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烟火》幸之

20、观火

　　咔嚓咔嚓咔嚓——

　　无穷无尽的相机快门声，江焰没来由烦躁，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来。

　　身上的毛线衣在夏季未免太热，他扯着领口，动作粗暴的脱下灰色毛线衣扔到一旁空沙发。

　　他脱完上衣，面不改色的继续脱裤子，只余下一件四角内裤。

　　模特拍摄时，衣服从不在无相机时出现在身上。

　　或者说，频繁更换衣服，完全不用多余的穿着自己服饰等待。

　　江焰接过工作助理递给他的衣服穿上，简单的短袖和到膝盖长度的牛仔裤。

　　经纪人拎着一袋咖啡，他递给江焰一杯还在冒冷气的冰美式，“脸色怎么那么不对劲？”

　　江焰不看他，金兴转向工作助理，工作助理一脸莫名的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发生什么。

　　“没怎么，突然不想拍了。”从业五年，难得耍一次大牌。

　　金兴真是奇了怪了，嘴上应好：“那就不拍呗，反正也是更新模特卡，不着急。”

　　经纪人金兴对大家表示收工，待会儿一起去喝杯，算是给刚回来的江焰接风。

　　江焰自从昨天回来后，就不太在状态，他想着也许是村庄生活带懒了，暂时还不习惯。

　　江焰抿一口咖啡，转身向工作助理拿手机，没开锁的屏幕倒是显示连串的未读微信。

　　甚至还有来电与短信。

　　他滑开屏幕，看到林淼的信息，她说想和他见一面。

　　「风口浪尖，找死？」

　　江焰不客气的回完，收了手机。

　　“等会聚餐？”他问金兴。

　　金兴正跟摄影师确认刚刚拍的照片有没有能用的，听到问话不太确定的问他：“什么？”

　　江焰懒得重复了，只说他进办公室睡一会。

　　正巧在工作室里拍，到不必回一趟家。

　　等到办公室里的休息室，他躺下，睡意全无。

　　昨天还在温香软玉里，今天就得无限的面对自己熟悉的镜头摆着不同姿势，这种落差，真是无端涌上不爽的情绪。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江焰想着，突然笑了。

　　这是他回来到现在，绽放的第一次笑，真是不易。

　　无论曾经和沈慈有什么关系，都在昨天止步了。

　　江焰想着，任自己陷入睡眠。

　　·

　　江焰迷蒙的一双眼，也不知是困的还是喝多的。

　　为他接风的聚餐，光明正大的变成蹦迪，蹦迪的地方就是Dream。

　　Dream两年前，原本是要关的，被财大气粗的江焰盘下来了，生意不好不坏，圈里人时常来他这儿聚会，快变成模特圈专玩的地址了。

　　DJ放着轻柔的英文歌，氛围一下子从激荡转换成意乱。

　　摇头晃脑、摇曳身姿都及时变成相互搂着的华尔兹。

　　江焰还挺满意，炸耳的音乐没了，他舒服多了，讲话也不用吼来吼去。

　　有人投诉搞什么东西，经理特拽地说：“老板吩咐的，玩不爽找老板呗，我们可没辙。”

　　江焰更不在乎这些了。

　　他一人隐坐在二楼包厢的黑暗角落。自江焰接手Dream，早就改过，特别是二楼的包厢，也改了，还遣散走那些小姐。

　　透明玻璃对向走廊，比厚重墙壁好很多，至少很少有投诉说服务员来得不及时的事情。

　　金兴找到江焰的时候，他正玩着手机版三国杀，隐隐还能听到游戏人物的声响。

　　金兴凑近他：“林淼工作室给我说要和你炒cp，你觉得他们什么想法？”

　　因为最近的“出轨事件”，还滋生出不少邪教，或许是林淼团队尝到某些甜头，起了别的心思。

　　“借刀杀人——”

　　江焰的手机替他“说话”了。

　　金兴：“……”

　　“你到底和林淼有没有……我看那些营销号编的还挺真。”

　　“无中生有——”

　　“……”金兴彻底无语了，“大哥，说句话，咱们好歹是让别人给我们摆平的事情，总不能……”

　　话没说完，“过河拆桥——”

　　哐啷一声。

　　金兴把酒杯猛地撞到桌上。

　　江焰好似有所觉，抬眼，拉下脖子上挂的蓝牙耳机，“怎么了？”

　　金兴：“……”

　　好家伙，边玩边听歌，他都白说了。太暗，什么都没瞧着。

　　江焰单手玩，另一只手关掉桌上没在玩游戏，播放音乐的手机。

　　“我说，林淼团队想和你炒cp，拜托你让她度过这一关。”金兴不厌其烦的重复一遍。

　　“喔。”江焰原本对这些没什么所谓，不过想到那天对他绯闻极其感兴趣的沈慈，还是算了。

　　若是人人都和她一样，真假不分，挺难搞的。

　　“不要，让她找别人去。”江焰可不伺候，拒绝得干脆。

　　金兴更无语了，没好气道：“你和她闹的绯闻，你让她找谁？再闹一个？不要命啦。”

　　“关我什么事。”手机里三国杀显示失败。

　　江焰的身份是忠臣，他心不在游戏，想着事，误伤主公，于是大家群起而攻之，GG了。

　　“你说说你，怎么净喜欢一些姐姐呢。”金兴喝得上了头，开始口无遮拦：“香香软软的年轻妹仔不好吗，非要去找一些历尽千帆的大姐姐？”

　　金兴转过头去看他，即使是在朦胧灯光下，他都能看出江焰一脸地“你在说什么东西”表情。

　　“少他妈胡扯。”江焰一脸地不屑。

　　“嚯，都爆粗了，还不是恼羞成怒是什么？”金兴和他认识五年，能不知道他的德性。

　　江焰浪是浪，但是他只找大姐姐浪。

　　之前听说他带着年轻女孩去玩，没多久，那女孩回来了。

　　没道理江焰还在那，女孩先回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至于发生了什么……

　　不是正在套话么。

　　“金兴——金兴——”有人在楼下扯着嗓子喊他。

　　金兴“诶”了一声，套话不着急，什么时候都能套。

　　金兴回头和他说：“走啊，下去玩两把。”好像只是说说，也不管他去不去，人自个走了。

　　江焰退出游戏。

　　他无聊，翻着微信，手指滑动联系人，到沈慈，他拇指略微停顿一下，又继续翻。

　　最后，他在一个叫“薇薇”的微信备注停下。

　　江焰点进会话，还有一条三天前薇薇给他发的信息——

　　「江焰，周四陪我去参加一个婚礼好不好？」

　　江焰思索片刻，大拇指微动。

　　「好。」

　　·

　　薇薇就是金兴口中的“香香软软的年轻妹仔”。

　　江焰之前认为年轻女孩难搞定，她们期待的爱情童话故事他压根给不了，所以喜欢找断也能干净利落的大姐姐。

　　经过金兴那么一叨叨，他又想试试年轻女孩子，虽然有林思思那么一个教训在前。

　　等江焰见到薇薇，他才从脑子角落里想起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记忆。

　　关于薇薇的话，他好像是在一次聚会上加的，当时看她清纯漂亮，但绝对不是现在的妖艳。

　　年轻女孩好像都是一个鼻子一个眼睛，再加上竹竿式身材，“关/开了灯全都一个样”。

　　江焰后悔了。

　　老话说得好，年轻女孩千篇一律，漂亮姐姐各有韵味。

　　算了，来都来了，陪人参加一趟婚礼也算一场缘分。

　　“真高兴你能来。”薇薇也惊讶于圈内认知最满约，难揣测心思的江焰会接受她抱着试水心态的邀约。

　　她复制粘贴，贴出一个大腿。

　　薇薇特意往御姐方面打扮，在她所看过的、知道的江焰恋情，大部分都是比他大几岁的女人。

　　所以薇薇猜测他喜欢成熟女性，才会特意往成熟方面靠。

　　可惜她并不知自己是弄巧成拙。

　　江焰与她隔着一定距离，颇有几分绅士风度地开口道：“我的车在前面路口，你在这里等我几分钟，我开过来接你。”

　　薇薇自然应声好。

　　今天是她一个学姐的婚礼，据说她的对象是二婚，但是家庭是有钱人家，除了再婚没其他可挑剔。

　　听闻是有钱家庭时她就旁敲侧击的问过，能不能给她介绍一个，还是开玩笑的语气。

　　学姐推来推去，她恼火，又不愿放弃潜在相识有钱人的机会。

　　今天有江焰，倒是能挺胸抬头的面对学姐，她自觉江焰绝不会低于任何一个，甚至还能抢抢风头。

　　莫名的爽感突然出现，薇薇按捺心中涌动的情绪，在原地调整心态，等江焰的车驶过来。

　　她微笑着，在江焰给她打开副驾，笑盈盈的坐进去。

　　薇薇想起网络一则好笑的选择题，单车上笑与宝马上哭。

　　坐在跑车上哭？

　　不存在的。

　　傻逼都知道该选哪个。

　　到了薇薇说的地方，江焰再次给她打开车门。

　　两人并肩走着，谈笑间上电梯到三楼，到了该婚厅，嘈杂不断，人来人往。

　　新郎一表人才，新娘脸上是笑僵的脸，遮不住的幸福模样。

　　新娘单手握捧花，另一手挽着新郎的臂弯，视线到他和薇薇的身上时，是明显的错愕，随即话语含着不可置信道：“薇薇？”

　　伴随着一声薇薇，江焰似乎听到新娘身旁的新郎唤出一声：“沈慈？”

　　江焰的目光原本停在新郎与新娘的画报，闻言极快的转动身子，看向他的侧方。

　　他原本停留的画报，新郎与新娘的名字并排——

　　许成南x唐瑶。

　　可能，真的接近尾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