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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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和记”回来以后，庄月卿便开始主动过问起陈家的事来，和家里的佣人打听陈家人的饮食喜好、起居习惯，主动和陈家大嫂搭话，了解陈家的过往。就连陈家大嫂打趣她，庄月卿也忍着羞涩，大大方方地和陈家大嫂拉家长。
因为打交道多了，庄月卿这才知道陈家大嫂的父亲是鼎鼎大名的“唐大帅”——唐继瑞。这位声名显赫的“唐大帅”曾经任职“北方巡阅使”，现在是两省军务督办，执掌大半个北方的军事民生。
都说北方的“唐大帅”兵强马壮，性烈如火，难怪陈家大嫂出手豪气，言谈爽朗，说起娘家旧事来也不丝毫没有避讳，用她的话来说：
“我爹早年就是一个泥腿子，哪里知道这个主义、那个主义的有什么好，反正只管闭着眼睛跟着当官的往前冲，十几年的战打下来，老天保佑小命没丢，手里的人马自然也就多了起来，这才做了劳什子“大帅”。”
说到这儿，陈家大嫂还十分的气恼：“做了不到一年，这上头就连总统都换了，我爹这个‘巡阅使’也就没人当回事儿了，只好回来守着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倒也算太平。只是如今又分出个什么南边、北边的，乱哄哄的，没完没了！”
陈家大嫂之所以给庄月卿说这些事情，是因为讲到了陈泽宴之前带着手底下的兵打下了陵城。陈家不仅兄弟两个都带过兵，就连父辈也是打过战的，论起来，陈家和唐家都是“将门”。
陈家大嫂说起唐家和陈家从军中起家时，脸上布满了畅快的笑意，带着骄傲和自豪。她告诉庄月卿，陈、唐两家父辈在战场上结下的深情厚谊促成了她和陈家的缘分。
她为自己和陈家的相合而高兴，乱世涛涛中，依照父母之命能找到一个与自己性格脾气相配的人是如此的幸运。
没想到陈泽宴还带兵打过战？！这样的世家公子倒是把庄月卿吓了一跳，父辈流血牺牲、青史留名，子孙却没有躺在“功劳簿”上醉生梦死，而是愿意披荆斩棘、勇于开拓，的确令人钦佩！
不知道以后他还会不会上战场？
新政府已经占据了整个南方，北方的那些“督军”又都手握重兵，难道两边还要再打一场不成？
庄月卿回忆着报纸上的时新消息，按着以往的惯例，大概是要组建“联合政府”？
陈泽宴最近就是在忙这些事情？“百废待立”的确是事务繁杂。
庄月卿那天被陈泽宴从“和记”送回来之后，就再也没见他回来过，陈家大哥更是忙得不见人影。
到了婚礼前一天，陈家大嫂领着庄月卿，带着佣人浩浩荡荡去了扬子饭店。今晚她们要在那里过夜，明天好准备婚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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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陈泽焘先一步回到了陈家，而后进了书房。进房前，他还特意交代佣人，等陈泽宴回来让他到书房来一趟，自己有事要和他谈。
一直到了凌晨两点，陈泽宴才带着警卫回来。一进书房，陈泽焘就心疼道：“你明日要办婚礼，今天就不能歇一歇？”
“军事情报科扩充成处，以应对前方战事需要，我这个主管军事情报的主官哪里能歇？”陈泽宴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结婚都是挤出来的时间。这里一完，我就得跟着薛先生一起出发去前线了。”
“既然这样，还办什么婚礼？你喜欢庄小姐，带回来放在外面养着就是了。”陈泽焘不悦地说：“又是签婚书，登结婚启事，还郑重其事地请了章、吴两位先生做介绍人，薛先生主婚，搞得声势浩大，以后你想要求娶名门岂不是自找麻烦？！”
“我们可是有规定不能纳妾的，我这样劳心劳力的不是娶妻，那能是什么？”陈泽宴嬉笑道：“我既已娶妻，那名门的淑女就与我无关了。”
陈泽焘不满地喝道：“胡说！纳妾的多了去了。就是薛大总统，不说先前老家那个，就是曾夫人之前还有一位商小姐。”
陈泽宴摆手道：“大哥慎言，薛先生可是在《申报》上连登了三天的启事‘发妻仳离，妾无契约’，这才娶的曾夫人，哪里还有什么别人。”
陈泽焘气得拍了桌子：“少嬉皮笑脸！你的妻子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吗？庄家小门小户不说，还有一群不成器的子弟，这是要拖累你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泽宴没有急着回答兄长的问话，而是向后一靠，靠进了沙发里。
他不慌不忙地从西服内的衬袋里掏出了香烟和打火机，而后从方形烟盒里抽出一支细白的外国香烟来叼在嘴里，“叮”一声划开打火机上盖，“兹”点燃了香烟。
陈泽宴随手将烟盒和打火机放在黄花梨木沙发的扶手上。
浅黄的木色条纹蒙着温润的荧光，锡质的烟盒一角疏疏绘制了一从兰草。镂空雕花打火机的银制外壳张扬着西洋的奢靡气息。
陈泽宴慵懒地眯着眼睛，从嘴里抽出烟来夹在手上：“大哥，我既是薛先生的机要秘书，又身负监察之责。”
他语含深意地说到：“我只对薛先生负责，我不需要联姻。我的妻子最好家世普通。”
点燃的香烟火光明灭，腾起稀薄的烟气，而后青烟弥散。
陈泽宴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浅淡笑意：“卿卿嘛，倾国佳人，赏心悦目，何乐不为？”
陈泽焘盯着陈泽宴脸上浅薄的笑意，无奈地叹息道：“罢了，你自有你的道理。好好过日子。”
此时此刻，陈泽宴以为自己对庄月卿是见色起意，犹如见到一株稀世的兰花，甚是喜爱，于是花费手段弄回家来，精心伺养，这是悦心的情趣。更不用说，栽种这株“兰草”还能得到其他诸多益处，可谓一箭多雕。
他直言不讳地和兄长讨论自己对这段婚姻的盘算，内心以为之前种种“失态”是求而不得的烦躁，只要达成所愿，他的心境就会再次回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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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陈泽宴依照旧日习惯六点起床，按部就班，慢跑，洗澡，吃早餐，而后召集下属，处理公务，用过午饭之后还小睡了半个小时，这才去换上佣人准备好的礼服，让司机开车去扬子饭店。
陈家两兄弟同时到达扬子饭店，见过陈家大嫂了解过婚礼筹备之后，陈泽宴让人开车去接章先生和吴先生。
因为是仿照西式婚礼筹备的，所以今天为大家准备的是冷餐会。
下午四点，宾客陆续到达。半个小时后，薛先生及夫人带着一众护卫在陈泽焘引领下走了进来，众人寒暄了片刻。
乐队开始演奏门德尔松创作的结婚进行曲，陈泽宴身穿礼服，胸前佩戴彩花，由男傧相作陪，站在最前方等候新娘入场。
庄月卿穿着象牙白的婚纱，拖着长长的裙摆，挽着章先生的手臂，在两位女傧相的陪同下步入宴会厅。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捧花，听见身后小花童的嬉笑声，烧红了脸颊。
随着婚礼进行曲，庄月卿一步一步，缓缓走向陈泽宴，每一步都像踏在心脏上。
她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声，透过垂坠的头纱望去，四周鲜花点缀，宾客云集。
章先生把庄月卿交到陈泽宴手中。
陈泽宴接过庄月卿，轻轻握住她的手，带着她转向前方高挂中山先生画像处。
咦？！
庄月卿惊讶地发现宴会厅正前方高高悬挂着第一任总统的画像。画像两边一边是新政府的青天白日旗，一边是之前常见的红、黄、蓝、白、黑五族共和旗。
正走神，大家在薛先生的带领下，弯下了腰。庄月卿懵懵懂懂地跟着大家一起向总统画像和两面旗鞠了三个躬。
啊！他们这样的人原来是这样办婚礼的！
庄月卿顺着主婚人的话与陈泽宴相对一鞠躬。一抬头，看见陈泽宴盛满了喜悦的眼睛，不由得也甜蜜地露出了笑容来，忽而又有些羞涩，不得不微微侧过脸去。
陈泽宴含笑看着庄月卿含羞带怯的娇媚，红晕顺着她粉白的脖颈爬上了双颊。庄月卿小巧而精致的耳垂红得娇艳欲滴。
陈泽宴牵着庄月卿的手一起向薛先生、章先生、吴先生一一鞠躬，答谢他们见证了他的婚礼，再向所有到来的宾客一鞠躬，感谢大家的盛情。
庄月卿晕晕乎乎地跟着陈泽宴向大家鞠躬致敬，好像陷进了软绵绵的云朵里。耳边传来那位声威赫赫的薛先生宣读结婚证词的声音：
“①盖闻宝树延辉，异彩耀玉台之镜，早梅布馥，华楣迓翟茀之车。两姓联欢，一堂结约。兹者陈泽宴先生与庄月卿女士，于民国一十五年国历三月二十二日行结婚礼，良辰吉日，六礼告成，瑟好琴耽，双心默契。所愿宗熙三径，论协十篇。喜今兹约指钤章，用证鸳鸯之牒。卜他日齐眉益算，覃敷鸾凤之祥。国维等忝作证人，乐观嘉礼，爰缀吉语，藉贡欢忱，是为证。”
薛先生说完，取出印章在婚书上盖章签字。
之后章先生、吴先生也依次在婚书上签下名字，加盖印章，以作见证。
看着傧相将签好的婚书收好，陈泽宴招来照相师，让大家合影留念。
到这里，今天的婚礼算是礼成了。
陈泽宴拜托大哥代为招呼宾客，自己则挽着庄月卿步入舞池，为舞会开场。
在众人的瞩目之中，两人起转承合之间，双目交接似有万般柔情，舞姿翩然处便是心有千千意。
一曲之后，陈泽宴带着庄月卿，为她和今天的客人做介绍，将陈家主要往来的人家都过了一遍。
这样的一来一往，薛先生夫人就提到了庄月卿的母亲刘氏。原来曾夫人家和庄月卿母亲的娘家是远亲。因得这样的“渊源”，曾夫人便让庄月卿叫她“姨妈”，还说让庄月卿多去她家走动。大家倒是认了一回亲戚。
认了人，又用过餐，陈泽宴和庄月卿便乘车返回庄家。家里佣人已经将婚房布置好了。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第 1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