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罪画[末世]》南淮羽

135、漆黑之家(二)

　　想到曾经在“地下”聚集地中见到的感染者，和那些居无定所的孩子，苏萤决定还是暂时不要把这些事提在明面上。

　　她收回枪看着桌对面的霍格，从椅子上站起来，朝他浅浅欠身，“感谢你的配合，我主要负责近阶段案件的罪犯侧写分析工作。正式审讯后，我们也许还会再见。”

　　霍格靠回椅背上，他于黑暗中阴沉地低语一句，“不用谢我，我也不是为了你们才配合的。”

　　苏萤推门而出，脚下的地面轻微晃动一下，直升机恰巧在这时落了地。

　　——

　　下了直升机后，苏萤从善如流地听从了江易厌的建议，在医院检查后住下调养。

　　值得庆幸的是，和骨折内出血严重的淳于桓不同，她身上的多为淤伤，在一堆特效药砸下去后也很快好了个七七八八。

　　她在专门的病房一直呆到了第二天下午，期间被轮流过来探视的安晴等人塞了一堆据说大补的食物。

　　沈雷带来了一盒卖相奇怪的鸡汁烧肉炖白菌干，听说是之前从警局同事那里学来的补菜；江小夜从黑川硐山里摘来了一小丛可以生吃的甜翠竹；安晴在第二天上午抱着两颗巨大的转基因熟鸽子蛋到了她的病房。

　　最离谱的当属江易厌。

　　第二天下午，苏萤一脸黑线地抱着这堆不知道吃下去会不会让自己病情加重的东西，看到了换回便服的男医生，拎着一包活蹦乱跳的小章鱼推门进来。

　　在酒店大楼里深受其害的苏萤打开包装，颤抖着拎起一只长着半透明灰蓝触手，在她指间上下欢快挥舞着吸盘的小章鱼。

　　她扭头看了看已经拿出蘸料和餐刀工具，准备现场做刺身拼盘的江易厌，一直保持着良好态度的脸色扭曲了一下。

　　“你自己吃。”

　　苏萤一阵恶寒地把小章鱼丢给他，默默抱起鸽子蛋，开始满脸痛苦地剥壳。

　　“所以我说，及时的精神检测和治疗还是很重要的嘛。”

　　被噎了一句的江易厌倒是没有恼怒，乐呵呵地从带着的背包里搬出来一个小型制冰器，开始就着眼前的工具捣鼓了起来。

　　“硐山区的精神检测安排在什么时候了？”苏萤拿起一个勺子，在白嫩弹滑的蛋白上切开一道十字，撒了些据说是安晴特制的爱心调料，舀了一勺问。

　　她一口咬下，放多了孜然和芥末混合出的口味让休养几天后本就寡淡的口腔瞬间爆炸。苏萤面容呆滞地咬着蛋白，举着勺子的手僵硬在空中，突然忘记了接下来的话。

　　咽下去的时候，她的脑海里甚至开始闪现走马灯。

　　“呦，小江也在啊。”

　　打破苏萤逐渐凝固思维的，是从门口传来的一声热情的招呼。

　　沈雷披着件还没来得及换下的制服外套，坐在同侧的病床边，笑骂一句，把忙着做章鱼刺身的江易厌挥手赶开。

　　“好小子，知道人家在楼里遇到什么了，还敢把这东西带过来。”

　　“让她切开吃掉泄泄愤嘛，我专门买的精品小章鱼呢，可好吃了。”江易厌嘀咕一句，给他挪了个位置。

　　“…我谢谢你。”

　　苏萤咬着牙又咬了一口鸽子蛋，忽然又想到什么反问，“等等，红浓的人已经把我在大楼里遇到的真实情况，告诉你们了？”

　　沈雷沉默了一下点点头，他直视着她，“苏萤，我知道你避开我们是为了什么，但不要自己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他说完犹豫了片刻，似乎在斟酌什么，又出于长久以来的身份不好开口。

　　“我们是一个团队！”

　　嘴里已经塞着半截小章鱼的江易厌突然插话，朝苏萤比了一个V的手势，含混不清地发言，“还有，遇到危险要先保护女士。”

　　苏萤原本还想朝他道谢，结果扭过头看到他嘴边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触手，默默打了个冷战，把话咽了回去。

　　沈雷再度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话。

　　“告知真实的原因，有助于我们及时判断，跟进目前的侦查方向。”他朝苏萤解释。

　　“哦对，光顾着聊天了。苏医生你的精神检测排在了明天上午十点，这是相应的地址名录。”

　　江易厌调出终端，将一张电子名片朝苏萤发了过去。

　　他看着苏萤接收完，顺便提醒道，“可能会推迟，因为你前面一个是淳于桓。他这个人吧…大家都在精神研究院呆过，你懂。”

　　“淳于桓的问题很严重。”

　　沈雷正色补充道，“不仅仅是精神和□□上的病症，他这次还面临严重的犯罪指控。犯下这种足够引起居民恐慌的社会治安问题，他在硐山区之后的这段时间，都不可能踏出监管区一步了。”

　　苏萤想起红浓对外说明的事件原委，心口有些闷紧地低下头。

　　沈雷见她这样，叹了口气，“苏医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淳于桓的追加罪名足以令他再上一次法庭，而边境区警方在未查明真相之前，不可能将目前得到的消息透漏给民众…这会引起更大的骚乱。”

　　他顿了顿，“所以，淳于桓的执行期，很可能会提前。如果执行是在你对他结束治疗之后倒还好，结束治疗前…我们都不希望你有太大压力。”

　　“我能理解。”

　　苏萤将垂下的长发撩在耳后，努力挂出一个笑容，“我在接受这份工作时，已经想好了很可能不会有任何成果的可能性。不过，淳于桓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他觉得可以接受。”

　　忙着把刺身沾上芥末的江易厌对着盘子一通折腾，“我之前去监禁室看他的时候，他还在挂着吊瓶一个人玩四人扑克呢，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

　　看起来精神问题更严重了…苏萤很想捂脸，又悲痛欲绝地往嘴里塞了一口鸽子蛋。

　　“不过，我这里也有个好消息。”

　　沈雷朝她一笑，“小晴子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了，刘汀牵扯出来的境外走私案已经接近收尾工作。可能再过不到一天，你就可以吃上我们的庆功宴了！”

　　正郁闷地正咬着孜然芥末蛋黄的苏萤闻言，立刻发出了真诚的祝贺，“太好了，恭喜你们。”

　　“哈哈哈，就等你恢复了。”沈雷心情颇好地拍了拍她，然后一拍脑门。

　　“看我，年纪上来了就是容易记性不好，差点忘了小晴子交代的事。”

　　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翻出一个包装整齐的饭盒，当着苏萤的面打开。

　　“她嫌这家医院提供的病号餐不好吃还没营养，特地给你做了些汤补。这个是排骨菌菇汤，你快尝尝味道。”

　　苏萤表情呆滞地看着面前卖相诡异的汤，一个没忍住，往后缩了缩脖子。

　　——

　　十几分钟后的走廊上，苏萤趁着沈雷和江易厌离开的空闲，悄悄披了衣服溜出病房。

　　她抱着饭盒穿过几条走廊之后，终于顺着门牌号找到了监禁淳于桓的那间病房。

　　与普通病房刻意隔开不少距离的病房位于走廊深处。周围静得吓人，苏萤穿着拖鞋站在那扇用铁链特意加固过的房门面前，一时有些哑然。

　　这加固方式也未免太原始了。她踮起脚尖看了看房门——房门上方的玻璃窗口也被木板遮挡住了，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她的身旁站着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卫，见她一身病号服抱着饭盒站在门前发呆，容貌姣好气质优雅，实在是没法和房内关着的患者以任何方式联系在一起。

　　他们以为是走错的病人，于是其中一名警卫出声提醒了一句。

　　“小姐，这里普通病人不能进入。”

　　苏萤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笑笑，“你好，我是来探视病人的，这里面住下的是淳于桓吗？”

　　两名警卫忽然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诧异。刚刚搭话的警卫点点头，“是，您的姓名是？”

　　“苏萤。”她特意补充了一句，调出身份证明，“精神科医师。”

　　警卫顿时露出恍然的表情，对她上下搜查了一下确认没什么问题，就打开房门，“进去吧，不能呆太久，四十分钟之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