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粉色是厉害的颜色 ...
-
花街。
打扮妖娆的吉原女性用折扇轻捂住嘴，踱着小步在街头穿行，白皙的脖子后露出一大片性感的肌肤，时不时用勾了红晕的媚眼向过路的俊俏郎发出邀请。邀请的对象多半是衣着华贵的有钱人家，一旦双方有了同意的心思，就牵着对方的手前去不远处的名义的茶馆楼上干些大人们做的事情。
“……你说的有事就是带我来这里？”
被迫打扮成行商人的不死川瞪大眼睛，从灵魂深处爆发出了一种深刻的触动――真正的愤怒到了最后，是可以气到平静似水无话可骂的。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哥，你爱上了花院里的小姑凉心心念念想取她，但可惜在攒钱娶媳妇的过程中不幸遭遇劫匪抢劫，于是增添了一丝男子汉气概。顺带失去了你的声音!”在他一旁的甘露寺帮他捏捏肩，一口气帮实弥塑出了一个老长的人设，然后在少年死亡般的眼神里一点也不怕地笑嘻嘻地把脸按在不死川脖颈里：“不准说话!男子汉要敢作敢当!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可不能反悔!”
热气吹在敏感的脖子里痒痒的，不死川伸出右手去推冬暮可能是空的脑袋。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了啊？!白痴!”
“拜托拜托~”小男孩顶着实弥按在脑门上的手，水汪汪的大眼睛拼命睁大，“实弥是最棒的嘛~”
“哈？!”不死川额头冒起青筋。这是你夸夸我就能免揍的事情吗？暴起肌肉的手臂在打向冬暮的方位蠢蠢欲动，最终却在对方傻里傻气的笑容里稍稍败下阵来，“…啧，我知道了，那你说的事情到底是要干嘛？”
“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小男孩语气轻飘飘，配上他望着实弥白脑袋的眼神让年纪轻轻的风柱莫名觉得头顶一秃。
“什么真的？”
到底还是记住了自己的人设，实弥勉强压低声音，从喉咙缝隙里挤出简短的字句。
“就是――”
服装暴露的女人从一旁经过，软若无骨的手搭上了实弥的肩头，“客人~你看看奴家怎么样~”
刻意捏起的嗓子腻歪得很，不死川脸当即绿了一片，但从没和异性接近过的经历又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导致整个人就直愣愣地僵在原地想等对方自己走开。但谁知见他不抗拒，女人还以为他是有兴趣，喷着刺鼻香气的身体于是仿若无意间绊了一下就要倒进少年怀里。
“!？”
实弥的脸更臭了，看上去似乎可能要当场暴毙。介于少年眼里逐渐多出的血丝，瞧够了笑话的小男孩才终于决定要对朋友伸以援手。
“这位姐姐，”
小男孩轻松的单手扶起女人，顺带提了一下她快露出香肩的领口，精致的小脸一派认真，“我哥哥他脑子有病。”
“？”
――什么？
刚刚转了一个360度的女人还没缓过神，这会儿看着好看的小男孩在眼前超大放送，大脑瞬间就绕不过弯来了。于是呆呆地立定在了小男孩面前消化信息不良。
但她没反应过来，总会有人看破一切，比如现在的实弥。他扭曲着脸危险地拉长尾音。
“哈？!”
――你这个人设又是从哪里搞出来的？!
眼看实弥就要冲上来给这个不知好歹一天天在他头顶雷区蹦迪的家伙一记友情破颜拳，2号都在脑海里念叨大悲咒了樱粉发色的小男孩还在继续一本正经地和他面前的女人瞎吹。
“我哥哥他啊，因为过去被关系特别亲密的人存在污蔑，超级喜欢的异性还想杀他，结交的好朋友却被路上遇到是劫匪砍死了，自己添了好几道疤。整个人现在都犯了ptsd哦，现在他整个人都是脆弱而敏感的，随便碰他的话，我哥哥可是会吓到的!”
小男孩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面前的女人下意识跟着他的描述看向实弥，两道又长又深的伤疤呈现X型刻在胸前，脸上也有着一道从鼻子上划过的巨大伤口，虽然已经凝了伤疤，却也不难看出曾经收过的苦难。本来以为是凶狠的街头混混一类的角色，谁能想到是这样的真相。
本就容易动情的女人忽然鼻头一酸，爱怜地摸了摸还因为冬暮突然说出的话而呆愣着的实弥白色的小脑袋，捏尖的嗓音被女人放下，相较柔弱的粗犷太多的声音道：“辛苦啦，小勇士。”
――还是个孩子呢。
花街的女人这般想到，虽然有些听不明白小男孩所说的英文，但大意却是理解了，常被客人说过难听的嗓子在此刻忽的不怕将自己暴露得真实。
――倘若那天晚上，她成功逃走了的话，孩子是不是也会长大？
对于这样可怜的孩子，女人不知道为何，一时间竟无法把他和客人联系到一起。
“虽然不知道二位是为何而来。不过在办完事了以后还请牢记要立刻离开，花街不应该是你们踏足的地方。”
女人规劝道，整理一下映着梅红色山茶花的黑色和服，最后向两位小男生露出一个真实的笑，踱着来时一模一样的步子走远了。
余留看清女人长相站在原地的实弥后知后觉地捂住头顶，突然开始稀里哗啦地哭起来。
“混、蛋!谁、谁需要你的安慰了!”
――可恶!冬暮那家伙是怎么知道的啊!
实弥想要恶狠狠地瞪几眼还在浅浅笑着的小男孩，眼泪却先一步顺着脸颊的弧度噼里啪啦地落下。
“都说了你、你很烦吧!嗝！我不需要别人安慰!随便揭开别人的伤口!不要自说自话啊!你明明、嗝!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要说出来啊!笨蛋!
“我才不需要、你的这种嘲、嘲笑！”
——争气一点啊！实弥！不准哭啊！
小男孩脸上挂着笑，默默地把哭到喘不过气的白发少年抱在怀里，近乎低喃地自语。
“啊，是真的……”
他抬头望向实弥的后上方，慢吞吞地弯起眉眼，用嘴唇做出夸张的唇语。
‘谢谢帮忙。’
*
*
甘露寺冬暮知道自己看得见鬼。
是那种会飘啊飘的鬼。
最开始的时候大约是7、8岁，2号刚刚和他聊过几天，冬暮发现自己的世界多出了些奇怪的东西。
一切人类都应该是黑色的身体，用白色描边，多出来的种类拥有着人类的轮廓，却是白色的身体黑色的眼睛，□□像没有散尽的余烟一般飘忽不定。
――这是什么啊？
小男孩在心里想，但出于仿佛刻在灵魂深处的本能，他把这件事当做是一个秘密那样藏了起来，2号不知道，蜜璃也不知道。
为了防止能够一直盯着他观察的2号发现端详，小男孩特意从未对着那只鬼开口说话。
直到后来背后粘着那只特别生物的过路人离开了村庄，冬暮也没有和对方说上一句话。只是之后看人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望一眼对方脑袋的后上方，留下了这么一个小小的习惯。
所以第一眼看到不死川实弥的时候，小男孩就注意到了他头顶忽闪忽闪的阿飘。对方好像是话多的类型，自从正好和冬暮对上眼神后就一直兴致勃勃地和他单方面闲聊，托他的福，冬暮知道了不少关于不死川的小秘密。
……
白色的鬼在睡着的实弥头顶飘来飘去，樱粉发色的小男孩轻柔地从少年腋下将他抱起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鬼好像只能碰一些轻薄的物体，像翻翻树叶，书页，吹吹发丝，气球之类的；还有着固定离不开的场所。
鬼告诉他，他自己的场所就是实弥，所以每天只能围着白发少年四米之内团团转圈圈。
“哟!甘露寺!今天又来了吗？昨天实弥被你气的那张脸都皱成刺猬了超好笑!”
“甘露寺~我昨天看到了一个超级好看的小人书!可惜实弥不肯买，明明超有趣，他自己看试阅本的时候也笑了的!”
“哇!甘露寺你真的给实弥买了啊!太棒啦，接下来我就要在半夜三更起来嗨!一晚看完12卷!噢噢噢!天堂!”
“甘露寺，昨天晚上的时候实弥好像发烧了，你能不能带他去蝶屋检查一下。”
“厉害啊!甘露寺!我不过是提到了一次，后面实弥的身体状况你竟然都能直接看出来了吗？”
“甘露寺!……甘露寺!……甘露寺!……”
……
“冬暮，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在西蜗镇边上有一条花街。我认识里面的一位姑娘，她和实弥的母亲笑起来时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实弥这小子啊，嘴上说的好听，什么励志斩尽世界所有恶鬼，不需要任何脆弱的情感，什么的。其实内心就是一个软到不行的孩子。”
“他有个弟弟，大概比他小几岁，是那个时候唯一活下来了的实弥的兄弟。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有时这家伙做梦就会大喊着‘不是我，玄弥，我不是杀人犯!’这样的句子。”
“太麻烦了啊那家伙，根本让人放心不下啊。”
“啊，真是的!我都已经死了还不能成佛!都是你的错啊!实弥!”
鬼抱着头气恼地对着看不见他的实弥做鬼脸，然后又慢悠悠地晃到小男孩旁边。
“我可能要走了，上面说如果我再不成佛，下辈子就只能当和自己的硬邦邦说拜拜了。”
冬暮噗嗤一下笑出来，赶紧拢住某位快要睡过去柱的耳朵。快要睡着了的实弥挣扎着抬起眼皮往上看看，见是熟识的麻烦精又放松闭上眼睛。
小男孩压低声音，难得开口。
“女孩子不是也很可爱嘛？”
“可爱是可爱没错啦，但果然还是算了吧。让我生孩子，不可能！！！”
“欸---难得见你说话啊，”意识到什么的鬼飘到冬暮头顶感叹一句，以反重力的姿势倒站在空气里和冬暮脸对脸，“言归正传，冬暮，请你带着他去见对方一面吧。哪怕一句话，这孩子也应该会好受很多。”
“我可以，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吗？”
鬼看上去笑得很悲伤。
大脑里的图像处理中心分析过以后告诉他。
小男孩不是很能理解这种心情，但是不知为什么，他歪歪头捂住胸口，突然就想答应下来。懒得深究的冬暮露出小虎牙，在鬼紧张兮兮的表情里笑容灿烂。
“那么，作为帮你成佛的代价——”
他恶劣地拖长尾音，然后又在对方视死如归的眼神里笑出眼泪。
“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小男孩眯起眼睛，背后似乎出现了小狐狸一样的尾巴甩来甩去。
鬼于是在微愣后也笑起来。
“粂野匡近。”
——我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粉色是厉害的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