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共长安》南方糯米

6、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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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草屋平平无奇，门口院子内还有几只母鸡在咯咯直叫，还种有几棵桃树，正值四月的季节，那桃花绚烂盛开，格外引人注目。这样的构造设置看起来只像是凡间的普通人家
　　柳长安示意辰砂看看上空，有袅袅炊烟在升起，应该是有人在生火做饭，俩人对视一眼，便一同进入那炊烟冒出的屋舍。
　　本以为见到那蛇妖玄清会像上次那番大战一场，辰砂早已做好动手的心理准备，却不曾想到接下来所看到的一切。
　　那蛇妖玄清幻化了人形，穿着一身粗陋的素衣，头上扎着为了干活方便的发带，正蹲在地上给灶头上的锅不紧不慢的添柴火——这一场面让辰砂和柳长安俩人懵懵的站在原地。
　　辰砂记忆中的玄清，是妖界堂堂第一护法，而其他几任护法基本都是男的，唯有她一个女流之辈。记忆中的她永远都穿着那一身银麟甲胄，戴着紫英头冠，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一点儿也不输男子的傲气凌神，如今却在这茅草屋生火做饭……
　　还不等辰砂先开口，那玄清却主动开了口:\"公主可否等我煲好这汤，喂我夫君喝下后，再跟你回去复命。\"
　　辰砂愣了一下，然后瞥了瞥柳长安。柳长安摇了摇头，辰砂明白他的意思，是怕那蛇妖诡计多端，最后反被那蛇妖将了一记。
　　玄清见辰砂犹豫不决的神情，噗通一下跪了下来。
　　这一幕着实吓坏了韩辰砂和柳长安。
　　从前，玄清乃是妖界第一护法，除了向妖君要行跪拜礼，对其他人等根本不必行如此大礼，包括身为妖界公主的辰砂。
　　那么一位六界赫赫有名带领妖界众子民浴血奋战的女中豪杰就这样为了她的夫君连自尊都可以放下，这是她有生以来最大的让步，她明白，辰砂也明白。
　　她跪在地上，头低了下来，辰砂与柳长安都看不见她的表情:“上次在树林遇见公主，我便知道已经惊动了上面的人，如果不跟公主回去，只怕会犯下更大的罪过，但……”她的身子在隐隐发抖，声音也忍不住的颤抖，“但我舍不得我的夫君，这才设下这树林的重重法障，恳请公主不要责怪我那凡人夫君，他只是一个不懂法术的山野村夫，所有的罪责都由我一人承担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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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长安冷漠的问道:“你抓了那么多无辜的凡人，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玄清回答道:“无论是永坠畜生道也好，还是被那消魂钉钉的魂飞魄散也好，一切都听主上的安排，与你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凡人又有何干系？”
　　玄清那份在骨子里的傲气与执着倒是一点都没变，在她的骨血里她还是那个威风凌凌的妖界第一护法。
　　柳长安似乎被她这一反问，问的哑口无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愤愤拂袖走出厨房。
　　辰砂看了一眼走出去的柳长安，又抚了抚玄清的肩膀:“你先起来再说。”那煲汤的滚滚热水将锅盖顶的上上下下，热气翻滚在厨房。“你的汤快好了，快拿给你夫君喝吧。”
　　玄清缓缓站起来，眼眶有些泛红:“多谢公主。”
　　辰砂看着玄清道:“你能否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和我说一遍，让我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辰砂走出厨房，看见双手背在后面正站在桃花树下的柳长安。褐色的眼眸、高挺的鼻梁、随春风飘动的漆黑长发，这样绝世的容颜比起四月绚烂绽放的桃花也是毫不逊色，若这一生伴此良人，也算不负此生。
　　柳长安见辰砂正呆呆的站在一旁望着他，走上前愤愤道:“她若是跑了，以后再抓她可没有那么容易了。”
　　辰砂叹了口气，牵着柳长安的云袖踱到那茅屋的卧房，顺着没有关严实的窗户望去。
　　玄清的夫君正是那上次瘦弱的青年，现如今的身体似乎比上次见时更加消瘦，脸上呈现的是蜡黄色，嘴巴丝毫没有血色，只泛着白白的死皮，身子只怕一阵春风都能将他卷走。
　　那男子的身子倚在玄清身上，玄清小心翼翼的一口一口喂给那男子喝。男子喝了没两口，又将方才喝的几口汤咳出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干呕，玄清本就红着的眼眶更加泛红，带着哭腔说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那男子艰难的拎起自己的右手，抚摸着玄清的手，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玄清另一只手搭上那男子的手:“我知道……我都知道……”
　　站在窗户外的俩人静静看着屋内发生的一切。
　　辰砂说:“那男子早就命不久矣了，只不过是玄清为了给他续命才抓了那些壮汉,用他们的精魄给他续命。”
　　柳长安眉头紧蹙:“这不是她杀人的理由，万物皆有自己命数,时辰到了就该离开。”他想了一会“包括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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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砂看着柳长安眉头紧蹙苦大仇深的样子，忍不住伸手用手抚平他的眉头:“那男子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山野村夫，平日里都是独居在这树林，整日里除了砍柴便是抓些牲畜回来养，倒也别有一番逍遥自在。”
　　柳长安听着倒入了神，眉头便也舒缓下来。“他们二人初遇也是在这片树林，当时玄清遇到那男子是与他人争斗，然而被打回原形，那男子只当玄清是个受伤的小青蛇,把她带回家疗伤，涂的那药是没什么用处的，玄清只是少个疗伤静养的地方，索性就住在这茅屋。”
　　柳长安道:“然后呢？”
　　辰砂看柳长安饶有兴致的样子，自己的讲故事也更加兴奋:“冬天冰天雪地，那茅屋也挡不住屋外的瑟瑟寒风，那山野村夫哪懂得什么大道理，只知道把那小蛇放进自己内衣，用体温让小蛇不受冷。玄清心中很是感动，那温热不仅融化了冬天的寒冷，也融化了一个蛇妖的心。”
　　柳长安道:“如此便足以让她倾心相待吗？”
　　辰砂的眼中闪烁着点点星光:“足够了。”
　　爱上一个人，不需要雍容的锦衣玉食，不需要华丽的承诺誓言，或许爱上一个人不需要理由。问的太多想的太多就会让人更困惑，不论是前世的因缘还是今生的擦肩而过。爱上一个人若是太强求结果，那便失去了爱的意义。爱情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罢了。
　　“那蛇妖也不知从哪里得知，这山野村夫在二十岁那年会遭遇一群山贼打劫，从那时他这一世阳寿已尽。然而那蛇妖却要逆天而行，幻化为凡人救了那村夫，随后俩人日久生情。可逆天的结果便是村夫的身体日渐衰竭，玄清不得已才去找他人的精魄为他续命。”辰砂顿了顿。“她所找的凡人皆是恶贯满盈的恶人，姚仙镇之所以如此安定，是因为之前作恶的恶人早被玄清掳了去。”
　　柳长安的瞳孔似乎有点动摇，不过只是瞬间的神情，很快又恢复平静:“她那丈夫知道她是为了续他一人的命而去吸食他人精魄的妖吗？”
　　辰砂道:“许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