进房间，然后，又默默退出来。

　　为首的男子眼珠转了转，忽然又转身对着凤尘潇举起手中的锄头，“不对！你这个小姑娘，来历不明，身带利刃。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你一个生人，那四个人都死了，杀他们的不是你，还有谁？”

　　凤尘潇用一根手指揉了揉眉心，看着他道：“我有点奇怪，你们是春风集的老乡们么？这么远，你们是怎么知道这里出事了呢？”

　　那男子恨声道：“自然是有人看到了你，然后听到里面惨叫，跑回去报信了啊！”

　　凤尘潇摊手道：“奇怪了，我刚刚来到这里，你们也是刚刚听到消息，而这些人，分明是早就死了。那个报信的人为何说听到他们惨叫呢？”

　　那个男人回头看看那几具僵硬的尸体，脸上也露出疑惑不解之色，另外几个人也跟着迷惑起来，一个个搔着头，不知所措。

　　“哥啊，这几个人的样子看起来的确不像刚刚死的呢。”一个年轻些的汉子道。

　　那男人点点头，收起锄头，大步走向大门口，对着门外的几个女人喊道：“你们是听到谁喊有人杀人了？”

　　前面两个上年纪的妇人抖索索地道：“是……是几个小孩子……”

　　“他们是亲眼所见？”

　　妇人道：“不知道啊，我们只是听到他们惊慌失措大喊，就……”

　　“荒唐！赶快回去，找到那几个小孩子，问清楚是怎么回事！”那男人回头看了凤尘潇一眼，“你这个女子，也不能走啊！没问清楚，你脱不了干系。”

　　凤尘潇无奈点头道：“不走不走，我的事还没办，走去哪里？”

　　几个男人扛着家伙向外走，那几个女人相互扶掖着跟在后面。凤尘潇跟上前去，追上那个上年纪的妇人，陪笑道：“这位大娘，我来这里是想要打听点事情的，看起来这个马坊里是打听不到了，不知大娘能否帮个忙？”

　　那妇人见她追上来，面露惊恐之色，本要躲开，可是看她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样，又和颜悦色，言语和缓，便站住脚。但还是万分警惕地看着她道：“你……你要打听什么？”

　　凤尘潇看看前面走着的几个男人还在不时回头盯着她，肯定是担心她逃掉，便干脆与那妇人走在一道，指着前面的春风集问道：“大娘，可曾在这春风集见过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啊？是个穿得很体面的武林中人。”

　　此话一出口，这妇人顿时放下了一脸的警惕，转为了好奇。

　　“哎呀！小姑娘，你问的可是一位叫做于琼的侠士？”

　　于琼？凤尘潇立即点头，这分明就是尉迟琼的化名。

　　“对，就是他。他曾住在这春风集么？现在又在何处？”

　　那妇人一说起他人的事情，立即忘了对面前这个来历不明姑娘的恐惧，打开了话匣子，“是啊，这位于琼侠士，肯定是哪家身份尊贵的人物。我们这里地处荒凉，我们几家人家，几乎都受过他的接济。不过，他并不是一直在春风集，只是有时会来到这里，与他的娘子团聚。”

　　“他的娘子？”凤尘潇目光一亮。尉迟琼虽然已经人过中年，却未曾听说娶过妻。

　　那妇人叹息道：“我们知道，他这位娘子，肯定不是他明媒正娶的。他那么尊贵的人物，有外室也是正常的。可是，他娘子那么美的模样，身子又弱，不是我们这等粗人可比。在我们这样的地方受苦，只能在这里盼着他来团聚，当真是可怜了。”

　　凤尘潇听了，目光一闪，微笑道：“那么，大娘可知道他那位娘子的名字？”

　　那妇人刚要说话，忽然顿住，可能是忽然自觉不妥，连忙摆手道：“姑娘，你不会是于琼大爷家里夫人的丫鬟吧！这个……于琼大侠当真是很久才会来春风集一次的，娘子也的确可怜，求姑娘手下留情才是。”

　　凤尘潇忙连连摆手，“不不不，大娘放心，我并非来追究此事的。”

　　她敛起笑容，叹了一口气道：“实不相瞒，他出了意外，已经故去了。”

　　“啊！”那妇人大惊失色，慌忙招手叫周围那些被吓得远离的女人们，“你们躲什么？快过来，这姑娘是于琼大侠的家人，于琼大侠出事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好人不长命哦！”

　　闻听此言，那些女人们便纷纷凑过来，连前面的男人们也停下脚步。

　　“怎么回事？于琼大侠是怎么了？”

　　凤尘潇摇摇头道：“一言难尽。不知那位娘子，还在不在这里？”

　　那妇人跌足道：“说也奇怪呢！都有半月多了，我们也没有见到于家娘子，连个信也没有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啊！”

　　凤尘潇道：“大娘可否带我到他们的住处看看？”

　　妇人连连点头。此时，众人已到春风集，这妇人带着凤尘潇转过街角，其余人去寻找那些喊叫杀人的孩子。

　　春风集只有一条街道，沿街都是些粗陋的商铺酒馆。转过街角，穿过几条巷子，一座简陋的茅草屋座落在远离其他住户的地方。

　　凤尘潇跟着那妇人，来到篱笆前，推开虚掩的栅栏门，走进院子。那妇人试探着叫了两声“于家娘子”，便上前缓缓推开了房门。

　　屋内空无一人，只有些简单的几案家具，已落满灰尘。地上的草席铺得也不整齐，整个屋子都有种凌乱肮脏的感觉。

　　里间的门口挂着门帘，掀开布帘，除了一张木床，也无甚其他。

　　妇人着急道：“姑娘你看，这娘子也不知到哪里去了。于大侠出了事，恐怕娘子也是凶多吉少啊。”

　　她说着，低头拭泪，好不伤心。

　　那妇人里外看视之时，凤尘潇的目光一直凝注在外间铺得歪歪扭扭的草席上。忽然，她双眼一亮，两步走到门口，俯身探手抓住边缘，一把掀开了地上的草席。

　　草席下面就是泥土地，房间正中间的泥土很松，与周围不同，好像是后来铺上去的。

　　凤尘潇没有管那妇人惊愕的目光，走到房间中间，蹲下身去，手指慢慢拨弄着那些疏松的泥土。

　　双眉渐渐蹙紧了。那里的泥土虽然经过了整理掩埋，还是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手上用力，泥土被越来越多的拨开，肉眼可见的血迹便渐渐显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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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土里面埋了什么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