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甜蜜蜜》九月花未眠

41、番外

　　民国十六年二月二十二日，凌晨六点，宁北，军事情报局第一处华北区下辖第九科。

　　贺明义一路走进刑讯室，满屋子都是刺鼻的血腥味，几个士兵正在收拾。

　　毛舜仁穿着皱巴巴的军装，敞着领口，站那看刚得的口供。

　　见贺明义走进来，毛舜仁放下手里的口供，笑说：“你老兄怎么来了？”

　　贺明义拿眼扫了扫周围，答道：“科长让我来问问情况。”

　　毛舜仁让几个士兵出去，自己拿了根烟，凑到火盆里点着，叼在嘴里，就手又点了一根，递给贺明义：“凑合着吸根烟再说。”

　　贺明义接过来，看了看火盆里还带着血迹的烙铁，没把烟放嘴里，而是拿在了手上。

　　“呲～”毛舜仁狠吸了一口，醒了醒神，头疼道：“我这都几天没合眼了，还催呐？！”

　　“局座的话，谁敢打折扣！”贺明义催毛舜仁：“你把现在手头上的先给我。”

　　“这倒是，局座那......失言失言”毛舜仁赶忙打嘴：“我忙昏头了，局座可不是我们能议论的。”

　　他讨好地对着贺明义笑了笑：“我这就把名单和口供给贺兄，科长那里就麻烦贺兄帮我多美言几句了。”

　　贺明义指点毛舜仁说：“抓了几个就几个，你别干出冒功的事来。”

　　毛舜仁讪笑说：“这人倒是都抓了，就是......就是死了一个。”

　　“怎么死的，拒捕？”贺明义心说，要是抓捕的时候打死的，倒也好交差：“尸体呢？还在吧？你先放着，防着上面的人来核对。”

　　毛舜仁看了看贺明义的脸色，坦白说：“行刑的时候死的。”

　　贺明义气急问到：“你真把人打死了，还是没抓到人？！”

　　他顿了顿，盯着毛舜仁坚持道：“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可不要糊弄我！”

　　毛舜仁连声赔罪：“不敢，不敢，尸体还在......”

　　贺明义打断了毛舜仁的话，急道：“带我去看看。”

　　毛舜仁为难的说：“就是这血忽淋拉的，这......”

　　贺明义拦住毛舜仁的话头：“去看。”

　　他用力把手里的烟在墙上按灭，恶狠狠地道：“没有这个人，你我都交不了差。”

　　“行，我带你去。”毛舜仁丢掉手里的烟，带着贺明义出了刑讯室往左拐。

　　走过阴暗的过道，进了一间湿冷的牢房，污浊的地面上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毛舜仁指了指：“喏，就是这个，等着处决的时候抬出去和其他的一起丢了。”

　　贺明义打眼一看，像是个年轻的女子，脸上早烂了。看不出什么，但是确实有这么个人也就行了。

　　他摇头出了牢房：“你说你，下这么重的手干什么？”

　　毛舜仁追上贺明义，嬉笑说：“反正这些人最后都是要处决的，就是名单上添几笔的事。再说这不是死硬分子，顽固抵抗嘛。”

　　贺明义跟着毛舜仁进了刑讯室，劝解道：“毛兄还是小心些，这种事多了，毕竟名声不好听，说你手艺糙，你还想升职？”

　　毛舜仁作势抱怨说：“贺兄知道的，这种活，下手轻重看人的，有些人死扛，这不下重手就是不行啊！”

　　他拱了拱手：“拜托贺兄了，帮我遮掩些。今晚小弟请客，醉香楼，小凤仙，怎么样？”

　　贺明义抬手指了指毛舜仁，好笑道：“行了，我能交差就行。”

　　“谢谢贺兄。”毛舜仁赶紧拿了桌上的供词和名单交给贺明义。

　　贺明义对着名单看了看供词，问到：“死的这个是？”

　　“林美仪。”毛舜仁点了点名单上第三页上左起第三个名字：“头是这个。”他又指了了指第一页：“吴志谦，化名徐学佑。”

　　“呵，行啊，毛兄，逮住大鱼了。”贺明义敲着名单羡慕地说：“你老兄这是要高升了！”

　　“侥幸，侥幸。”毛舜仁忍不住笑说：“死的这个倒是嘴硬，打死不说，这不，就被我一手重，给打死了嘛，倒是把跟她一起的那个吓怕了，一下子就全招了，我就把这大鱼给逮住了。”

　　贺明义失笑：“你还有理了。”他翻着名单问：“招的是哪个？”

　　“尾巴上这个，李娜。”毛舜仁指给贺明义看。

　　贺明义奇道：“这就是个小虾米，怎么就让你逮住大鱼了？”

　　毛舜仁也觉得侥幸：“本来按他们的规矩，李娜和吴志谦，这两人是不会直接接触的，就是以前见过也要分开转移。

　　不过，这林美仪和李娜不是走得近嘛，林美仪是吴志谦的下线，她和吴志谦联系没瞒着李娜。

　　毕竟是学生，不是专门干这个的，以为就凭一腔热血，还真是不知死活！”

　　毛舜仁摇头：“去年，吴志谦换地方，告诉了林美仪，这姑娘还以为这就是换个工作的事儿。俩姑娘，都是好朋友，又都一伙儿的，都觉得说了也没什么。哎哟喂，坑天啰，这不，一出事，一个死扛不说，没用！另一个全招了！”

　　说到这儿，毛舜仁忽然有了个主意：“哎，我跟你说，这李娜你先给我留着。”

　　贺明义不由得奇怪：“你之前都把她放处决名单上了，怎么又想起要她了。”

　　毛舜仁戏谑说：“我这是说话算话，之前跟她说了，招了就放她一马。”

　　“滚！”贺明义举着名单挥了挥，笑骂说：“你还改吃素了？！”

　　“呵呵。”毛舜仁摸着下巴笑道：“我打算把她丢去练练，这帮女学生以前都是一处的，说不得我还能用她做饵，再钓几条小鱼。”

　　贺明义不得不感叹说：“你还真是雁过拔毛，物尽其用啊！”

　　他瞅着毛舜仁打趣说：“你粘上毛，比猴都精。”

　　“过奖，过奖。”毛舜仁接着这话谦虚道。

　　贺明义把手上的名单和供词递给毛舜仁。

　　毛舜仁拿桌上的笔把处决名单上李娜的名字划掉，又在她的供词上添了几句，一边写，一边说：“我这也算是给她机会戴罪立功了。”

　　等毛舜仁改完，贺明义拿着名单和供词回去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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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十六年二月二十二日，下午六点，北平，军事情报局临时总部。

　　“赵秘书，局长去给夫人选礼物去了，不在办公室。”赵刚堵在办公室门口一板一眼的应对着眼前的时髦女郎，心里不耐烦地吐槽道：“这是情报局，又不是咖啡馆，追人都追到这里来了！”

　　赵刚面前的年轻女子眼睛一红，勉强露出一点笑意，带着一丝窘迫匆匆说到：“不在啊，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女子脚步凌乱的朝办公楼外跑了出去。

　　“赵秘书，这也是一位赵秘书呐，你俩五百年前是一家，你就这么搪塞人家。”简书手里拿着文件敲着办公桌戏谑地笑说。

　　赵刚回身白了简书一眼：“人家是赵市长的千金，市政府的秘书，八竿子打不着，和我算哪门子的一家。”

　　说完，赵刚关上办公室的门，走到简书办公桌前，抢过简书手里的文件嘟囔说：“整理完了就赶紧拿来，陈长官待会回来要看的。”

　　核对清楚各区的抓捕名单，相关的口供，以及被处决人员的备案表都已经齐了，赵刚把这些资料按各处划分好，准备出门去打开局长办公室，把这些文件放进去。

　　出门前，赵刚嘲笑简书说：“我还算给人家赵小姐留面子了，你呢？你上次把人家说到当场大哭。”

　　简书停下手里正在整理的电报接收记录，嗤鼻道：“这位赵小姐是某人爱女，我打发的是别人家打秋风的穷亲戚，能一样吗？”

　　“就你最能说。”赵刚笑着催促说：“你还不赶快把手里的事做完。总部要搬回陵城，陈长官让各区上报情况，就是为了在搬走之前清理清楚。”

　　简书挥手道：“知道知道，赶紧忙你的去。”

　　赵刚抱着文件出了办公室。出来后，他又顺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这一层只有三间办公室，最里面一间是局长办公室，左右各有一间，右边的是简书和赵刚的办公室，左边的是王立和陈强的办公室。

　　王立、简书、程强，和赵刚，他们四个都是陈泽宴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是陈泽宴的心腹。

　　放好文件，锁好局长办公室，赵刚正准备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就见王立迎面走过来。

　　“陈长官今晚不加班了？”赵刚疑惑地问道。

　　王立停下脚步，摊了摊手，摇头道：“遇到赵市长了，他非拉着陈长官，说要请客。”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的哭笑不得的无奈：

　　你说这赵市长也是名门之后，怎么就是这样一副性子，在哪里都能不管不顾的放赖？

　　“陈长官也就应付一下，让大家脸面上过得去，吃顿饭就回来。这不，陈长官让我先回来，他一会就来。你和简书也都得留下。”王立说完，扬了扬手里的礼物盒子：“陈长官今天给夫人挑的礼物，我先回办公室放一下。”

　　正说着，简书推门出来，听见王立的话，脸上顿时浮出忍俊不禁的笑意来：“这位赵市长不如改叫‘粘市长’好了，她家千金前脚来堵人没堵到，他后脚又来，粘上就甩不掉。”

　　王立和赵刚也被简书说笑了。他们几个是过命的交情，关系历来亲近。简书在他们面前一向有些跳脱，这样的话简书在外人面前是绝不会说的。

　　几个人之间没有忌讳，王立也就放开了说到：“这位赵市长之前是北方的‘市长’，现在自然要表现表现了。”

　　简书犀利地点评说：“他的表现就是上供，上供钱财不安心，还想搭一个女儿。”

　　王立拍了简书肩膀一记，笑骂说：“这话也太直白了。”

　　赵刚伸手把简书和王立两人肩膀一揽，豪气地说到：“反正不管哪里来的官，不是都得巴结陈长官。只看陈长官能把哪一个瞅进眼里。”

　　“对！”

　　王立和简书齐齐点头。

　　三人畅快地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