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让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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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和煦的午后，一期一振跪坐在本丸门口，一下一下抚摸五虎退毛绒绒的小脑袋。
日常喜欢黏在大哥身边，怯怯的银发少年听到一期一振无法担任近侍出阵，立刻结结巴巴带着哭腔跟审神者申请：“主公大人……那个，出阵有点讨厌，可、可不可以不去……”
挨着一期一振膝盖缩成团睡觉，那张小脸和他怀里小白虎一样，露出安心满足神态。其他四只小老虎躺在周围，展示着猫科动物独特充满想象力的睡姿。
比起出阵，说自己才能更擅长干农活的这位弟弟，手合时想的事情是从身边逃开，与溯行军战斗还会安慰敌人“弄疼你的话，要说出来哦”，是一位外貌与内心保持着绝对善良的纯粹少年。
经常用“做的非常好”鼓励他，但依旧会缺乏自信低头轻轻拽住一期一振军装袖口，小声委屈说自己只是把短刀。
担心五虎退受伤，同时希望他不要恐惧战场能够独当一面。好在审神者非常宠爱这孩子，愿意接受他的任性撒娇，耐心等他成长。
不过这次撒娇，完全起因于自己。
一期一振环视满地不时翻身换姿势的小老虎，几根银白色的绒毛落在了榻榻米上。
——啊，那天混在三日月宗近头发里的是小老虎的毛吗？
这么想时，三日月宗近蹙着细眉的愠怒脸庞浮现在脑海。
本丸重逢后的两个人，气氛越来越和谐的时候，三日月宗近却在审神者与一众刀剑男士面前，薄唇轻启，说出令人措手不及的话语:“我绝不赞成一期一振出阵。”
他一贯温和柔软的眼神，透着不容反驳的坚持。
时之政府安排的最新任务，名为“沉眠于地下的千两箱”。
官方信件表示，大阪城地下藏着由丰臣家建造的真正大阪城，昭和时代的陆军在那里建立了工厂，不过目前状态难测。
地下大阪城共五十层，全部调查完，需要花费大量时间。
为了调动审神者积极性，每查完一层，时之政府都会发放小判等奖励作为建设本丸的补贴。最重要的，信件特地指出，最后一层深处探知到博多藤四郎的气息。
只是地底，并不是噩梦之地的大阪城。
更何况为了兄弟们早日团聚，大哥一期一振义不容辞领队前往。
地下城阴暗干燥，透不进阳光的空气里弥漫着晦涩发黄的灰尘气息。呼吸放缓，逐渐适应环境。墙壁火把摇曳的亮光，附着在金色瞳孔，像无法擦拭的红色锈斑。
行军到七八层，星星点点的红斑突然“滋啦”一声，瞬间燎原充斥眼眶。
与润物无声的温暖相去甚远，漫天飞舞的火苗带着物品烧焦的刺鼻味道，狂舞扭动着钻进身体。无法逃离不愿回想起的火焰，再次熊熊燃烧。
疼痛钻心蚀骨。
视野赤红。
额前渗出汗珠。
耳边只剩下火海淹没万物噼里啪啦的尖锐声响。
时之政府本次要求审神者与刀剑男士一起进入地下。受主人灵力庇佑，可以排除溯行军暗中作乱。那么唯一解释就是，内心没能真正跨越那场梦魇，恐惧留存于心底静待反扑。
思考出结论已是极限，头痛欲裂。
强压住手腕，微微发抖的动作还是被发现。
手迅速被谁紧紧握住，快把骨头捏碎的力道是另一种燃烧的灼热。
“一期！”
有人在呼唤。
炽烈世界涌进清泉，随即被烈焰蒸发成白色雾气。
一期一振忍痛眯眼去看，面前模糊不清的人影突然与某个形象重叠。
“是……谁……”
意识终于被血色火焰吞噬，一期一振堕入黑暗。
醒来后，无论他如何表达想亲自接回弟弟的心情，都被三日月宗近严词驳回。
“我早该阻止你……你的状态，绝对不能再去大阪城。”
平日温柔豁达对任何事都笑呵呵说“甚好甚好”的人，似乎正努力压抑情绪，像生气又像自责，过分用力咬紧嘴唇，浅淡唇瓣留下深深痕迹。半阖眼里的弦月，化作一把寒光弯刀令一期一振下意识绷直脊背。
“非常感谢您的关心。我已经恢复正常状态，真的没关系。”
一期一振擅长分清事物轻重缓急，比如追寻过往与珍惜当下，肯定选择后者。火海很可怕，但作为刀剑，如果无法克服内心，以后更难有机会修正自己。
两方各不退让。
少女审神者头疼地左看右看，三条家微笑不语；粟田口家孩子们扎堆围坐，不时凑头商量；坐在新选组队友旁的加州清光，低头摩擦他的红指甲……平时最积极发言的压切长谷部此刻都没插话，仅仅做着夸张嘴型“主人快选我”。
“我会帮你带回博多藤四郎。”
三日月宗近表情严肃，对于阻止一期一振出阵这件事没有丝毫松口的迹象。
过度担忧吗？还是不相信自己有能力战胜恐惧？与那双含着弯月的眼睛对视时，似乎解读到对方语言以外的含义，心跳节奏变得慌乱。
审神者努力挤出“你快帮我搞定老爷子啊他完全无视我我好难我只能拜托你快救救我”的表情，向全场最有可能救场的一期一振疯狂眨眼睛。
一期一振当然不可能看出这么多意思。不过顿时反应过来，不能放任场面继续僵持。
他最终让步，同意留在本丸休养。
其实昏迷状态被带回房间，短暂休息就醒过来了，想起身仍然被弟弟们一拥而上强行摁在床上休息。
在他们以及初次踏进自己房间的三日月宗近视线的注视下继续就寝，实在强人所难。但吃过药研拿来的安神药，被日光味道的被褥包围，身体比意识更诚实，放松下来再次陷入沉睡。
次日清早睁开眼睛，无论身体还是意识都恢复正常，晨会却被驳回出阵申请，卸任近侍。
“一期哥，要好、好、休、息、哦！”
弟弟们显然达成统一阵线，没有工作任务的人轮番守在床边，散步都会被阻止。
这次晕倒把众位弟弟吓得六神无主，安抚他们作出细致安排的人……鲶尾在床边椅子上盘腿而坐，转着圆圆大眼睛露出神秘笑容说“是三日月殿下哦”。
原来，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
以为鲶尾会继续说相关话题，却没想到只一笔带过，开始描述本丸又来了几位新刀剑。
地下城深处是否有危险？弟弟们有没有给他添麻烦？他能照顾好自己吗？几次想问问三日月宗近的近况，看着滔滔不绝的鲶尾便忍住了。
之前每天都会见面，帮忙穿衣、组队出阵、月下约定……日常相处中两个人的关系逐步拉近，再次成为朋友了吧？
其他伙伴在不同时间送达慰问，但三日月宗近如同冬日荒原里失去踪迹的小鸟，除了送自己回房那天，没再出现过。真的成为朋友了吗？
感觉好久没有见到他。有点不习惯。
被“禁足”，忙碌和清闲形成强烈反差，感官慢下来，不知不觉开始思考各种漫无边际的问题。
在一期一振怀疑再不晒太阳就要闷到发霉的三天后，才被短刀藤四郎们允许踏出房门。
按照目前进度，今天正好调查完最后一层。
弟弟们吃完午饭回房补觉，小尾巴五虎退抵不住睡意缩在身旁榻榻米睡着了。
在本丸门口，一期一振数着分秒等待队伍归来。
微风混着阳光，化作登陆海岸的波浪一阵又一阵。慵懒氛围中，精神像晒过的棉花变得蓬松又柔软，身体暖洋洋开始犯困。
想赶快见到弟弟博多藤四郎，也能见到三日月宗近……这么想时，心情欢呼雀跃。
眼帘渐渐垂下，快闭眼瞬间，一个白色身影猝不及防窜到面前。
惊得睁圆眼抬头去看，果不其然是鹤丸国永。
同样诞生于平安时代，与温和绮丽的三日月宗近完全相反，鹤丸国永浑身都是躁动因子，时刻都在动脑筋怎么捣乱。
一位不谙世事，一位顽劣成性。在不靠谱方面，两位年长的刀有着惊人相似。
他此刻吐着红色舌头，脸上戴着圈圈眼大胡子眼镜，模样滑稽。
“啊哈哈哈哈！怎么样？吓到了吗？”
一期一振无奈压下困意，看五虎退睡得香甜才起身将鹤丸国永拉开。
“鹤丸殿下，主人今天给您安排了内番工作吧？”
“所以我还拿着农具啊！真难得，吓了你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有点反应了。”
鹤丸国永摘下眼镜，胡乱塞进一期一振手里。自己朝着庭院大门方向作出望远动作。
“很快就回来了吧？”
一期一振突然有点紧张，仿佛小心思被揭穿。他慌忙想解释不过是晒太阳，鹤丸国永已经收回手，扛起农具。
“听说只要踏平大阪城，博多藤四郎就会显现，放心啦，这位长兄！”
原来是说弟弟。一期一振轻咳，回答“感谢您的关心”掩盖会错意的窘迫。
“啊呀，你跟那个三日月宗近，吓到我了呢。真像对老夫老妻。”
“咳咳咳咳咳！”
震撼发言宛如落进湖中心的巨石，溅起无数水花，将刚放下心的一期一振呛到面红耳赤。
“被吓到了？那天你们俩闹矛盾互不相让，大家都不方便插话呢。”
鹤丸国永两手杵着农具，津津有味看一期一振。
“请……请您不要随便开玩笑。如果三日月殿下听到这种传闻，肯定会觉得困扰。”
一期一振耳朵尖红到透光，手心冒汗。
“哈，如此维护那位老爷爷？我准备了一份惊喜，肯定能让他感受到这座本丸的热情。哈哈哈哈哈哈！”
有不好的预感。
“您做了什么？”
焦急询问，担忧语气明显。
“马上你就知道了。滴水不漏的人露出破绽，被吓到的反应最有意思。”
一期一振还想问详细，眼角捕捉到第一部队成员的身影。
明明是多人队伍，高大强壮的岩融也在其中。但一期一振的视线，却像舞台追寻表演者的聚光灯，立刻定在几天不见的三日月宗近身上。
他牵着博多藤四郎，在温柔阳光中由远及近。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让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