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同学为什么那样》大纯二敏

9、第 9 章

　　林麟陷入了沉默。
　　他着实想象不到陈斌凉会给人送早餐。
　　这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在他印象中，陈斌凉一直是被追逐的，就算再凶，大多不敢舞到跟前，那也是被追逐的，从未被超越。

　　他那个性格，想象不出他颠颠给人送早餐是啥样。

　　是温柔式：
　　－－这是我给你的早餐，记得吃哦！
　　凶巴巴式：
　　－－喂！这是我给你带的早餐！快吃！
　　还是壁咚情情情情情话式：
　　－－我给你带了早餐，慢慢吃，我陪你（爱心的）。

　　“……”
　　“………”
　　“…………………”

　　不不不！不能想了！
　　这不是陈哥！
　　林麟：害怕。

　　但陈斌凉不说话的样子却仿佛无声的默认了林麟的想法，于是林麟渐渐敛去了表情。

　　陈斌凉：“……”
　　林麟：“……”
　　两个大男孩站在燥热的篮球场的边缘，两脸深沉。
　　傍晚的风凉凉吹过。

　　林麟：“咳！嗯…哈哈哈哈哈哈，如果有人给我送早餐我会怎么想？哈哈哈哈哈如果有人给我送早餐的话！我觉得很浪漫！很贴心啊！而且还省了早餐钱！多好！”
　　应该是这样的吧？

　　——如果有人每天给你送早餐，你怎么想？
　　林麟迅速将陈斌凉转换成同等级别的校花，再代入自己，想着有这样一个人气美人给他每天送早餐，他必须高兴死！
　　同理可得！林麟高兴地咧开嘴，笃定的想：陈斌凉每天给某个女孩子送早餐，女孩子应该会很高兴吧。

　　但好像不是这样子呢，林麟笑着侧过头，看到陈斌凉沉沉的脸，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林麟尴尬的扭过头，咳了一声。

　　林麟打篮球惹出的浑身热汗在夏晚的凉风中化为一个个小疙瘩，他在凉风中表情逐渐沉重：“看来对方不喜欢呢。”

　　陈斌凉：“……”
　　表情暗下去。

　　他回想起今天早上收到的便利贴，蓝色的纸上是和少女一样，小小的，娟秀的字：

　　您好，谢谢您每天的早餐。但我其实每天都会自己带早餐的，所以不用给我送的。
　　可以不要再送了吗？真的不要再送了。我不喜欢。
　　不好意思，谢谢您。

　　措辞小心翼翼，字句严谨礼貌，但充满了抗拒疏离。光是不要再送就强调了三遍。

　　陈斌凉身上的气息更加灰暗了。

　　林麟在一旁不敢吱声。余光却不断放大身旁的人的一举一动，陈斌凉是不是塌肩了？陈斌凉是不是塌肩了？他为什么要塌肩？他为什么要这样！他是不是更丧气了！
　　教练为什么要叫我开解陈斌凉？教练为什么要叫我开解陈斌凉！我做错了什么？

　　陈斌凉嘴角下弯，手大力捏着矿泉水瓶，捏得嘎吱嘎吱响。
　　……难怪每次下课从她班级路过看过去，他买的早餐总是原封不动地放在桌子上。
　　想到之前每天送完早餐高兴的样子，心脏好像被人用手捏碎了，同时脸好像也被人在上面狠狠扇了一巴掌。

　　还留有余水的矿泉水瓶被捏扁，从掌心滑落，发出咔哒的声音，没有丝毫被挽留。
　　林麟几乎在水瓶落下的时候草木皆兵的直腰，既想要搭话，又不知道如何搭话，气氛愈加尴尬。
　　我该说什么？他要说什么？他为什么不说话！他不说话我怎么接话？

　　一颗篮球呈抛物线朝他们抛过来，看角度力度，还有抛的点不会堪堪擦肩，换作平时林麟是不会管的。
　　但林麟实在如坐针灸，立刻站了起来，帮不知道谁失手扔的篮球捡起来。

　　“谢了林麟！”篮球场一人走了过来，短发，身长腿长，一张英气的脸上满是汗水，笑容十分灿烂。
　　林麟这才发现这球是金乔的。

　　他们班的。
　　——一米七六，长得高，长得好，不爱学习和爱打球。
　　林麟同她打过几次球，自以为是放水的话，会被狠虐。

　　林麟把球给金乔，金乔接过他递过来的篮球正准备离开，林麟猛地的想到，如果金乔走了他又要回去面对陈斌凉漫天的黑气，还有那难以言喻的抓脚尴尬，那可以预料的窒息场面迫使林麟咻的伸出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扯住。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他并不是教练找的可以开解陈斌凉的良人。
　　谁他妈会哄一个大男人？他连女人都不会哄！

　　林麟：“你、你、如果有人每天给你送早餐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金乔：“……？”
　　林麟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如果有人每天给你送早餐，你会有什么样的感觉？”他抓着金乔的手腕，仿佛是抓住一个救命稻草！
　　抓住金乔那一瞬间他其实想的不多，更多的是反射性不想一个人留下面对的应激性行为。话题也是下意识找到最近谈的那个。

　　也就是陈斌凉忽然问他的那个问题。
　　讲道理，那根本不是什么好说的问题。
　　陈斌凉就是被人给甩了！
　　他现在明面上问的是有人每天给你送早餐有什么感觉，暗地实则是求解有人不喜欢你每天给她送早餐应该怎么办！
　　那他哪能知道啊？
　　他又没谈过朋友！
　　实在触发知识盲区了，要是是平日的损友还可以想想没啥责任的主意，行就行不行就算，偏不是，看这黑暗的样子，万一出谋划策谈崩了，陈斌凉这恶狗绝逼弄死他！

　　但是在扣住金乔与自己对比光洁白皙的手腕时，林麟忽然觉得这个问题问对了，金乔是女生，陈斌凉送早餐的对象也是女生，女生最懂女生！由身为女生的金乔帮陈斌凉解决他为啥会被女生讨厌再合适不过了！
　　把皮球踢给金乔妥！

　　金乔眼睛扫了一眼自己被紧紧抓着的手腕，抓住她的男生手还可以看出微微的紧张，金乔垂下头，眼睛自上而下对着这个害羞？的男生，轻笑：“怎么？想追女生？”
　　声音之中带着明显的揶揄。

　　林麟面无表情松手，退后，反手打金乔后脑勺，一系列动作果断又迅速。
　　篮球落地，金乔双手抱头，痛苦惊呼。
　　真奇怪，在打上去的那一瞬间，林麟满腹沸腾的心绪在某一程度得到了平静。

　　一分钟后，篮球场的边缘又多了一个人。
　　三个人并排站在那。

　　金乔一边心说不过是说一下追女生嘛有什么好害羞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那么暴力，一边痛苦地揉了揉被林麟暴打的后脑勺说道：“主要看是什么人给我送的。”
　　林麟：“啊？”
　　陈斌凉看似依旧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却偷偷分神竖起了耳朵。
　　金乔：“那个早餐。主要看是什么人给我送的。”
　　金乔又说了一遍。
　　林麟不解，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最近死记硬背的政治知识点：矛盾的特殊性，正确认识矛盾的特殊性是正确认识事物的基础，是正确解决矛盾的关键，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是根本方法…这也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啊？

　　金乔看了林麟一眼，似乎责怪他为什么插话打断他，“你这政治课上的还记得挺牢啊？”
　　他这才发现自己情不自禁把心里想的全念出来了，就该知道不喜欢默背这个坏习惯迟早会害了他！林麟一边自我反省一边伸出了三根小麦色的手指：“我背了三天！”
　　金乔：“那你可真厉害。”
　　林麟立刻露出了得意的表情，抬头触及金乔眉眼瞥见里面与话语截然相反的嘲讽之意，眉头一挑要反叛，敏感的注意到从后方传来的存在感...那是还在坐等人解答恋爱烦恼的黑面恶犬...林麟迅速向恶势力低头，诚恳道：“你继续。”

　　金乔这才终于继续：“不认识的人、不喜欢的人、喜欢的人。”
　　她也跟着伸出三根手指：“如果是不认识的陌生人每天莫名其妙给我送早餐的话我会觉得很恐怖，一个我不知道是谁的人天天在我背后看着我给我送早餐，天天说天天送这不恐怖吗？”
　　林麟get不到：“这恐怖吗？这不田螺姑娘活雷锋送温暖吗？默默暗恋而已嘛。”
　　“女生觉得恐怖。现在新闻那么多，送早餐又不是认识的人，是一个不知道是哪里缠上来的陌生人诶，万一是变态跟踪痴汉怎么办？早餐里面有奇奇怪怪的东西怎么办？他这次偷偷在看不见的地方送早餐，下次偷偷跟我回家呢？”说着心底逐渐泛起了恶心，金乔赶紧打住了话头，转而说道：“退一万步讲，就算是默默暗恋，这样一个一声不吭天天送早餐的陌生人，负担不重吗心里负担？万一以后要我做什么回报怎么办？以后不喜欢了又拿我吃他早餐斤斤计较怎么办？”
　　林麟听得一愣一愣的。
　　金乔说完又说：“不过我倒是不怕的。如果是糯糯…”
　　林麟：“她会怎么样？”
　　金乔：“我会打断骚扰的人的腿！”
　　陈斌凉：“……”
　　林麟咳了一声：“你就不能往简单一点想，人要是单单纯纯就是一默默付出者呢？”
　　“……”金乔张着嘴顿了顿，似乎有些不服想说些什么，但临了只是皱着眉嘟囔道，“他最好是。”
　　林麟还是想，不管是什么，有人天天往他桌子上投食他果然首先会感到开心。多好啊，象征着一个在背后喜欢的人小小的心意。
　　虽然感受不同，但他也能感受到金乔的排斥。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感受，如果她是金乔的那种想法呢，喜欢的话要用喜欢的人的感受和他喜欢的方式。
　　林麟想到这，余光瞄了一下陈斌凉。

　　她很快继续说：“如果是不喜欢的人，那不喜欢早餐的程度就和不喜欢的程度成正比，有多不喜欢人，就有多不喜欢他送的早餐。看得烦！如果是喜欢的人会高兴死，小鹿乱撞撞死在心脏上。”
　　林麟又用余光偷瞄了眼陈斌凉。
　　陈斌凉：“……”
　　他陷入思考，接着不知道思考了什么，脸色一变，低声咬牙道：“就该要微信的。”
　　声音间蕴含着自己对自己怒其不争。

　　金乔也看林麟：“啊？你连微信还没要到啊？”
　　林麟也跟着“啊？”了一身，一下不明白为什么金乔要看他，一下又无措的转头去看突然动作的陈斌凉。

　　只见陈斌凉弯腰将刚刚丢下的矿泉水瓶捡起来，头也不回离开。
　　金乔还在耳边同他说话：“哦，我刚刚说的不是针对你啊，别放心上。”
　　她也有些意识到自己刚刚某个点似乎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虽然不是有心的，但确实是好像有点过激了。
　　林麟：“啊？”
　　金乔：“你刚刚问的是我的感觉，每个人感觉都不一样，仅供参考你懂吧？主要是看女孩子的反应。”
　　金乔：“也要注意度，别过线。如果人家女同学说不喜欢你就不要那么做了。要按人女同学喜欢的来。”
　　金乔：“这样才可以追到人。”

　　林麟：啊？
　　林麟：什么鬼？
　　林麟：我不是啊？
　　林麟：不是我！
　　林麟：我没有！

　　金乔摆摆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