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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来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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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前前女友对你说不要喜欢她”这件事可以列入我心中的最尴尬事件的TOP5,对此我作出的反应也是极其地丢人。
心跳总是无法受我控制,血液在血管中炸开了锅,我的脸红得发热。
她猝不及防的一句话令我感到羞耻,并不是她戳中了我的心事,也不是因为我真的喜欢她,更不是我那可怜的自尊心被打破。
这其中的具体原因同她一起躲进了迷雾中,到底是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明白。
此刻的我无法对脸红的原因作出合理的解释,这似乎更加令人误会,可我又道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我只是随便说说,你紧张什么。”
反而是夏森绪打破了我的窘境,她坐到我身旁,抢过我的游戏手柄,自己开了一盘,玩了一会说:“我没针对你,只是你容易惹人生气。”
“啊?”我更加蒙圈,傻傻地问她:“哪里惹到你了?”
她轻松地赢下游戏,说:“你别老是用你很了解我的语气说话。”
我莫名其妙,仔细回忆方才的对话,思来想去,也可能是那句“还是不怎么喜欢吃甜食”让她感到了不舒服。
只因为这句话。
只是因为这句话吗???
我无法理解,甚至认为她有些不可理喻,便问:“我们那几年的相处时间也不是假的,你我都对对方有一些了解,这也很令你生气吗?”
“是的。”她直白地承认,把手柄扔给我,“在你看来,我确实是不可理喻令人讨厌。可在我看来,你的某些‘温柔’让我更加讨厌。”
她起身要走,我下意识拉住她手,问道:“温柔不对吗?”
沈凡星同我说分手时,总说我太温柔。
当初我听她同我诉说分手理由时,我是感到不可思议甚至觉得荒谬至极。在我看来,对喜欢的人温柔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
即便最后我们不再互相喜欢,我也觉得对她好是理所当然的。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温柔!
当沈凡星第一次在我面前落下眼泪喊出这句话时,我收回了想要安抚她的手。
对人好也是错了吗?
难道我应该不去理会吗?
告诉我吧。
我不想再停滞不前,不想再让错误重现。
我死死攥住夏森绪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因为世界上也就夏森绪会为我解答。
“可以告诉我吗?”我若是改了过来,一切是不是就会有所改变呢?
夏森绪的刘海长了一些,投下的阴影遮着她的双眼。她轻轻推开我的手,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不可以。”
“为什么?”
“还为什么?”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你判断对错的方式是取决于别人对你的态度吗?”
我被噎得说不出一句话。
“这就是我讨厌你的地方。”夏森绪后退了几步,与我拉开了距离,“这七年,你依旧没什么长进。”
她总是字字戳我痛处,我却有些不甘心,道出我的心里话,“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够更好的相处。”
“没这个必要。”夏森绪微微撇过身,我看不清她的脸庞,只能看到略微散乱的头发从肩上跑了下去。
“有——”
“崔楠。”她声音不大不小,却是前所未有地认真,“我再说一遍,不要喜欢我。”
她丢下这句话,端着桌上的空茶杯去了厨房。
我想叫住她,跟她解释我没这个意思,可话到嘴边我自己先犹豫了,这一秒的犹豫足够打脸我之前的否定。
我现在喜欢夏森绪吗?
平心而论,我是喜欢的。不是因为她是我的初恋,也不是因为我们曾经谈过恋爱。是因为夏森绪这个人,我无法讨厌起来。
她虽然捉摸不透,但是意外地耿直。和她相处起来顶多受点气,却永远不用担心被欺骗。
可我对她的这份情感也仅限于喜欢而已,而这份廉价的喜欢我也分给了林巧巧、陈瑜和周晓,再说多一些,也给了林昕和于言言以及咖啡馆的员工。要说夏森绪有什么特别的,那便是我给她的这份喜欢,比其他人多一些。
这根本就不是恋爱的喜欢。
又输了几局游戏,我有些心烦意乱,只觉得今天一天过得意外地漫长。
手机跳出的消息框令我回神,看到微信电话我心一颤——妈妈。
我深深吸一口气,颤巍巍地点接听。
“最近身体还好吗?”
这种标准问候我太熟悉了,我留意了一下时间,若是在国外,我现在应该是午休时间,看来她不知道我回国了。
“我身体很好,妈妈你呢?”我企图把话题抛给她。
但她根本不吃这套,“好得很,工作怎么样了?”
我随口说了一家国外的小烘培店,这个烘培店不是本地人根本搜不到,妈妈也无从查证。
说完这些,她又要说重点。
“过年期间能不能请假,好久没回来过年了。”
我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想让我回去。我也一如既往地说忙着工作,并说回去的可能性不大。
她对此也有对策,“隔壁张阿姨的孩子想买点东西,你加一个微信,帮他带点东西回来。”
她真的非常不擅长撒谎,摆明了她想给我相亲。可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撕破脸皮,这只会让双方两败俱伤。
我以工作忙碌和搬家为借口,让她别再询问,得到的也只是她更近一步地逼迫。惹不起我还是躲得起的,于是我没有理会她。
反正她也习惯了。
过一阵子,估计又会介绍另一个人给我。
睡前,我收到了弟弟的消息。他同我报告妈妈今天去公园和阿姨们聊了很久,这几天可能又会给我介绍相亲对象。
我跟他说报告晚了,妈妈是当场进攻。
弟弟很无奈,表示很伤心,并厚脸皮地向我要零钱。
我没理会,关掉床头灯后室内陷入了黑暗,只有街道外的车声隐隐约约地传来。这间卧室的窗户正巧能捉住天上的月亮,银辉的月光透过窗户缝隙洒在床尾,纹丝不动地贴在那儿。
两年前的某个夜晚也是如此,月亮皎洁无暇,是我和沈凡星在一起一周年的日子。我们庆祝这个特殊的一周年,吃了一顿庸俗的烛光晚餐。
按照原本的计划我们本该去看一场电影,可沈凡星的母亲在那个夜晚不慎从自家的楼梯跌落入院了。
她不愿让我见她的母亲,用她的话说,她早年是被迫出柜,母亲又神经敏感,见到她身边的女人都不会给任何的好脸色。
那晚我独自一人看完了电影,心情跌落低谷,又喝了些酒。
妈妈正巧打来电话,她突然向我介绍相亲对象。
意料之内,早在和沈凡星确认关系那天起,我便有意无意向他们透露我是同性恋。
铺垫了一年,他们多多少少察觉到一点苗头。
这是一个转折点,本该是全力冲刺,我却跑错了道。我莽撞地冲出柜门,砸倒了他们脆弱的身躯,把这个家毁得体无完肤。
这之后我再也没回过家。
那晚我毫不意外地失眠了,今晚也是如此。
好在这几天是优化新品和补充一些材料,我可以起晚一些。可即使失眠到凌晨,那强大的生物钟还是让我早早地起来,我索性给自己做了便当。
新品又增加了几种口味和专门的咖啡套餐,而这之中的材料配比也是一门学问,定下几个口味后,我又去找合适的食材,跑遍了材料市场,走出店后已经是晚上。
奔波一天的好处便是沾枕头就睡,隔天起来后神清气爽。
睡眠充足后心情也会跟着变好,想着早餐做培根煎蛋进了厨房,却见夏森绪整个人趴在厨房桌上,两眼下的黑眼圈特抢视线,她看向我时双眼都带着血丝。
“怎么起这么早?”平时这个点她不可能起来才对。
“一夜没睡。”她声音沙哑,精神涣散。
“为什么不去睡?”
话刚说完,门铃罕见地响了起来,这是我住在这里以来,第一次听到门铃声。想必是有客人来吧,不过夏森绪没有打扮和化妆,那应该是熟人。
打开门后,竟是意想不到的客人——是一位小男孩。
“昱昱。”
陌生又熟悉的女声传了过来,面前迎来的女人烫着微卷的短发,穿着正装,手机通话却没停下,麻利地吩咐一些事宜。
直到我们对上视线后,她才放下手机,面露惊讶。
气氛凝固了一秒,我很快反应过来,立马开口道:“夏阿姨好。”
她是夏森绪的母亲,高中开班会时我第一次见她。偶然路过夏森绪的班级,我记得班主任可是点名对夏阿姨一通夸赞,让她分享育孩心得。她没有怯场,甚至说得头头是道。
后来某天我听夏森绪说,夏阿姨说的全是假话,那些育子建议她没有做到一条,还说她甚至几个月才回一次家。
夏阿姨的形象也在我心中破灭了,但多年未见,她依旧如前,样貌没有多大的变化。
不过面前这位还未染上一些社会标准的男孩我还是第一次见,水灵灵的大眼睛惹人怜惜,小脸红扑扑的,长得这般可爱,却硬要摆出小大人模样,他到底是谁?
“你是森绪的高中同学吧?”夏阿姨冲我莞尔一笑,帮男孩脱了鞋,
“啊,是的。”
我有些局促,夏森绪似乎感受到我的紧张,这时才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见到她这副颓废的样子,夏阿姨一分责怪都没有,交代了几句,接起一直在响的手机,匆匆忙忙地离开。
我这才放松下来,看着男孩跑到电视机前翻游戏机,我忍不住问夏森绪:“他是谁啊?”
“是我弟弟。”她打一个呵欠抹了一把脸,清醒了几分,慢悠悠地走进厨房。
“是表弟吗?”我紧跟在后,避免不清醒的厨房杀手失手炸了厨房。
“不是。”夏森绪拉上厨房的门,彻底醒了,说道:“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