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六道》玖久九氿

18、饱餐

　　她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一般人避之不及的血腥味让她无比愉悦，随着血腥味越来越重，云灵的步伐也越来越快，嘴角咧开的幅度逐渐扩大。

　　脚下的触感告诉她，她已经踩到了一摊鲜血上，如此大的出血量，那受伤的猎物肯定跑不远，应该就在这附近。

　　鲜血的温热指引她找到了猎物，是一头庞大的黑熊，云灵抽了抽鼻子，空气中有两种生物的血味，而且另一种，貌似不是兽类，再想起睡前，这味道，也不像是妖物。

　　看来不是简单的动物厮杀啊，那这头黑熊是怎么死的？

　　云灵眯起眼睛，心中不太妙的预感让她从本能中找回些许理智，叶子卿这个人虽然平时看起来有点缺心眼，但在关乎到安全的方面却是十分谨慎，尤其是以他们现在的处境，不可能没有检查过周围，既然他没有说，那就应该是没有发现除了他们两个之外的其他人才对。

　　借着夜色，放轻脚步朝黑熊那边走去，靠近一点发现，有东西在黑影后面耸动，云灵绕道黑影背后，用没有受伤的右手，一记手刀狠狠地往下劈去。

　　黑影没有回头，侧过身子躲过之后，直接起身，一拳打出，速度极快，云灵连忙把右臂横在面前，进行格挡。

　　这下云灵才看清那黑影是谁，略微有点惊讶，问道：“叶子卿？”

　　黑影闻言抬头，看见云灵，眼前的景象和多年前竟诡异的重合在一起，他一时不确定，面前这个是云灵还是当年在河边被他吓跑的那个女人。

　　推开云灵的手，往后退几步，神经质的抱住自己的头，眼周隐隐泛红，嘴里连连说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不是......”

　　云灵看着叶子卿看见是她后猛的弹开，好像还很慌张的样子，歪着头说道：“子卿，是我，你在怕什么？”

　　叶子卿缓缓看向云灵，俊秀的脸因极度的惊恐而略微扭曲，眼睛瞪大，嘴唇在不住的颤抖，在他眼中，云灵的脸和那女人的脸正不断交替，脑海内抑制不住的回想起女人平日的温柔和在河边的尖叫。

　　这是典型的创后应激，这小子究竟是受过什么刺激？云灵皱眉，走到叶子卿面前，右手掐着他沾着血液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他跟自己对视，沉声道：“叶子卿，看着我，不管之前你经历过什么，但现在在你身边的是我，云灵。”

　　叶子卿好像稍微缓过神来了，低着头，垂着眼睛，不敢再看云灵，这个人都在不可察觉的细微颤抖着，哑着嗓子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怕多年前的河边那一幕在这荒凉的崖底重新上演。

　　“看你不在，就出来找你了。”云灵打量了下四周，看见黑熊尸体上的痕迹，又看向自己刚碰过叶子卿下巴手指上的血迹，问道“你怎么饿成这个样子了？之前让你多吃点肉你不吃，都给我了，现在又一个人出来找吃的，看见能吃的就吃......”

　　说真的，她很愧疚，食物本来就难找，她还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放跑食物。而且明明知道叶子卿一天下来消耗了不少体力，却还是耐不住诱惑，叶子卿劝了一句就把属于他的那只兔子分走了一半。

　　虽然低着头，但他也一直在偷偷瞟着云灵，看到云灵把视线移到黑熊尸体他撕咬的那部分上，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以为又会...没想到后来云灵竟关心他饿到自己外出觅食。

　　这丫头，听着云灵的唠叨，叶子卿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该说她心大还是胆子大了。

　　叶子卿应该庆幸云灵现在并没有完全恢复理智，而且在看见黑熊尸体后，又隐隐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本能，不然，如果是清醒状态下的云灵，肯定会猜到些什么。
　　但也她就算知道了，绝对不可能害怕，毕竟在血族的进食观念里，这是很正常的行为。

　　也亏得云灵不是一般的人类女孩子，要是换成正常的女孩，陡然看见那么多血，和如此诡异的画面，估计早就被吓得转头就跑，更不可能在叶子卿进食的突然发动袭击。

　　“我们把它带回去吧。”云灵蹲在黑熊旁边，拉着叶子卿的衣角说道。

　　看着云灵眼中毫不掩饰的渴望，叶子卿终于给了反应，点点头，拉起黑熊的一条腿，把它在地上拖着，和云灵一起回到了火堆旁。

　　一路上，叶子卿的情绪平复了许多，也讲了自己是如何找到这只冬眠的黑熊的。两人回到之前的地方，看着地上熄灭的火堆，面面相觑。

　　叶子卿丢下黑熊的尸体，黑着脸走到火堆旁，前去查看，片刻后，咬牙切齿的说道：“是先前那两个小妖怪搞的，还真是记仇啊，没把它们打死就算好的了，现在又不识好歹。”

　　云灵眼中划过一抹奇异的神采，心中念头微动，犹豫的开口道：“那是不是代表，我们没有熟的可以吃了？”

　　叶子卿叹了口气，说道：“先看火还能不能生起来吧，之前那团火完全是运气好，这次就不一定了。”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如果不是实在饿的厉害的话，有什么事等睡醒之后再说吧，你也累了一天了。”云灵贪婪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熊尸，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开，舔了舔嘴角，说道。

　　“好，那先休息吧，晚安。”叶子卿躺在地上，抬头望天，夜空晴朗月明星稀，缺了一个口的月亮挂在天空上，想想也快十五了啊，本来好好的一个上元佳节，都怪那几个该死的魔，一定要在十五之前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叶子卿缓缓闭上双眼，他真的是有点累，在加上先前的饥饿，刚才好不容易吃了七分饱，这下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晚安。”云灵看着叶子卿微弱的呼吸逐渐平稳，眼底的血色已经抑制不住叶子卿快吃饱了，但她可还没有吃呢，先前那半只烤兔子，对血族来说，根本不顶饱，就像吃糖一样。

　　确定叶子卿真的睡熟之后，蹑手蹑脚走到黑熊旁边，感受着微微发凉的血液近在咫尺，云灵呼吸骤然加重，颤颤巍巍俯下身去，难掩唇边的笑容，“啊，控制不住了啊。”

　　此时的她，已经将自己完全的交于本能。

　　第二天，因为对周围环境的不放心，云灵醒的很早。

　　随意的瞥了一眼黑熊，由于是在冬天，上面并没有苍蝇之类的虫子，肉也被冻得有些发硬，倒也不用担心会变质的问题。

　　虽然兽血不如人血美味，但好歹也能饱肚子，起码身体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能量去对那些伤口进行自我治愈。

　　看叶子卿还没有醒，云灵走到河边，褪下叶子卿的外袍，借着溪水的倒影，从自己上袄的裂缝中观察了一下背部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愈合，握了握右拳，内力也可以尝试着调动，至于左手，一个小小的骨折而已，现在貌似已经好了，但为了不让叶子卿起疑心，还是要装作没好的样子。

　　血族可怖的自愈能力由此可见一斑，只要他们吃饱了，不是一击致命的伤，都能自己好。

　　看着自己破了口子，沾满血污的衣服，云灵嫌恶的皱了皱眉，早知道就不把龟息戒里的衣服全拿出来了，搞得现在都没有换的。

　　走近还在熟睡中的叶子卿，蹲下戳了戳他的脸，见他毫无反应，云灵满意的点了点头，嗯，看这样子，一时半会估摸着也醒不了。

　　沿着溪边走到较远的地方，正好这里有块大石头挡着，她可以隐约的看见叶子卿，叶子卿看不见她。

　　将衣衫尽数褪去，用寒凉刺骨的溪水洗净身体，洗完马上穿上还算干净的里衣。抱着上袄，下裙和叶子卿的外袍回去，打算等会把它们洗了。

　　问她冷不冷？内力还没完全恢复，当然冷啊，云灵是凭着洁癖的毅力洗完澡的，直到走回去，她还是冻得直打哆嗦，不过比起冷，她更不能忍受身上的脏，没办法，洁癖向来都是血族的通病。

　　叶子卿一醒来，就看见云灵只穿里衣，靠树蜷成一团，而其他衣服被放在溪边。走上去问她原因，她说自己刚才洗了澡，然后衣服脏了要洗。

　　叶子卿阴着脸找回自己的外袍，不顾她反对，强行将云灵裹起来，他这下是真的生气了，语气甚是严厉，不复往日的温柔，“云大小姐，麻烦你看清一下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有条件让你讲究吗？平时就算了，你要是在这里染了风寒，你是让我背着一具尸体出去吗？”

　　从来没有被人吼过，云灵被叶子卿教训的有些发蒙，呆呆的望着他，反驳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我不会得风寒的，我更不可能死，不就是去洗个澡吗，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叶子卿说完话见她没有反应，转身就走，云灵还直愣愣的坐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