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依存》千元妮

2、第 2 章

　　一个城市消息最流通的地方便是茶楼，茶楼说书人讲着前朝往事、多年旧闻，宾客间说着时事新闻、当朝轶事，想要最快了解我死后华国之事，茶楼绝对是个好去处。

　　若是让我知道苏蕴在哪个地方呆着，我先去杀了苏蕴再说！

　　我用碎银贿赂小二，让他擦了楼门口写着“昭云七进七出救阿财”的说书告示，指了说书本子上《九华传》这一本书让说书人说，然后我叫了二两瓜子，一壶羽泉清茶，坐在茶楼二楼大厅小角，细细地听说书人说书。

　　生前被人写成书的感觉真是微妙，我眯着眼盯着楼下说书人。

　　“接着昨日旧闻，今日就换说人事。话说六十年前的荒唐公主—九华公主。”
　　我一笑，心想原来我这魂飘飘荡荡，糊里糊涂飘了六十多年才寻的这转世的机会。当真前世作恶太多，连投胎机会都没有。六十多年，难怪嘉善出了一个晋将军我不知，我这副身子的模样，我也未曾见过，原来已经过了六十年。

　　想来苏蕴这货现在也快九十岁了，我现在身强力壮，屠他几次都不费力。我心中一阵欢快。

　　“话说当年九华公主性乖张，好豪奢，善武无脑，帝请学士教其读书，公主玩弄学士，学士苦不堪言，多奉茶离去。出入青楼玩押小倌，开库取千金供私欲，整一个纨绔公主，华国羸弱日日笙歌，可恶到天人公愤。”说书人说到激动之处，唾沫星子都往外一带，惊得前座的人纷纷拿起自己的左袖擦脸。

　　我放下一颗瓜子，想来我这大华盛世九华公主如今已变成当年的九华公主，还是一个好事不做，坏事做尽的九华公主，想到我小时，父皇抱着我，对着身边苏蕴说：九华是我最宠爱的女儿，华国盛世的象征。

　　临桌嗑瓜子的玉面书生惊愕地看着我，小心地询问：“姑娘可是因何哭泣？”

　　我放下手中一枚瓜子，道：“瓜子辛辣，呛的。”

　　玉面书生衔了一颗我桌面的瓜子，神色委实精彩。

　　说书人喝了一大碗凉茶，接着话说我这个妖孽九华公主，“丞相苏子安多次告诫华哀帝，帝王不听，日日娇惯公主，终成大错，天灾民乱。敬威五年，帝赐婚丞相，下嫁九华，妄图用姻亲绑住欲离去的匡世之才，却一步错步步错。丞相俊朗贤良，九华乖张蛮横，终成怨偶。”

　　我复嗑一瓜子，这死后听到苏蕴这恶人的表字还是委实惊讶。

　　玉面书生许是觉得我桌前的焦糖味的瓜子好吃，不要脸地搬了张凳子与我同坐，他嗑瓜子吐皮，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吃白食的扭捏。

　　真真的人中英才。

　　玉面书生拿着瓜子与我道：“想来定是这九华公主品貌不佳，男人食貌动物，丞相也是男人，若是这公主有姑娘几分姿色，能与丞相成为怨偶？”

　　我向来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相貌评价，我小时听说傅尚书的女儿水灵灵，侍卫说男人都喜欢傅尚书女儿那样小鸟依人的模样。我一听我不是大家最喜欢的人，便多次在父皇面前闹脾气质疑他的遗传时，怨他没给我生的如同傅家女儿一般小巧，他笑着摸着我头道：“傅家小女小家美，吾儿大气美，我皇家需的就是这种大气美。”

　　此刻听到玉面书生这么一番话，我便想起父皇对我的样貌评价，我反驳玉面书生说道：“我听闻这九华公主长得可是华国一绝，美得雍容华贵，犹如暗夜牡丹般红艳。”

　　玉面书生又抓起我面前一把瓜子，“姑娘，看在我们今日同桌之谊，我奉劝你一句话，还请姑娘将此句奉为金科玉律、人生哲理。”我挑眉等着他这个卖关子的话，他甚是满意我的反应，放下手中瓜子，拍着我的肩语重心长地道：“传闻不可信。”

　　我：“......”

　　说书人中间绕了很多我做过的荒唐事、说了我和苏蕴二人冤孽旧事，最后讲到我跳七重红殿，说到我这个妖孽祸水悲惨结局，他似乎十分兴奋，拿着桌板一敲，震个人晃楼摇，茶楼里一堆人听到九华公主恶人有恶报，也全都拍手称快。

　　玉面书生拍着手回过头看着面若寒霜的我，不解地道：“姑娘不喜这个结局吗？”
　　我抿一口清茶，私心觉得让玉面书生亲自体会一把摔下七层的痛楚，他应该不会内心如此欢喜。
　　一旁茶客，捻着点心，交头聊天。
　　“这公主做出的没脑袋的事，我在这茶楼里听了十来余次，仍觉得不过瘾。”

　　“这种蛇蝎女人，这种死法，也算便宜她了。”

　　“我听闻当年华国新帝上位，礼葬华哀帝所有人，唯独将这九华公主尸首与士兵尸体一同清出皇城，大概是怕蛇蝎女人的血污了皇城。”

　　“清出去也好，清出去也好，不清出去，那公主的孽债得让她化成厉鬼。”
　　......

　　玉面书生觉得我这桌甚是无聊，想换一桌和别人聊天，刚一抬凳脚，“小生，去隔壁桌......”他双眼瞪大，“姑娘印堂发黑，恐有近灾。”
　　我未说话，我的近灾是不太可能的，但这个茶楼近灾估计得近。
　　前世我的脾性敢爱敢恨，说一不二，今世因死过一次，做事还是要隐忍一些，回去用身子的身份让人把这个茶楼给端了。
　　“大家安静安静，老夫还没说完。”说书人双手向下压，示意楼里人安静下来。“苏丞相忍辱负重呆在宫中多年，终助仁序帝拨乱反正，终殇帝手中靠买地换来的虚假盛世，还天下一片清晏。”
　　苏蕴这厮结局如我想象中一般无二，甚好甚好，一般祸害都有好结局。我不再理会玉面书生，放下几个碎银在桌面，起身从窗户跳到大街上。
　　“咔。”我听到腰间的声音，我心道不好，从前听闻嘉善王朝皇室不论男女皆善舞弄剑，我这具身体虽还不知道是谁，但从其吃穿用度规格，居住地方等方面来看，怎么看也是王族的人，犹记当年霄霜运剑之姿势。没想到当年骁勇善战的嘉善王族里居然出了一个软柿子，跳个二楼，都能闪个腰。
　　玉面书生攀着我跳下来的窗，大喊道：“姑娘真是好身手。”
　　我：“......”
　　回宫，找人把这个玉面书生也端了。

　　本想静悄悄地出皇宫，又静悄悄地入皇宫，不想惊动一人。
　　穿着嘉善王朝禁卫军统领衣服的人单膝跪在我面前，后面跟着六人抬着凤轿。“朝暮公主，快与庞勇回宫吧，你不告而出宫，女皇震怒，朝上已经乱成一团。”
　　我一愣，我一公主，又不是嘉善女皇，少了我这嘉善王朝上朝这每日都得进行的惯事，就习惯不下去了。
　　我一六十年前只顾斗狗驱马的公主，对此时嘉善王朝之事知之甚少，还是小心为妙。
　　“知晓。”我眉头一抬，坐上凤轿，凤轿晃悠悠的，坐着着实不舒服，好在屁股快开花的时候，终于被人抬到了嘉善王朝的正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