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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抑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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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言终于关闭了她的文档,转过身来与她面对面,语重心长说:“姐,我始终觉得不对等的婚姻幸福指数不会太高,当然个别灰姑娘穿上水晶鞋的例外。这么说吧,婚姻不对等,必然会在方方面面对当事人造成各种各样的困扰,困扰多了人自然就焦虑,跟着矛盾也就来了。而来自家庭不明情况的干扰,无非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丫头,你才大多?整天婚姻婚姻的!”虞筝捏着她的脸,但不忍用力,象征性扯了扯。
“我知道你曾经很努力在找平衡点,只是效果不是很明显。”虞筝眉毛微微蹙了蹙,梁言就知道说到她心坎里了。
“很多时候不对等的两个人结合在一起,影响的真不是你们两个人。我直到今天也还是那句话,当初你太冲动了。”这一点虞筝认,“是,太冲动了,有眼无珠!”
“哎呦!”梁言知道自己失言,但无法做到把自己忽略成空气,只好笑嘻嘻的撒娇卖萌,“怎么会?咱们家就你眼睛大,眼睛漂亮。你没看二姐整天嫌自己眼睛小,对你各种羡慕嫉妒恨。我估计着如果不是她现在肚里有个娃,真怀疑她会不会找地开眼角。”
“你这都哪挨哪啊!”
“就是说,你并不是眼睛不好,只是被姐夫甜言蜜语给蒙蔽了。他们家的人多会说啊,便宜占尽了,还要让你觉得哎呀人家这不是有困难嘛,这点对我们也不算什么,咱们将就一下和气为大。丁枫姐姐和我说过一句话私以为很经典‘我穷我有理,你能拿我怎么滴’。太有感觉了,简直是经典。关键是,很多家庭奉行的就是这个准则。如果孩子再一味听从父母的丧失自己的正确判断,那只会让不显像的问题转化成显像矛盾。”
“哎,哎,扯远了。不是说我的这指数那指数吗,怎么又扯到婚姻对等问题上了,跑题了!”
“哼!”梁言手挽兰花指,瞪眼道:“我这是怒其不争!”
“姐,圣女果还有吗?”
“有。”
“给我拿点吃。”
“自己洗。”
“不要。”
“不要就没的吃。”话虽如此,虞筝早把自己塞进厨房。
吃上圣女果,梁言幸福得要冒出粉红泡泡。阳光穿过蜜色窗帘,在床上洒出一条温暖的光带。梁言也不嫌热,把脚伸进光带交叠,那姿态惬意的和千金老佛爷似的。土肥圆吧唧吧唧嘴,往她脚上一靠,一分钟不到呼噜震天。
梁言:“……”这睡的也太快了吧?
“要睡会吗?”
“不困。我就是心疼你个没人陪的已婚人士,来陪你聊天。”
这种陪伴已经有好几年,自从虞筝除了春节其他节假日不再回雷振宇家开始。这仿佛斩断了某些烦恼之源,虽然不是最好的办法,但总算争取到了一个缓冲。为此梁言评价,“让时间拉开距离,让距离产生美。”事实证明,时间真的可以改变某些东西。虽然雷大爷万年不变一张臭脸,但好在雷大妈没再纠缠不休。
两姐妹背靠背坐在床上,动作一致,每人手里一本书,但心思其实都不在书上。虞筝对那本食谱早就没有感觉了,对方手里那本美妆技巧也没了该有的吸引力。土肥圆在梁言脚下伸伸懒腰,在她脚上闻了闻,又抻小脑袋看了看,恍惚觉得这不是自己的妈。梁言就看那一团肉晃晃脑袋,然后大摇大摆,在她姐脚下又趴下,仍然一分钟不到把自己睡成一滩。
梁言:“???”
虞筝乐不可支,“看到了?儿子到底和妈亲!”
“嗯嗯,和你亲。”然后梁言委婉表示,鉴于你能自行做到转移注意力,化解负面情绪,你的压力指数可以再减负一。也就是说恭喜你,你的抑郁症状又朝着好的方向减轻了1。
“来,形容一下此刻的心情,很激动有没有?”
“好。激动激动。但是你能告诉我你一会还吃点什么吗?”
“嗷!”梁言用力垂床,“不要再试图诱惑我吃东西!”
“要出去走走吗?”
“不要。我们聊天就成了”
梁言知道如果是节假日,第一天虞筝多半会好好补觉。她体质问题,平时晚上入睡极不容易,怎么调理都不管用,导致睡眠质量非常差。像她这样人到中年马上四张了,除了眼圈稍微重了一点居然没有任何皱纹,也真是奇迹。她如果安排出门,也会是假期第二天,趁着头一天好好休息养足精神,这才有出门的动力。
“好——,”虞筝拉了一个长音,满是宠溺的眼底全是自己最宠爱的妹妹,“就听你的,梁大医生!”
类似这种惬意享受午后时光的机会在婚后真的不多,原因无他,面对一对骨子里嫁人的媳妇就得有媳妇的样的老夫妻,这种事想都不要想。
媳妇的样又是什么?那是饭别想着自己等着吃现成,该下厨就要下厨房。吃完了长辈没动你就不能走,收拾完桌子哪有让老爷们洗碗的道理。所有都收拾好了,长辈想和你待着你就得陪着,陪聊陪坐陪看电视,那苦情戏能放一个下午不闲着的那种。实在没得看没得聊,长辈和你大眼瞪小眼,你最好老老实实别动让他看。
对于这种无聊的饭后休闲,其实雷振宇也不喜欢,但从小的经历告诉他,不要试图做出违背他爸妈意愿的事,不然不知道什么事等在后头。可是媳妇不干,凭什么啊,您老门都不敲,想进来就进来,想什么时候进来就什么时候进来,进来大喇喇一坐没话找话,咱连个共同语言都没有说什么啊?说不上就看电视,回您自己屋里不能看吗?我不想回回听您念叨的剧情不是《暖春》就是《狼毒花》,要是赶上抗日神剧能口沫横飞喷一下午,说得好像他亲自去手撕鬼子了,你不累我听着都累了!
想出去也不行,晚一会电话就追过来,不是该弄这个了就是该弄那个了。最后倒打一耙,还说你整天不理人,我儿子的伙伴现在都不搭理他了。
回老雷家次数那么多,两个人真正意义上出门溜达,也不过出来两个小时。减去来回路程一小时,和朋友坐了也就一个来钟头。
……虞筝忽然意识到我怎么又走神了,我脑子里都乱想些什么啊?
两人调整了坐姿,背靠床头,虞筝扯出薄被盖上腿。土肥圆发现妈妈的脚不见了,眯着大圆眼睛找了一圈,然后不情不愿钻进被窝,在脚底拱啊拱,把自己团成一圈继续大睡。
梁大医生终于换了话题,“……和你说个事,那天跟诊第一个等来的不是病人,居然是师兄。”
“师兄怎么了?你暗恋人家?”
“才不是!人家是有女朋友的,你不许诋毁我。我是说,师兄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可是疼起来也会掉眼泪啊!”
“貌似身高和对疼痛忍耐没有直接关系吧?不过他怎么了,受伤了吗?”
“师兄今年没拜仲景,开了学就各种不顺。那天他出门非走施工那段路被石头绊,脚都肿得赶上猪蹄啦!”
妈呀,都是读研的学生了,心得多大还能把自己给绊倒了啊!
“后来呢?”
“能咋样,好一顿连捏再扎啊!”
“不用拍片看看骨头吗?”
“不用。骨头要是断了,他自己也走不到门诊去。其实也没多严重,反正后来隔壁诊室出了点状况,他还能跟着一瘸一拐帮忙呢。”
提到隔壁诊室,梁医生仿佛想起什么,哎呦一声,吓了虞筝一跳。
“小丫头你干嘛?”
“姐啊,我突然想到我为什么最上心你的抑郁症状了。你不知道,那天隔壁来了一个看病的,我估计是那种长期压抑类型的。我们这儿给师兄扎针,隔壁哭天抢地的,我们老师还以为出事了赶紧跑过去看。回来说,八成重度抑郁。”
“后来呢?”虞筝突然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后来动静越来越大,外边吵吵闹闹的。我们出去才发现那女的哭哭啼啼的,其实也没抓东西扔东西,可是谁都不敢靠近!她妹妹说本来是过来看大姨妈不稳定的,结果弄成这样了。可是我们谁都不敢上前去的,还是师兄出马,蹲人家面前左一个大姐又一个大姐,就像念咒似的把情绪楞给稳定住了。头一次发现,师兄好帅!”
虞筝想象了一下现场人仰马翻的画面,赶紧问:“那女的真是抑郁吗?”
“是不是得要看精神科的结果。但她状态确实非常差,哪怕我们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也不能由我们给出诊断结果。当然换成是你就好办很多,我就给你出结果。反正真看错你也舍不得投诉我。”
那次的事情显然惊到了梁言,让她前所未有的紧张,至今想起那事仍心有余悸。她抱住虞筝一只胳膊,就像一只依赖妈妈的小羊偎在她怀里。“你不知道当时多吓人,推车都掀翻了。”
“人都这样了,为什么去你们门诊?”
“说到这有点气愤。她的家人怕看精神科会被诊断精神疾病,她还没生孩子呢,就是大姨妈今有明没有,家里着急才过来找我们看。后来老师又问她妹妹,了解到那女的平时确实挺压抑的,似乎婆家也不太拿她当回事,像她这种情况造成内分泌失调很普遍。所以啊,”小鸟依人又来了,“所以说,我关注你是有道理的,那个课题也是为了更好的……”
梁言用自己最真诚的告白结束了这个沉重的话题,“姐,总之我希望你快乐!”
我会的。虞筝无声说,我会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