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人院经营指南》淡暮霭

4、chapter04美丽的罪恶

　　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监视实验体。

　　庞大的飞船无法移动，便派出不引人注意的机械天眼追踪。

　　那个东西十分难缠，若非她曾有意与魔神马尔巴士交好，从那位熟通机械的魔口中得到机械生命的原理，恐怕就要受制了。

　　天眼没有自己的意识，不通情理，蛊惑术对它起不了效，可某一方面也说明它并无真正的主，策反它比想象的更简单，就像地球人改写电脑的程序，血红的瞳射出的波顺着天眼与飞船之间的联系透析了它们交换信息的规则。

　　她成功捕获了小天眼，然后用它将虚假的影像上传，就这样在不暴露记忆和能力的情况下完成了蜕变。

　　她没有取出脑中的芯片，就让它安静的待在脑子里，毕竟比起灭鼠，她才是养鼠的魔。

　　04

　　图书馆事件之后大概过了两个星期，她们的关系奇怪的亲近起来。

　　尽管是同一个教室的学生，每天都会见面，但是此前她和莉莉丝之间就和她们和其他人之间一样，几乎不说话。

　　现在她们见面会称呼彼此的名字，像朋友一样去了解对方，她甚至亲口和莉莉丝证实了她吃牙膏的流言。

　　“它闻起来有点甜”

　　是的，这就是理由，和莉莉丝的人一样奇怪的理由。

　　不过玛丽认为关系出现变化的原因不在自己，而是因为莉莉丝。

　　她可见的变了，变化很明显，她上课开始听讲了，当教授向她提问，莉莉丝一改往日缄口对答如流，她从呆子、蠢材到人人喜爱的天才的转变好像不需要什么流程，她也不再穿袍子，不做满身另类的异域风情的打扮。她把自己的一头黑色头发染成了酒红色，一条剪裁十分危险的红裙子，周一的时候玛丽和其他人一样，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的新形象。

　　而等她哒哒的走近，玛丽才发现她脚上还踩着一双细闪的尖头高跟。

　　那双鞋的鞋跟十分修长，目测高达8英寸，玛丽在她面前就像鹌鹑一样娇小，别说她，恐怕男人在她面前也得仰视。

　　“早上好，sister marry”莉莉丝打趣的这样称呼她，然后拉出椅子往后倾斜了45度坐下，顺手从抽屉里抽出课本——玛丽现在才知道原来那里还能藏一本时尚杂志，然后晃着桌椅的腿光明正大的看起来，课桌附带的椅愣是坐出了办公主任椅的感觉，这应当需要一种高超的技巧。至少玛丽认为自己是绝对无法以那个姿势保持住平衡的。

　　“你终于加入了嬉皮士团队吗？”玛丽问她。

　　“嗯？”她只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阳光从窗外斜入，莉莉丝身体的轮廓被映衬得像一幅画，玛丽得承认这样前卫的打扮衬得她更加肤白貌美了。

　　“这是嬉皮士们引领的潮流。”她指着莉莉丝搭在桌腿上的高跟鞋说道，“你不是不与他们来往吗？”

　　“我不认为那些跟风的家伙是嬉皮士，他们真正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莉莉丝戴着耳机轻轻跟着哼唱晚安艾琳的旋律，看起来心情很好，“你了解过真正的hip吗？”

　　“放纵的本质是为了反对暴力，享乐是为了追求和平，奇装异服披头散发是为了去繁归简，脱离物质约束的嬉皮士其实是利他主义者，仁慈和爱的宣传使者，玛丽你应该爱他们才对”

　　她总是这样，一旦开始讲话就见解独特，连教授都辩不过，但是在这一点上玛丽坚持己见。

　　“高跟鞋是堕落的象征。”未来的见习修女这样说，“它是魔鬼的手段”

　　莉莉丝一声轻笑，埋在杂志中的脸终于抬起，发现玛丽好奇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瞥向她手中的杂志，便大方的丢过去与她分享，等玛丽手忙脚乱的接住，乍一眼便扫到了几张衣着暴露的女模的照片，白花花的□□像相机晃花了她的眼。

　　“呀！你怎么看这个”她以为这些涩情的杂志只有那些粗俗的男人才会看。

　　“你翻下一页。”莉莉丝闭着眼睛说道。

　　玛丽羞于看同性的裸体，连忙翻过它，下一页却是更大篇幅的裸男。

　　“上帝啊！”她倒抽了一口凉气，觉得自己眼睛脏了。

　　“女人与鞋履的因缘是分不开的。”莉莉丝依旧闭着眼，“《仙度瑞拉》你应该不陌生吧”

　　“为什么灰姑娘丢失的是她的水晶鞋而不是其他”她向玛丽展示自己的线条优雅的足，然后透过玛丽的皮囊，看着她纯洁羸弱的灵魂，感受它的心动。

　　“如果它对你具有吸引力，那就不要拒绝它，美是为了取悦自己，而不是为了取悦他人”

　　“节制才能帮助我们摆脱物质的沉沦”玛丽退了一步，本能的拒绝魔鬼的诱惑，在胸前化了一个十字“穿这么高的鞋对脚的伤害也很大”

　　“你会不习惯平地走路的”

　　“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价”莉莉丝侧过头看她，这个姿势就好像她正悠闲的躺在床上，魔女的美丽浑然天成，一双鞋能有什么伤害可言，对她而言无论是穿高跟鞋还是平底鞋都只是增色，她可以任意选择，但是人不一样。

　　人性如此复杂，和魔鬼相比，他们想得太多，身心又极脆弱，矛盾和困难的选择总在方方面面以各种方式呈现，一双高跟鞋而已，在这个世界各种标签的打压下，它将日常生活与职业划分，又成了不同的阶级——贫富甚至性别上对立的导火索。

　　玛丽倒是没有这种世俗的困扰。她永远不会为穿不穿高跟鞋困扰，她只需要等待披上那件肃穆的黑色罩袍的既定未来降临就可以了。而她身上那种微弱的，陌生的，刻板的光明是莉莉丝接近她也容许她靠近的唯一理由。

　　“美丽是有罪的”她轻轻抚摸着女孩细白的脸庞，似有若无的吐露魔鬼特有的温柔，“但你迟早有一天会忍不住投入它的怀抱。”

　　受尽俗世欺凌的人才会将解脱的道寄托在飘渺的信仰上，她们天真而懦弱，孤单却渴望温暖。

　　她们的灵魂纯洁如婴儿，所以也最容易染上别的颜色。

　　只要感受到温暖，哪怕一点点，就足以使飞蛾扑火。

　　玛丽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跳动，一时庄严的圣母像在她心中远去。

　　莉莉丝如此耀眼，明亮的眼睛仿佛在说跟随我吧，我将带领你走上正确的道。

　　那条道正确与否谁也不知道，但是她近在咫尺，信仰与之相比显得遥不可及，那时她预感自己可能真的会走上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只要继续和莉莉丝待在一起。

　　可是在那天到来之前，莉莉丝不见了。

　　没有任何征兆的，她就这样从她的世界消失了，只剩下那些零星的碎语。

　　她像一阵烟火，出现和消失都好像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她带来的改变是难以磨灭的。

　　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日子，她都在思考莉莉丝留给她的到底是思想的败坏还是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