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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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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斐正坐在董事长办公室喝茶,说是喝茶,就是单方面的训斥,谢董事长隔三差五就要对他来一番教育,谢斐早已见怪不怪。
只不过今天的教育时间可能要比平时更久一点,因为谢总经理翅膀硬了,搞的事比较大。
谢天林面上看不出表情,手里捏着的文件却起了褶皱。
父子之间的气氛向来不算和谐,谢斐并不认同谢天林的许多观点,经常有的没的就和他抬杠,但只要不牵扯到一个人,他们总不会在明面上撕破脸。
在公司许多员工心里,这一对父子的关系还不算僵硬到插不上话。
但实际上呢,早已恶劣到多说一句都要皱眉。
谢斐的眼睛深不见底,他安静地垂下眼睫,要笑不笑的看着那位父亲。
“谢董,这么划算的买卖,您还犹豫什么呢。”
谢天林蹙眉,训斥道:“那个许桐就那么重要?”他把文件用力摔在桌上,“我当初就不该……你简直是被感情冲昏了头。”
谢斐时不时点点头应付一下,对谢天林的话不置可否,脚底下不老实的磨蹭着地面,在椅子上无所事事的转了个圈。
“一份空白合同换您给我一天的自由。”他轻轻点了点文件里的合同,“我还亏了呢 ”
谢天林冷笑,一丝轻蔑的意味夹杂在里面,“当然是我赚了,但谢斐,你对自己太有自信了。”他睨着谢斐,“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判。”
谢斐扬扬下巴,背靠在椅子上,“您想要我做的事多了,我不想做的也多了,这份合同就当做我许给您的。”
他冷嘲一声,“我凭什么要接受你的条件呢,谢斐。”
话是这么说,但仍然遮盖不住言语间的疲倦。
谢天林的面容几乎不受岁月风霜的折磨,多的只是日积月累下来的冷静与沉稳,这么多年,不管出席什么重要的公开场合,他总是不爱笑,嘴角是平的,好像不会出现弧度,和谢斐那张笑脸截然不同。
谢斐和不熟的人也能笑得出来,很难让人产生距离感,除非他真的很讨厌你,或是你根本不重要,没必要让他在你面前辛苦伪装,你才能看到属于他的冰冷无情的那一面。
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真正的情绪,那么谁都窥探不到。
他们只有在这样的方面,才能找到一丝一缕的相似处,证明这是一对亲生父子。
谢斐眯着眼睛,没有说话。
半响,还是谢天林主动开口,“你和思叶的关系,弄得太僵。”
“那您想让我和她用什么方式相处呢。”
没等他说话,谢斐又抢先道:“您说,听不听在我。”
他太嚣张,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韩家和谢氏有合作,思叶要是有不满,都别想谈。”
谢斐神色疑惑,好像心里什么都不明白一样,“韩思叶不满和我有什么联系。”
谢天林重重拍了拍桌子,想指责谢斐的手举了起来,又放下去,气都喘不顺,他眼眶下还有淡淡的乌青,一看就是睡不好,靠安眠药入睡的那一类人。
“揣着明白装糊涂,谢斐,你已经不小了,不能再总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我说过多少遍,你到底听见没有。”
谢斐晃了晃发酸的脖子,“啊。”下一秒才道:“听见了。”
“想走可以,把你放在韩氏那边的人都给我收回去,他们不是瞎子。”
谢天林站起身,慢慢走到谢斐面前,他身上因岁月而沉淀多年的气场仿佛自动散发出来震慑他。
商人的身上总是不怒自威,在场上混迹太久,是要学些圆滑与狡诈,毕竟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天底下真正是这块料的人到底没有几个。
不去学着压制别人,怎么死在商场上的都不知道,还需要麻烦别人来替你收尸。
谢天林也许把这招用在很多人身上过,谈判还是做生意,他站在那里,就是不败的招牌。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对谢斐展现出自己这样的一面。
属于商人独特的那一面。
他很阴险狠毒,但屡屡面对谢斐的事却会宽容几分,太过肮脏的事,谢天林也从不让谢斐接触,不为别的,他还不想让谢斐活的那么累。
可他漏了最重要的事,也是他和谢斐逐渐生疏至此的原因。
谢天林始终没明白过,如果在一个人懵懂无知的少年时期,就把浸润仇恨晦暗的种子埋在记忆里,唆使他去恨一个人,去记住一个人,那么最终不管是爱还是恨,他都会牢牢把那个人锁在心里,若有爱意的疯狂的滋生,也许少年自己都会唾弃自己,怀疑自己。
不动心还好,一动心就是万劫不复。
谢斐坐正了身子,好像根本不理会他施加的压力,亦或是他根本就不想理会,只想达到自己的目的然后转手走人,所以他缓缓抬眼,毫不畏惧的对上那双不可测的眼睛。
少年的目光中掺杂着很复杂的东西,不知是恨还是愧,情绪全部一股脑涌上那双微扬的眼中,并不能像他表面说的那么风轻云淡,个中滋味,也只有当局者才能懂。
“知道了。”
谢斐又笑了一下,“我知道,韩家对您来说还有利用价值,我哪会不懂事儿呢。”
面前那人的瞳孔骤然极缩,一向平静坦然的脸上都出现了裂痕。
“毕竟您多伟大啊,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能狠心放走,不仅放了,还是撮合她和别人跑的。”
谢天林在听到的那一瞬间,竟然有些始料未及的慌乱。
他明明把这个秘密这么多年一直藏的很好,绝不会有一个人知晓这些,为什么谢斐会知道?
但下意识扬手的动作,几乎是要扇谢斐一巴掌。
谢斐眼睛都没眨一下,目光从不有半分退缩懦弱,从头到尾都是坚定的。
但里面又忍不住混了几分讽刺与嘲弄。
他心里甚至阴暗的想,如果这一巴掌真正扇上来,那才是真的有趣。
就能看见他因用力而微微变了的脸色,还有对那位因求而不得才产生的日复一日的惦念。
谢董事长叱咤风云在业界二十余年,除了在已故亡妻的葬礼上流露出失望以外,他没有展现出过别的多余的表情。
表情总能把人心里最深处的想法让人一览无余,所以谢斐学会了笑着面对所有人。
谢天林闭了闭眼,扬起的那只手紧握成拳,颤抖的垂下。
“你瞎说些什么。”
“我随口一说的,谢董不用太紧张,着急上火对身体不好。”谢斐把倒扣在桌子上的茶杯拿起一只,倒满红茶,放在谢天林手边最好碰到的地方。
谢天林没有伸手去拿,他定定地看着谢斐,只是问:“谁告诉你的。”
“您还打算杀人灭口不成。”谢斐斜斜地挑眉,“您觉得呢。”
不需要觉得,更不需要猜,谢天林瞬间就能想到那个人是谁。
“是许桐吧。”
“怎么样。”谢斐笑着说:“我女人是不是比您女人聪明多了。”
谢天林直接无视他的插科打诨,根本没功夫和他扯,他冷冷地问:“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您别为难我了,就连这个大秘密都是我从她那软磨硬泡才换来的,她差点没宰了我。”嘴上说的是宰了自己,但谢斐的神态活生生就是享受的样子,“其他的我可真一点都不清楚。”
“这么着急去G市,陈年旧事都愿意搬出来压我,是她有事找你?”
“那倒不是。”谢斐无不叹息道:“谢董,您还不明白吗,她要是真的找我,那我就是不听您的话也得飞奔而去啊。”
他无视谢天林警告的眼神,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笑脸,“而不是和您好言好语的在这谈,还能留给您个把柄,叫您用那点儿力气拽着我。”
“什么时候过去。”
谢斐轻笑,“择日不如撞日。”
谢天林望向窗外,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外面五光十色的灯让人眼花缭乱,“这么急做什么。”
那人忙着穿运动装的黑外套,微卷的黑色发梢也平了些,闻言,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连眉宇间一贯的冷硬都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虚伪和假象都不复存在,眼角眉梢都是数不尽的温柔,化作一摊汪水。
“今天她生日。”
谢天林突然开口,“你真不想把你的计划告诉我吗,谢斐。”
他的脸色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变了下去,“无可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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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馆里,幕瑟和董自棋托着喝的烂醉的魏婕,把她放倒在床上,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两人收拾好魏婕洗漱,出了屋子。
幕瑟想了好久,还是道:“自棋,那个礼物,你应该先和我说的。”
董自棋垂眸,捏紧了手,“对不起,我不知道它对许桐那么重要,我以为只是个礼物,没有想太多。”
“没事,下次一定要和我说。”
她感到疲倦,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她们在宾馆走廊的尽头看见了许桐。
“桐,你怎么不回房间。”
许桐有些心不在焉的愣了愣,又回过神来,笑着说:“我回来看一眼你们,等下我出去一会。”
幕瑟走过去探了探她的额头,“你怎么无精打采的,不舒服吗。”
许桐摇头,勾了勾她的手,“没有,我自己出去就行了,你们要是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董自棋应声,“好,你小心点。”
幕瑟还是一脸不放心的样子,“你要去哪儿啊,外面都黑了。”
许桐转身的动作顿了顿。
“去……坐摩天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