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侠某》卧松云

12、第十二回

　　第十二回 战荷池夜色藏杀机

　　碧连天的客房在东面的一个小跨院。晚饭之后，明折柳便带着凤尘潇和阿闹穿廊渡桥，向东跨院来。

　　一路上，凤尘潇双眉深锁，一直在思索明怀瑾所言红豆境的事。

　　西北茫茫沙漠，本是灭绝之路。若没有向导指引，误入其中，便只能是死路一条。可是，就是在那个毫无人烟的沙漠里，竟然存在着一个神秘而恐怖的门派。江湖人叫那个门派做浴火门，那些人存身的地方叫做红豆境。

　　没有人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比起幽浮山中万鬼城，那个地方更加令人不寒而栗。夜宗最令人害怕的是，他们杀人从来没有理由。而浴火门，据说是世上的万毒之源。

　　想起浴火门，便想起商朝宠后妲己的虿盆，全身汗毛直竖。

　　可是，提起毒物，便自然地想到了尉迟琼全身渗出的污血，以及幼年时看到的那些残页。

　　“姐姐？”耳边听到阿闹的声音。

　　凤尘潇忙回头看他，只见他正走在自己身侧，脸上有些忧虑之色，一只手的手指还轻轻拉着她的袖子。

　　“姐姐，不要担心，无论你想去什么地方，阿闹都陪你去。”他认真看着他，双眸闪闪发光。

　　走在前面的明折柳扑哧笑了一声，一只手把笛子转地快要飞起。

　　“哎呀，有的人啊，真是有福。有个这么好的姐姐，自然是要当心护着了！”

　　他忽然转身来到阿闹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道：“我说，兄弟，凤姑娘是你的亲姐姐么？你可介意让她再收我一个弟弟？”

　　阿闹立即侧了侧身，躲开他的手，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好好管着点你哥哥是正经。”

　　明折柳摊手道：“我哥？他那么好的身手，那么高的名望，还用我管？他不管着我，便是要烧高香了。”

　　说着来到东跨院，门人已经收拾好了两处客房，隔着一池荷叶，在东西两侧。廊前挂着几盏灯笼，为凤尘潇安排的房间隔壁也已经掌了灯，那个叫阿眉的卖花女正被安置在那里。

　　凤尘潇见了，便向那个房间走去，口中道：“正好，我去看看那位姐姐，看她安置好了没有。”

　　她脚还没有迈出去，便被阿闹拉住了。

　　“姐姐，你不要去。那个女子来历不明，你不要中了她什么圈套。”

　　凤尘潇看着他眨眨眼睛，“那个女子又不会武功，我能中她什么圈套？”

　　阿闹拧着眉，将身一横，拦在她前面，白着一张脸道：“我不管，姐姐不许去。要不然，我与姐姐换房间。”

　　明折柳的笛子在手心里敲打着，撇着嘴道：“我看啊，是你见色起义吧。阿眉姑娘长得那么美，你一个男子，要住她隔壁，你就是不怀好意。”

　　阿闹立即瞪圆了眼睛道：“胡说！我就是不许我姐离开我！”

　　明折柳哭笑不得道：“老兄，你贵庚啊？这么大了，还当拖油瓶？”

　　凤尘潇见阿闹更加着急，忙伸手分开他俩，推着阿闹道：“好了好了，阿闹，你快回房间去休息吧，我不去就是了。”

　　阿闹这才后退几步，认真看着她道：“真的，你真的不去。”

　　凤尘潇苦笑道：“真的不去，你快走吧。”

　　阿闹这才对着明折柳哼了一声，磨磨蹭蹭迈着步转过池塘，到对面的客房去了。

　　凤尘潇这才松了一口气，对明折柳道：“二公子回去吧，有劳你了。”

　　明折柳道：“凤姑娘去休息吧。阿眉姑娘是碧连天的客人，我过去关照一下好了。”

　　凤尘潇点头道：“阿眉姑娘的确可怜，不过……二公子小心些。”

　　明折柳无所谓地点头，回身向隔壁客房走去。凤尘潇开门走进自己的客房，掌上灯火，见房间宽敞，陈设雅致，心中不由暗叹，碧连天就连客房都装饰得如此用心，当真不是其他门派可比。

　　庭院宁静，窗外已暮色沉沉，打开窗，微凉夜风送入缕缕荷香。

　　敲门声还在隔壁响着，“笃笃笃”，是明折柳在敲阿眉的房门。不知为何，阿眉还没有回应。

　　也许一路劳累，已经睡下了。估计她不开门，明折柳也就离开了吧。

　　“阿眉姑娘……”隔壁又传来明折柳的声音。接着，便是开门的声音，片刻之后，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直奔她的门前。

　　凤尘潇立即起身，两步走到门前，打开了门。果然，映入眼帘的是明折柳惊慌的脸，一片声道：“凤姑娘，不好了，你去看一下，阿眉姑娘是怎么了？”

　　凤尘潇立即跟着他出了房间，快步来到隔壁，冲进阿眉的房间。

　　屋内帘帐低垂，灯火昏暗。掀开帐子进去，靠墙的床上没有放下帷幔，一眼便看见阿眉直挺挺躺在床上，脸色青白，好似没有气息一般。

　　“凤姑娘，你看看，她是怎么了？有些不对劲啊。”明折柳想上前，好像有碍于男女大妨，只能伸着脖子看。

　　凤尘潇连忙上前来到床边，低头唤了两声，见阿眉没有丝毫反应，又推推她的身子，最后才将手指放在她口鼻之间。

　　气息全无，腕间，都没有脉跳。

　　凤尘潇愣怔片刻，直起身，紧紧锁住眉，“她……死了……”

　　明折柳大惊道：“怎么会！她怎么会就这么死了？”

　　屋里摆设整齐，丝毫没有打斗的痕迹。就连床上的被褥，都毫无凌乱。

　　“不行，我去找我哥。”明折柳来回踱了两步，转身便要出去。

　　“且慢。”凤尘潇忙叫住他，“二公子，你身上有没有银针这类的东西？”

　　明折柳想了想，便伸手将发冠上一根尖利的银簪摘下，递给凤尘潇，“凤姑娘以为，她是中毒了么？”

　　凤尘潇接过银簪，在阿眉的手指尖处轻轻刺了一下，几点黑色的血液流出来，银簪的尖端登时染成了黑色。

　　“天啊！好烈的毒！”明折柳手里的笛子差一点掉下来。

　　凤尘潇道：“她身上没有伤痕，屋里也没有毒烟的痕迹，难道，是饮食中毒？”

　　明折柳愕然道：“怎么会？她晚上必定是在碧连天吃的饭，谁会给她下毒？我们碧连天，从来与毒物没有瓜葛的。”

　　凤尘潇一面听着他絮絮地说，一面仔细四下打量。

　　明折柳显然已乱了方寸，“不行，我得去找我哥。碧连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必须要严查。”

　　他刚要转身出去，凤尘潇的耳迹已猛然捕捉到一点不寻常的声音，悉悉索索，似乎是从窗外的莲池中传来。

　　明折柳正在往门外迈步，只觉身边白光一闪，凤尘潇的身影已然夺门而出，如一道白线直奔莲池上方而去。

　　但见她身形凌空，人到莲池，已向池水击出五掌。

　　那五掌的掌风力道直指池中的五个点，也是方才池中传出声音的五个点。立时，池水激荡起来，池中的荷叶碎裂纷飞。随着那飞溅的水花和残叶，一个黑影从水池中飞出来。

　　借着檐前的灯笼和黯淡的星光，可以看到那是一个披散着头发衣衫凌乱的人。

　　明折柳被惊呆在门口，一时无法接受如此快的变化和眼前如此快的身手。

　　在他惊愕的目光中，凤尘潇已经向那个人影飞掠过去，一手在前，五指如钩，以擒拿的手法，直逼那人咽喉。

　　阿眉的死，必定与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有关，抓住了他，或许可以揭开毒物之谜一角。

　　可是，凤尘潇的手指还没有接触到那个人，手腕就被另一个人的手扣住了。

　　凤尘潇一惊，她甚至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回眸看时，却是阿闹。

　　“姐姐！闪开！”他的眉眼满是急迫，好似面临着巨大的危险。凤尘潇被他的忽然出现惊住，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形便被他拉得向后猛退，不由自主飞出莲池。她忙在空中调整了一下，双足才落在池边，后退两步，没有摔倒。

　　站稳脚跟，闪目向池上看去。

　　阿闹正站在一片荷叶上。

　　他就是那样用一个脚尖，轻轻站在一片荷叶上，身法轻若无物，仿佛一阵风便可以将他吹得扶摇而去。

　　而那个散发的异人，已经再次潜入了水中。

　　风尘潇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面前的阿闹，又不得不盯视着水面。方才她已快要抓住那个人，却又被他逃了。

　　眼前一道刀光。

　　如月光皎洁，如水光潋滟，秋风萧萧，月华如练。

　　饮月出鞘。

　　即使已经见过几次他的刀出鞘，仍然会不由自主震惊于那出鞘瞬间的美。而那感人的美只是瞬间，因为刀随意动，凌厉的刀风已撒向水面。

　　池水飞溅而起，迎头溅得明折柳一头一脸，他都来不及躲闪，只能甩头闭眼。

　　那个散发的异人从水池一端猛冲出来，直奔阿闹扑去，喉咙中竟然伴随着野兽般的嚎叫声。

　　阿闹的刀锋已对准了他。

　　可是，他并未扑到阿闹面前，另一个黑影已经骤然从天而降，飞临水面，猛地迎住他。

　　寒光一闪，这个人手中的长剑猛挥，一声惨叫，那个散发异人被斜肩铲背，劈做两半。

　　那人一剑结果了散发异人，身形连一刻也未曾停留，立即后撤，迅速飞向莲池那一端。与此同时，阿闹也立即从荷叶上飞起，向凤尘潇的方向掠过来。

　　可是，凤尘潇更加惊讶的是，散发异人被一剑劈做两半，却没有意料中的血光喷溅，代替而出的，竟然是一股浓烈的黑烟。

　　那个躯体一头栽进莲池，溅起巨大的水花。顿时，池水中有黑色泛滥出来。

　　阿闹冲到凤尘潇身边，不管不顾伸手便捂住了她的口鼻，口中着急道：“姐姐！闭气！”

　　明折柳这一次反应也算及时，见此情景，忙也用袖子捂住了脸。

　　散发异人落入水中，池水上的黑烟也缓缓散去。

　　凤尘潇推开了阿闹的手，抬眼看着他。

　　阿闹张了张嘴，还没有说话，对面池边那个黑衣人已经转过莲池，有些迟疑地向这边走过来。

　　风尘潇看着他。

　　那人身穿黑衣，披散着头发，整齐地佩着一条黑色抹额，惨白的脸上毫无表情。

　　这竟然就是竺山草亭前杀死那几个劈山门门人的杀手。

　　阿闹回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一点无奈。

　　那个人停住脚步，愣了愣，神态再次起了那种神奇的变化。仿佛一下子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好像费了很大的劲才开口道：“对……不起，我……我要……保护……滴……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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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滴……滴……滴……？？汽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