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居地球》道听途说者

12、蓝星环境监测员与发热

　　转眼就到了莱恩的生日。
　　莱恩来到地球已经一个多月了。在“危险”的地球生活的这段时间，莱恩闹了很多笑话。期间被驴踢了三次，被为妻报仇的大鹅咬了五次，因为嘴馋误食毒物七次，但是莱恩每天依旧生龙活虎，仿佛一条永远兴奋的哈士奇。
　　今天是莱恩的生日，按照往常惯例，今天的莱恩只会更兴奋。
　　但是诡异的是，莱恩的房间尤其地安静。
　　“他是不是在憋大招？” 沈小浅看着栅栏里那只秃了毛的大鹅，心疼的不行，“莱恩哥哥把我的小白欺负惨了。他是不是要乘着月黑风高，一举吃掉我的小白？”
　　“你在脑补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沈昭弯腰烙饼，闻言，笑道：“莱恩才刚刚成年，就是个大孩子。他嘴上天天吵着要杀鹅，但是你不同意，他是不会把你的鹅吃了的。”
　　沈昭以前有个表弟，是典型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型的，任谁来了都没用，隔三差五被婶婶提着三米长的竹竿子追着打。
　　莱恩和他比起来那是好太多了。虽然有时候皮得不行， 但是你只要和他讲道理，他就和你讲道理。即使从高度发展到洗澡都不用动手的星际时代被丢到荒蛮地球，却依旧是每天乐颠颠地帮忙干活。 虽然天天叫嚣着要和他爸断绝关系，却从未迁怒当事人之一的沈昭。
　　25岁的莱恩，其实是一个有些阔爱长不大的小朋友。
　　“好了，去叫莱恩哥哥起床，我们要准备吃早餐了。” 沈昭把饼盛进盘子里，吩咐沈小浅去叫莱恩。
　　“哦。”沈小浅跳下凳子，小步跑出厨房，去敲莱恩的门。
　　过了一会，她又折了回来，道：“哥哥，我敲了门没有人答应。”
　　“恩，我知道了，你把碗端出去，我去看看。”沈昭洗洗手，在毛巾上擦了两下，抬脚走出了厨房。
　　他来到莱恩的房间外，抬手敲敲门，没有人回应。于是只好推门进去，“莱恩，我进来了。”
　　沈昭打开门，见莱恩一团地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
　　“莱恩？”沈昭走上前去，伸手把面朝墙面的莱恩翻了个身，露出莱恩潮红的脸。
　　莱恩蜷缩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看了看沈昭，半天才辨认出对方是谁。
　　“唔……难受……”莱恩呢喃着，似乎想翻个身，却浑身无力动不了。
　　沈昭伸手摸了摸莱恩的额头，发热了。
　　“我去拿药。”沈昭说道。
　　“没用的……”沈昭刚刚洗过手，手上凉丝丝的，莱恩按住沈昭要收回去的手，贴在脸上，闭着眼睛道，“吃药没用。”
　　“但是你已经发热了。”沈昭手上传来滚烫的触感，估计体温不低。
　　莱恩难受得哼哼两声，“这是进化热。”
　　进化热是兽族特有的，从十岁生日那天，就会出现，在高热状态刺激下，身体变化出兽型，才能算作真正的兽族。
　　一旦能够成功变化兽型，进化热就不会再出现。也有极少一部分兽人无法成功变化出兽型，这些人大多活不过十年。
　　因为一直无法变化兽型，每一年的进化热带来的副作用会越来越严重，大部分兽人都会在五年内成功进化，否则，就会因为无法承受进化热很快死亡。
　　像莱恩这样活到成年的是极少数。
　　进化热带来的高热无法靠药物降温，大部分时候，只能靠毅力挨过去，人狼族在能够变化出兽型之前，生日就是受难日。
　　“你要不要喝点水？”沈昭不由地放低声音，“你先松开我，我倒点水给你喝好不好？”
　　莱恩抿着干涸的嘴唇，弱弱地“嗯”了一声。
　　沈昭喂莱恩喝了水，又绞了湿毛巾给他敷在脑门上，想了想，沈昭道：“要不要吃点东西？”
　　莱恩皱着眉头，“不想吃。”他看着沈昭，沙哑道：“你今天不是要出门么？去忙你的事情吧。”
　　“算了，过几天再去。不耽误。”沈昭看莱恩现在的样子，哪里敢离开家，他安抚地摸摸他的头，“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煮点粥。我让小浅进来守着你。”
　　沈昭回到厨房，把柜子深处的把砂锅翻出来，洗干净。
　　把小炉子点上，沈昭洗了米，用砂锅盛着，放在炉子上慢慢地熬煮，打算给莱恩煮个白粥。
　　煮着白粥，沈昭还是找了退热药给莱恩吃下，喂药的时候碰到莱恩滚烫的皮肤，有些心惊。
　　一般人烧到这个体温，怕是已经撑不住了。
　　“小浅，你先出去。我帮莱恩哥哥用温水擦一下。” 沈昭没有见过进化热，也知道进化热是每一个兽族必定要经历的事情，他只能独自渡过难关，其他人就是想帮忙也没用。
　　但只是用温水擦擦身上让他舒服一点应该是可以的吧。
　　沈昭端来温水，先用湿毛巾给莱恩擦身，然后重新帮他换了衣服，等一切弄好后，沈昭已经出了一身汗。
　　用温水帮莱恩擦浴后，他终于觉得舒服一些，沈昭安抚地摸摸他的头，莱恩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期间莱恩醒来好几次，每次他醒了，沈昭就乘机喂他喝一点煮好的白粥或者医用营养液，补充能量。
　　莱恩睡着的时候，沈昭特地查了一下关于兽族进化热的信息，得知进化热只有在生日这一天会出现，高热能够刺激身体应激反应，从而完成兽型的变化。几乎所有兽族都是通过进化热完成兽化，只有相当少的一部分人是在极端危险环境的刺激下完成兽化的。
　　如果无法完成兽化，只要熬过生日那天，第二天体温就会降至正常，如果熬不过，就活不到第二天。
　　因此当沈昭看到星网显示的日期从16号跳转到17号的时候，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用不了多久莱恩的体温应该就能降下来了。
　　凌晨，莱恩苏醒的时候，感受到身体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力量，即使经历过很多次，依旧忍不住地感到失望。
　　进化失败。
　　莱恩躺在床上，盯着屋顶沉默了半晌。
　　“吱呀——”沈昭从外面推开门，想进来看看莱恩的情况，就发现他已经醒了。
　　“莱恩？”沈昭走上前去，人到床旁，手已经探上去贴住莱恩的额头。沈昭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人没事就好。”
　　莱恩坐起来，垂着眼，闷声道：“进化失败了。”
　　像莱恩这种20岁之前还没有成功兽化的，几乎这一生都要告别兽化了。
　　“没事的。”沈昭顺毛般拍抚着莱恩的后背，“人没事就好，大不了明年再说。”
　　莱恩的头靠在沈昭的身上，很是低落，“明年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可能明年就熬不住了呢。”
　　“今年可以，明年肯定也没问题。”沈昭在莱恩昏睡的时候联系到了他父亲，阿克顿对于莱恩是否能够完成兽化这件事，似乎已经放弃了。
　　他告诉沈昭，如果莱恩死在地球他会派人来接回他的尸体，但是无法完成兽化的莱恩连葬在兽族埋骨地的资格都没有。
　　　兽族对进化尤其重视，严格意义上来讲，如果莱恩无法兽化，阿克顿对外甚至不能承认莱恩是自己的孩子。
　　沈昭不由地感到兽族规则的残酷，但这就是人狼族自古以来遵循的传统。阿克顿虽然看似对莱恩不管不问，但是在人狼族，不乏有将无法兽化的孩子杀死的父母。阿克顿如果没有将莱恩送走，也许今天他一觉醒来，已经被家族中的其他成员抹杀掉了。
　　星际时代，什么奇奇怪怪的风俗和三观沈昭都见过一些，人狼族的这种淘汰制并不是个例，但沈昭还是不免对莱恩的遭遇感到同情。
　　高热已经褪去，莱恩也已经清醒，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他就躺不住了，想出门去走走。
　　晚上是野兽捕猎的时间，沈昭担心他有危险，把他扣在了家里。
　　“明天早上再出去，现在在床上躺好了，我煮东西给你吃。”沈昭把莱恩重新赶回床上，自己去了厨房。
　　沈昭刚把准备下锅的面拿出来，莱恩居然尾随着沈昭进来了。
　　“我睡不着了。”莱恩脸色苍白，却坚决不回去睡觉。“我就站在旁边看一会。”
　　沈昭那他没办法，只好同意了，一边坤拉面条，一边和莱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你在做什么？”莱恩问。
　　“做长寿面。”
　　“长寿面？没吃过。”
　　“专门为你准备的。”
　　过了一会，浑身没力气的莱恩整个人从身后靠在了沈昭背上，脑袋抵着沈昭后颈，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沈昭身上。
　　“莱恩小朋友，你太沉了。”沈昭颇为无奈，“你这样我没法做事了。”
　　“可是我好累啊……”莱恩不起来，甚至伸手从背后抱住沈昭的腰，“反正你赶不走我。”
　　沈昭看着环抱在自己腰上的双手，心道这孩子是发烧烧傻了吗？
　　“行吧。”沈昭本着人文关怀的原则，“不走就不走吧。”
　　莱恩靠着沈昭，沈昭继续煮面条。
　　“好了，我们出去吃东西吧。”沈昭将面条盛到碗里，浇上汤头，上面放了一颗荷包蛋，两片小绿菜，一碗长寿面就做好了。
　　两人坐到院子里，沈昭把筷子递给莱恩，道：“我小时候，过生日爷爷奶奶会煮红鸡蛋和长寿面给我吃，吃了长寿面，就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了。”
　　莱恩看着面前的面条，好一会儿，才道：“是很好的寓意。”
　　“这是祖先留下的智慧。”沈昭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每年生日都吃长寿面，真的可以长命百岁。所以，明年你过生日要是想吃的话，就回来，我煮给你吃。”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建议。” 莱恩抿嘴笑了一下，“那我开始吃了。”
　　昨天几乎没吃多少东西，莱恩吃了一口面，空空如也的胃里犹如被唤醒了。
　　“好吃。”莱恩道。
　　“那早上也吃面条吧。”沈昭倒了一杯茶，递给莱恩。
　　 等看着莱恩吃完面，洗漱好躺在床上，沈昭才放心地准备回去睡觉。
　　“我要关灯了。”沈昭站在门口，道。
　　“沈昭。”莱恩喊了他一声。
　　“嗯？”
　　“……那什么。”莱恩看了看沈昭，欲言又止了一会，闷声道：“关灯吧。”
　　“好。”沈昭不明所以，还是熄了灯，只亮着床头的蝴蝶小夜灯。
　　“我走了。”
　　“沈昭。”
　　沈昭看着他，“还有事？”
　　莱恩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蝴蝶小夜灯的朦胧微光中只留下一个少年的背影。
　　“……我们约好，明年还吃长寿面。可以吗？”
　　沈昭微微一笑，“这里每年都欢迎你回来吃长寿面。”
　　“真的？”
　　“当然是真的。”沈昭轻轻的退出莱恩的房间，轻声道：“睡觉吧，莱恩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