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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若不安好 ...

  •   邹逸被一股突如其来的躁动扰醒。

      颈侧又痒又麻,伴随着滚烫的吐息,还传来身后人半梦半醒间痛苦的低吟:“孤……”

      早夏的清晨,炽热阳光穿透空气和玻璃窗,带起一片湿热的朝气。

      身上出了层薄汗,那人还在他身后蹭来蹭去,呢喃些听不清楚,但多半是剧本台词之类的东西。

      邹逸忍耐三秒钟,探手绕到身后,胡乱摸着一掐——

      陆哲:“嘶!”
      腰侧的刺痛突如其来,将他从大片深沉雾色的迷梦中揪起,江湖血战的暗沉夜雨骤然远去,陆哲猛然睁眼,眼白中血丝蔓延。

      天花板洁白如雪,吸顶灯造型简易,身下床铺松软,房间中飘荡着熟悉的雪松熏香,是三天前他和邹逸一同挑选的那款。

      窗户半开,晨风怡人,雀鸣啾啾。

      陆哲倏地松了口气,翻身将枕边人搂得更紧。
      “宝贝儿,”他一边在邹逸颈侧轻吻,一边呢喃道,“再让我靠靠……”

      男人像只无家可归的大型犬,骤然得了片可遮风挡雨的小棚,不安地左嗅右嗅,想要确认脚下这片土地属于自己。

      ……

      没有起早还乱搞的结果就是,两人到剧组的时间比规定晚了十分钟。

      邹逸黑着脸,不动声色捂着腰,看前面的陆哲满面春风,谦和儒雅地给剧组一众人赔罪,被导演不轻不重地损了几句,又被敲走几顿饭局。

      陆哲一回头,看见自家小经纪人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眼尾依稀残余着几丝嫣红,深褐色瞳孔泛着水汽,薄唇紧抿,斜眼刻意避开他的视线。

      四下张望一圈,陆哲趁没人注意,偷偷侧身,在邹逸脸颊上飞快地嘬了一口。

      邹逸:“……”

      陆哲心里甜丝丝的,眼看着红晕在小经纪人脸上飞速绽开,又被他纤细白皙的手掌捂住,漂亮的杏眼睁得浑圆,满满的都是无声控诉。

      阳光穿透青年瞳孔间无数层波澜,绽放出璀璨绚烂的光。

      陆哲嗓音也不由得松软下来,轻声细语道:“找个阴凉地方坐会儿,我很快就拍好了。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邹逸:“……想吃人。”

      陆哲乐了:“好啊,给你吃老公的大——”

      邹逸反应迅速,扑上去捂他的嘴,好歹没让陆哲没说出口的字污自己耳朵。
      但那口型他看懂了,耳朵顿时滚烫如火烧。

      “你疯了?”他瞪大眼睛,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这是在剧组?要是让人听见——”
      陆哲:“那就公开吧。”

      邹逸:“……”
      心累,跟这货没法交流。

      陆哲笑弯了眼睛,俊朗的面容仿佛蒙着一层荧光,一双星眸却锐气十足,眼眸深处藏着一片汪洋。

      “宝贝儿,有你真好。”
      他喟叹一声,轻轻道:“……你是我的风向标。”

      邹逸:“……”
      邹逸:“……滚去拍你的戏!”

      陆哲从善如流,俯身做滚状。

      在转过身,邹逸看不到的瞬间,他眼中柔和的光泽瞬间收敛,背脊挺直,下颌微抬,冷冽尖锐的气质骤然萦绕全身——

      剧服上沧海翻涌,紫蟒张扬,淡金色丝带紧紧缠着精瘦的腰身,使他看上去精致又优雅。
      挥袖间衣带烈烈,迎风飘扬,仿佛这人正置身九天高台之上,俯瞰万里河山,睥睨四海,威震八方。
      恰是陆哲在剧中饰演的青年皇子。

      这人就是有瞬间入戏的本事,邹逸心想。
      他从未见过有陆哲这般天赋秉异之人,任何角色落到他手上,都能从干瘪的白纸黑字中脱出,绽放绝色绚烂的花。

      陆哲是邹逸入行带的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个。
      相互扶持走到今天,何其有幸。

      正想着,不远处急匆匆跑来一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喊道:“邹哥!”
      邹逸抬眼一看,是陆哲的助理小松。

      他们三人早年就在一起工作,当时陆哲除了脸好演技好,站位台词一塌糊涂,邹逸没人脉没底气,被圈内老牌经纪人疯狂碾压,小松两头安抚,用他的话说,叫“又当爹又当妈”。

      后来他家两个瓜娃子滚到一起去了,也没瞒着他。

      青年长了张喜人的娃娃脸,笑起来脸颊浮现出两个酒窝,欢喜地递给邹逸一个塑料袋。邹逸接过来摸了摸,热的。

      小松对着剧组努努嘴,小声道:“陆哥让我捎的,说你早上没吃东西。”
      邹逸点点头。

      小松又小声说:“太过分了,他怎么能不起床做饭给你吃!”

      邹逸“噗嗤”一声笑了。

      “说得好,”他拍拍小松肩膀,“待会儿拍完,你骂他。”

      在剧组工作时吃东西终归不好,邹逸刚抬脚打算往外走,想起早上陆哲迟到的事,又站住了脚。

      他想了想,对小松说:“今天天热,数数咱剧组多少人,去买点冷饮西瓜之类的。”

      小松:“好嘞!”

      邹逸:“叫辆车,用陆哲的名义。”
      小松:“我知道!”

      青年动作十分麻利,飞快跑远了。

      邹逸提溜着袋子,晃悠悠找了个背阴处蹲下,手探进塑料袋摸啊摸,掏出一袋甜豆浆,一袋煎饼果子。

      煎饼被各种培根火腿肠塞得鼓鼓囊囊,金色蛋黄裹在外侧,又刷了一层淡褐色的甜酱,刚撕开塑料袋,香味就扑鼻而来。

      邹逸也有些饿了,低头一咬——
      “轰隆隆!!!”

      爆破声震耳欲聋,不远处黄泥碓就的小山头瞬间坍塌,碎石擦着邹逸额头落下,刺啦一声划破裤脚,溅了他满头满脸的泥巴。

      邹逸瞅瞅坍圮的山头,又瞅瞅自己刚咬一口的煎饼果子。
      这咬的是引线吗?

      ……

      轰鸣声太大,跟陆哲对戏的小演员瞬间出神,顿时被导演喊了“卡”。

      导演倒是没怪他,只派人出去问问什么情况。没过多会儿,那人回来说:“隔壁剧组,《抗日之神魔无双》,道具没处理好,炸了。”

      导演:“哦。有人受伤吗?”
      那人说:“山头炸塌了,还好人离得远,没啥大事,不过……”

      导演皱眉:“怎么了?”
      “邹经纪人不见了,有人说……见他往小山那边去了。”

      陆哲倏地转身!

      宛如实质的气场刹那间从爆发,陆哲瞳孔剧烈震颤,黑眸幽深似海,令人不寒而栗。
      他一言不发,飞快朝棚子外跑去。

      小山前没有邹逸的身影。

      但陆泽看到地面滴落着乌色血迹,尖锐的石块尖挂着一小截布料,赫然是邹逸早上穿的颜色。

      小腿剧烈颤抖,浓云在脑海中迅速扩张——

      血气翻涌间,陆哲恍惚看见大片大片的光影,山川割裂,天地倾颓,锋锐刀芒插入又拔出,淋漓血色染红落雪,无数黑影在眼前跳蹿,身躯扭曲成诡异的弧,尖叫着朝外扭动……

      他眼前一黑。

      等邹逸找矿泉水清洗了擦伤,再回来时,只看见自家老公摇晃着倒在地上。

      邹逸:“???”

      他惊惧地扑过去,狠掐几下人中,又寻思这人是不是中暑了,于是拧开矿泉水瓶往他嘴里猛灌。
      完全没有效果。

      陆哲牙根咬得死死的,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怨。

      阳光浓烈,几乎要晒化人表面一层皮,邹逸觉得呼吸都火烧火燎,大脑却一片空白,他茫然地跪坐在泥地上,在泥土间下意识摸索抠挖,尖锐的石块划破他细嫩的掌心。

      “我在做什么?”他想,“对了,我要叫救护车——”

      真当救护车尖锐刺耳的铃声响彻云霄时,邹逸的心才一抖一抖地跳动起来,每一颤,都仿佛刺刀捅在心上。

      他站在救护车狭小的空间里,小松拽着他的胳膊,肩膀一耸一耸地抖动,手上越抓越紧,却侧过头,不让邹逸看他的脸。

      医院抢救了两天,结论是植物人。

      医生说:“病人各方面生命体征都十分良好,但偏偏没有自主意识,我们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邹逸:“哦。”

      说这话时,他正坐在陆哲旁边削苹果,将红润的苹果削成薄片均匀的皮肉,一圈一圈。

      医生:“……没什么问题的话,我走了。”
      邹逸:“嗯。”

      重重的关门声在身后响起。
      邹逸还在机械地削苹果,果皮削掉之后削果肉,直到最后,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果核。

      等一个果篮的苹果都削完了,他忡愣地呆了半晌,突然将小刀往角落奋力一扔。

      邹逸垂下脑袋,轻轻搭在陆哲床边。
      “陆哲。”
      “陆哲。”
      “……老公。”

      静谧的病房鸦雀无声,只有床头的心电图,每隔几秒,便机械地“滴”一声,提醒他这个人还活着。

      邹逸深吸口气,低头死死咬住自己手腕。
      细而颤乱的吐息透过齿缝,伴随着几不可闻的呜咽,悄然飘散。

      他颤抖得厉害,陆哲的左手从病床上滑落,戒指尖锐的触感划过邹逸手背,灯光一晃,显出半道流光——

      “叮!”

      邹逸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略显心虚的嗓音。

      “嘿!我是504号梦想成真系统,宿主你有什么梦想吗?”

      梦想?
      谁他妈要什么梦想?!

      邹逸:“我要他醒过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你若不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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