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请不要爱我》天子妃

4、第四章

　　秋去冬来，转眼便入了冬，日子一天天冷起来，墨意也已经入宫三月有余了。

　　这三个月，南宫泠去忆君阁的次数屈指可数，这让墨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巴不得南宫泠就此忘了他。

　　皇宫却是最为现实的地方，墨意刚回宫之际，大家都以为墨意是新贵得宠，无论是各位妃侍，还是主管皇宫内务的内务司都对墨意避让三分。

　　后来见南宫泠对墨意也不过如此，便慢慢怠慢起来，就连冬日里应有的各项份例，都克扣了不少。

　　这座皇宫˙之于墨意而言，就是一个监牢，一个充满痛苦记忆的地方，无论是好是坏，可能都没有什么欢愉，墨意也不愿去计较这些。

　　墨意身边的贴身宫女玖琳和汐汐虽然为墨意不平，但是也没有办法。

　　这日，墨意在阁内呆的闷得慌，便带着汐汐决定出去走走，只可惜，冬日里除了雪景、寒梅，也没什么景色可以观赏。

　　正当墨意准备回去的时候，就被人叫住了。

　　“等等！”

　　墨意转身望去，原是采女罗娇娇。

　　这位采女在三年前还是一位充衣，为人嚣张跋扈，苛待宫人，被当时还是容贵君的墨意发现，教训了一顿，自此就被罗娇娇记恨上了。

　　墨意回宫后，罗娇娇已经晋为采女，对生得这张脸的墨意各种看不过眼。

　　“原来是罗采女，不知有什么事吗？”

　　罗娇娇面色一寒，带着身后的几名宫女和内侍上来：“墨充容不知道规矩吗？见到本小主竟然不下跪行礼？”

　　墨意一愣，刚刚看见罗娇娇的时候，忘了自己如今已经不是贵君了，便忘了行礼，心中暗暗苦涩，估计今天这关难过了。

　　顾不得地上的积雪，墨意屈膝伏在地上：“还请罗采女赎罪，是臣侍失礼了，还请罗采女责罚。”

　　“好啊，”罗娇娇冷笑道：“依据宫规，见上级妃侍不行礼，该如何责罚？”

　　“禀小主，应责臀二十！”罗娇娇的贴身宫女初彤，忙道。

　　“责臀还得去搬宫杖，太麻烦了，那便改为掌嘴二十吧！”罗娇娇摆摆手：“初彤，给我打！”

　　墨意心中一惊，没想到这罗娇娇竟然如此毒辣，这显然是要侮辱他，还未等墨意做出反应，便被两名内侍驾起了胳膊。

　　汐汐连忙挡在墨意身前：“罗采女，你不能这么对我们小君！”

　　“本小主做事，轮得到你指手画脚吗？”罗娇娇不屑道：“来人，把那个奴婢给本小主拉开，初彤，狠狠地打！”

　　“啪！啪！”

　　初彤挽起袖子，脸上露出一丝狠意，扬起手臂两巴掌就打在了墨意无暇的双颊上。

　　墨意虽为男子，但是皮肤细嫩，仅仅两巴掌，脸颊就红肿了起来。

　　这种屈辱墨意从未受过，当年就连南宫泠都很少会如此打他，更别说一个从未被他放在眼中的罗娇娇了。

　　墨意被气得眼睛发红，扭动着胳膊挣扎起来，可是身子却被内侍死死地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初彤见墨意挣扎，眼中寒光一闪，下手便更加狠厉起来了，竟是一分气力也不留了。

　　“啪！”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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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二十掌打完，墨意的双颊已经红肿青紫了起来。

　　两名内侍将墨意扔在雪地上，冷哼一声回到了罗娇娇身后。

　　墨意撑起身子，看着罗娇娇的眼神中有一丝愤怒，一字一顿地道：“臣侍，多谢罗采女教导。”

　　“可是我看墨充容的眼神也没有知错的样子啊？”罗娇娇抬起墨意的下巴，看这张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小脸，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充容在此处思过吧，跪足三个时辰，就可以起来了。”

　　“是。”墨意心中愤怒，但也是无法，毕竟是被罗娇娇抓住了把柄。

　　“小君，这罗采女也太过分了！”汐汐见罗娇娇走了，连忙凑到墨意身边，愤愤地道：“奴婢去告诉陛下吧！”

　　“不必了，”墨意摇头：“毕竟是我没有行礼在先，找陛下也讨不到好的，反而会被斥责。”

　　汐汐咬了咬唇，最终还是闭了嘴。

　　冬日里本就天冷，地面上更是落了一层薄雪，寒气顺着墨意的双腿一丝丝地钻进了墨意的体内，随着时间的过去，墨意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更糟糕的是，天色越来越昏暗，竟是渐渐开始飘落雪花了。

　　“小君，您怎么样？”汐汐抱着墨意的身体，用力搓着给墨意取暖：“您就让奴婢去找陛下吧！”

　　“不……不许去！”墨意长长的睫毛上已经挂了一层冰晶，身子已经冻得没了知觉，可是还是倔强的不肯让汐汐去找南宫泠。

　　“那不是墨充容吗？”

　　“好像是啊。”

　　“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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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内本就人多，此处来往的人更是不在少数，墨意听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议论，心中更是愤怒，不由得暗暗攥紧了双拳。

　　当年他身为贵君，虽然头上还有一个皇后江心怜，但是江心怜并不受宠，南宫泠又偏爱墨意，可以说，整个后宫，都无人压得住他。

　　就算是南宫泠，气急了，也是关起门了教训。不会让外人看了笑话。

　　此时，南宫泠终于是意识到，他早已不是权倾后宫的容贵君了，只是一个最低位份，人人可欺的墨充容！

　　天色渐晚，温度越来越低，墨意只觉得每一个瞬间都有刺骨的冷意在向身体里钻，牙齿都开始打颤起来，终于，墨意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小君！小君！”

　　汐汐看着昏倒在地的墨意，一时间有些慌了手脚，有心想将墨意带回忆君阁，可是墨意就算再纤瘦，也是一个男子，不是身材娇小的汐汐可以搬得动的。

　　“这是怎么了？”

　　突然，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汐汐抬头看去，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身后带着几名宫女和内侍正站在旁边。

　　“奴婢见过万良娣！”汐汐一惊，连忙伏下身子道：“万良娣，我家小君被罗采女责罚，已经在此处跪了两个时辰了，现如今身子撑不住昏了过去，还请万良娣开恩，救我家小君回去。”

　　万芝看见墨意青紫的双颊，蹙了蹙秀美的眉，道：“罗采女有些过分了，寻云，带人将墨充容送回忆君阁，觅云，去传太医。”

　　“多谢万良娣，多谢万良娣！”汐汐感激地冲万芝叩了两个头，便担心地凑到了墨意的身边。

　　“陛下，”于承允将一杯清茶放在南宫泠的桌案上，轻声道：“忆君阁刚刚传了太医，好像是墨充容晕倒了。”

　　南宫泠手中的朱笔一顿，皱起了眉：“怎么回事？”

　　“好像是被罗采女责罚了。”于承允道：“陛下，您要过去看看吗？”

　　“不必了！”南宫泠沉吟片刻，手中的朱笔落在了奏折上，神情专注了起来。

　　是夜，御书房的烛火一直未熄，于承允见天色愈晚，忍不住催促道：“陛下，时辰不早了，您该歇息了。”

　　片刻后，龙案前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嗯。”南宫泠批完桌案上的最后一份奏折，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走吧，回寝宫。”

　　南宫泠坐在轿辇上，闭着眼睛，快到居住的太极宫的时候，突然开口道：“他那里怎么样了？”

　　“他？”于承允微愣，便立刻反应了过来：“太医一直没有从忆君阁出来，奴才推测，估计墨充容病的不轻。”

　　“去看看！”

　　“是！”于承允抖了抖手中的拂尘，高声道：“摆驾忆君阁！”

　　南宫泠到忆君阁的时候，发现这么晚了，忆君阁依然是灯火通明，宫女和内侍不断地进进出出，神情有些凝重。

　　“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忙碌的宫人见到南宫泠，连忙跪下行礼。

　　近日宫中早有传言，说墨充容已经失宠了，忆君阁的宫人们渐渐都有些怠慢了下来，照顾墨意都有些不尽心了。

　　今日墨意昏迷回宫，南宫泠一直未曾出现，似乎已经证实了失宠传言，有的宫人已经在暗叹晦气了，跟了一个不得宠的主子。

　　如果不是万良娣一直守在此处，估计这些宫人们早就回去休息，也不会如此尽心尽力地照顾着。

　　但是现在见南宫泠过来了，那些有些有小心思的宫人们，不由得有些担心南宫泠会不会怪罪他们照顾不周。

　　心中挂念着墨意，也不管跪了一地的宫女内侍，南宫泠连忙走进了墨意的寝殿中。

　　这一进去，南宫泠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墨意的脸上青紫深深地刺痛了南宫泠的眼睛，但是这些青紫也挡不住那些不正常的红晕。

　　就算是盖着厚厚的被子，墨意的身子还是在忍不住地颤抖，清隽的眉紧紧地皱在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万芝看见南宫泠，连忙行礼。

　　“臣参见陛下！”

　　“奴婢（才）参见陛下！”

　　“起来吧，”南宫泠拍了拍万芝的肩膀，道：“这件事你做的很好。”

　　“李太医，墨充容怎么样了？”南宫泠赞赏了万芝一句，就把视线转移向了墨意，万芝欲言又止地张张嘴，最终还是默默地退后了两步，什么也没说。

　　“启禀陛下，”李太医恭敬地道：“墨充容是寒气侵体，刚刚臣已经施针将寒气逼出，只不过还有部分残余，需要靠药力一点点地拔出了。”

　　“嗯！”南宫泠微微放下心：“身上其他的伤呢？”

　　“陛下放心，小君其他的都是淤伤，只要用活血化瘀的药膏仔细涂抹，在配上口服的药剂，几日便可好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南宫泠不悦地皱起了眉：“有话直说，莫要吞吞吐吐！”

　　“是，陛下！”李太医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只是小君身子孱弱，需要好好将养一段时间，以后也莫要再受了寒才是。”

　　南宫泠坐在塌上，轻轻地卷起墨意的裤腿，膝盖处的一片黑紫就跳入了墨意的眼中，和腿上其他白嫩的皮肤一比，便更是碍眼了。

　　入手是一片冰凉，南宫泠不禁想起来当年那人总是好似一个小火炉一般，就算是夏日，也喜欢腻在自己的身上，趁着没人的时候亲昵的叫自己泠哥哥，一边欢喜，一边羞怯，眼中也总是闪着柔柔的情谊。

　　不似这人，眼中永远是淡漠疏离的，就连皮肤摸着也是凉凉的。

　　又看抬眸看了看墨意不太安稳的睡颜，发现墨意的小脸竟是又清瘦了几分，心中不由得起了几分怜惜。

　　突然，南宫泠觉得有一丝冷意，不禁再次皱起了眉，转头望去竟发现炉中的炭火已经熄灭了。

　　南宫泠不禁大怒：“你们是怎么照顾你们小君的？炭火熄了也不知道添吗？是不是要朕把你们都打发去掌刑司？”

　　“陛下饶命啊！”屋内的宫女和内侍齐齐跪下，墨意的贴身宫女玖琳道：“不是奴婢们不给小君添炭火，实在是，炭已经没了啊。”

　　“没了？”南宫泠的两道剑眉都要立了起来：“宫中每月月中发放份例，这怎么才月底就没了？莫不是你们这些宫人欺辱你们小君，自己留下了？”

　　“陛下明鉴，奴婢们哪敢！”玖琳道：“宫中都传，我们小君不得圣宠，内务司的人便克扣我们小君的份例，这个月不仅炭火，就连其他过冬的物资都少了一半还多，如果不是平时省着用，都撑不到今日便没了。”

　　南宫泠的脸色难看的紧，将墨意带回宫，一是政务繁忙，再加上南宫泠每次见到墨意，情绪上总是带着几分暴虐的情绪，南宫泠便有意地避着墨意，想让自己和墨意都缓缓。

　　却没想到，就因此，让那些内务司的奴才就欺负到了墨意头上。

　　“于承允！”南宫泠怒道：“去把内务司那群奴才都给朕重打三十大板！再让人速速为墨充容添上炭火！”

　　南宫泠一声令下，无人敢怠慢，很快，墨意的屋子内就渐渐暖和了起来，就连墨意的身子都抖得不那么厉害了。

　　“你们都下去吧！”南宫泠脸色好看了几分，看着汐汐为墨意喂了药，才将人都打发出去了。

　　一直陪在这里的万芝见南宫泠一个眼神都未曾给过自己，眼中有着几分失落，轻轻福了一礼，便带头走了出去。

　　等屋内只剩南宫泠和墨意的时候，南宫泠拿起一旁的药膏，一点点地涂在了墨意的脸上，和膝盖上，又用手将墨意的手脚一点点焐热，才为墨意仔细地盖好了被子。

　　天快亮的时候，墨意鸦羽似的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眼中还带着些初醒的迷茫，但是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靠在床边假寐的南宫泠。

　　墨意的眼中闪过几丝复杂的神色，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动了动酸软的身子，刚想为南宫泠盖上被子，南宫泠就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南宫泠摸了摸墨意的额头，虽然见墨意高热已经退了，但是还是问了一句。

　　“多谢陛下，臣侍已经无碍了。”墨意想要起身行礼，但是被南宫泠按了下去，墨意没有坚持，便顺着南宫泠的力道再次躺在了床上。

　　“昨天是怎么回事？”南宫泠给墨意掖了掖被子，问道。

　　“是臣侍无礼，见到罗采女没有行跪礼，这才受罚，臣侍罪有应得，活该受罚。”墨意垂着眼睛，恭顺地道。

　　南宫泠挑挑眉：“原来如此，你就没什么想求朕的？”

　　“没有！”墨意微微侧头，低声道。

　　“既然墨充容如此识大体，那朕也就放心了。”南宫泠闻言，冷下脸：“你好好休息吧，朕改日再来看你。”

　　“恭送陛下！”

　　墨意跪在床上目送南宫泠出去，嘴角闪过一丝苦涩，他知道南宫泠说的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希望墨意开口求他惩治罗采女。

　　如果是曾经的墨意，定会撒娇、耍脾气，一定要南宫泠为他出气。

　　墨意也知道，南宫泠刚刚也是想看到这些，想找到更多的，所谓的曾经的影子。

　　但是，墨意又怎么敢呢？

　　曾经的遭遇告诉墨意，他与别人并无不同，帝王心思无人可揣测，容不得他人放肆！

　　墨意曾经天真的以为，无论发生什么事，南宫泠都会相信他，都会护着他，可是那道圣旨，那一剑让墨意明白，他对于南宫泠而言，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妃侍罢了，有所谓的证据在，南宫泠也不会相信他。

　　曾经的墨意就已经认清了这一点，那如今这个所谓的“替身”，又怎敢提什么要求呢？

　　南宫泠走后，墨意撑不住身体的虚弱，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墨意彻底睡醒的时候，已经日晒三竿，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明亮日光，墨意心中一惊，怕是已经误了给皇后请安的时辰了。

　　“玖琳，汐汐，快给我更衣！”墨意急急忙忙地下了床，抓起鞋子就往脚上套，但是却被推门而入的玖琳和汐汐按回了床上。

　　“小君，刚刚陛下传了口谕过来，说小君身子未愈，这些日子就免了请安了，还派于承允总管送了很多补品过来，就连皇后娘娘和其他的主子也送来了不少的赏赐。”

　　墨意向外看了看，这才发现宫人们正在一件件地清点记录，存入库房，平日里略显惫懒的宫人，今日也格外地勤快。

　　汐汐帮墨意将脚下的鞋子褪了下来，脸上带着几分喜色：“小君，奴婢就知道，陛下心中是有小君的。”

　　“是吗？”墨意轻笑了一下，眼中不仅没什么笑意，反而带着些许讽刺：“你为什么觉得陛下心中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