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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诛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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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虞初只觉头不是头,眼睛不是眼睛,昏沉沉地,看眼前任何东西都像是假的。
尽管眼前碗大的一颗珍珠散发着柔和明亮的光,叫人看了身心愉悦。
但虞初眼珠子再一转,看着象征尊重杏黄色,上头还绣满了八爪金龙的床幔,心情再愉悦,也得打个折。
这样的床幔,世上能用得起,也唯有上辈子让她绞尽脑汁,虞瑶心心念念,也没能攻克下来的太子了。
讽刺的是,虞瑶两辈子都在惦记的大床,她稀里糊涂地上了,还一个人占据着偌大的床铺,无人打扰地睡得昏天暗地。
不过,太子的态度也是奇怪,竟然允许她霸占他的床,而没有拉到暴室处刑。
也或者是,先一笔笔记着,秋后算总账。
这样想过,虞初心微微凉,人也彻底清醒过来。
清醒后的虞二姑娘还是惜命的,瞧见自己身上衣裳虽然皱皱的,但还算完整,赶紧几下抚平了,就要下床。
就在这时,一名面容清秀的宫女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盆清水,对着虞初盈盈一拜,异常恭敬道:“奴婢夏荷给二姑娘请安。”
夏荷好似看出虞初想要离开的意思,赶紧把水盆呈上,打湿帕子拧干,伺候虞初梳洗。
这宫里都是太子的人,被他的人伺候,虞初颇为不自在,就好似身上已经被打下了太子的印记。
可天知道,她只是在太子床上睡了一觉,什么都没有。
虞初叫夏荷出去,她自己来。
夏荷却一脸慎重道:“刘公公有言,奴婢就是二姑娘的丫鬟了,必要贴身服侍,让二姑娘满意。”
虞初一时无言。
这是明目张胆地在她身边塞人了。
就连名字都取得跟她身边的丫鬟似的,春桃,秋杏,夏荷,再来个冬梅就齐全了。
想到这,虞初不禁问:“你不会还有个姐妹叫冬梅吧?”
夏荷一愣,仍是恭恭敬敬回道:“奴婢只有一个弟弟,姑娘若是想,奴婢这就去认一个---”
“不必了,问问而已,别当真。”
虞初又强调了一遍,只当二人私下的玩笑话,切不可让刘喜听去。
不然以刘喜那七弯八拐的脑子,还真能从哪弄来叫冬梅的丫鬟盯着她。
夏荷连连应是,再无多说,只把虞初伺候得妥妥帖帖,松松散散的一头乌亮青丝梳成了极有风韵又分外灵动的留仙髻,鬓边还簪了一朵娇艳的海棠,就连虞初自己对着铜镜,亦是不免失了神。
不愧是太子身边的人,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宫女,都这般妥帖,这般细致。
梳洗过后,早膳也由鱼贯而入的宫人一一呈了上来。
尽管虞初做过几年侯夫人,在吃食上算有见识了,然而看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花样,味道如何暂且不提,光是这品相,就已经是相当诱人了。
这种高规格的皇家御膳,虞初却只想,这辈子吃这一回,往后不要再来。
虞初不是有多节约,但也看不得这种过度的铺张浪费,且她一个人,宿醉过后,胃口也不是很好。
“留四五样就成,其余的,撤了吧。”
撤了的菜,一般都会赏给宫人,虞初也当自己做好事了。
然而夏荷一边布菜,一边惶惶道:“这菜品都是有规制,有定数的,撤不得。”
直到主子吃好了,确定不吃了,才成。
都想进东宫,给年轻俊美的储君做正妻,可虞初是受不了的,吃个饭也这多的规矩,上一世在容家,她就已经是压抑自己要忍,要习惯。
虞初食欲不佳,一勺勺小口吃着银耳羹,忽听得刘喜在外头高声道:“殿下到。”
夏荷忙停下给虞初布菜的动作,双膝弯下,恭迎主子入内。
虞初仍坐在桌前,手里拿着羹碗,还在想要不要做个样子,男人已经掀开帘子,大步走了进来。
那高大的玄紫身影一入内,便带给屋内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虞初这时也顾不上思考了,搁下碗筷就要起身,却被男人淡淡叫止。
“坐吧,再无状的样子都做过了,这时候就别装了。”
不愧是让她反感两辈子,又不得不去揣摩的男人,一开口,就没个好话。
索性再无状的样子已经做过,太子在心里已经给她定性,补救无用,虞初反倒看开了,该吃吃,该喝喝,过好一日,是一日。
夏荷立在一旁,见虞初仍是泰然自若吃自己的,丝毫不顾及身旁落座的主子爷,不由暗自倒抽了一口气,心惊的同时,又为她感到着急。
不尊主上,那可是要受鞭刑的。
虞初仿佛感应到了夏荷内心的焦虑,一碗羹见底后,也终于意识到身旁坐了个一动不动看着她的男人,这才开口道了句:“殿下也吃。”
呵,看都看饱了,吃个鬼。
太子目光沉沉地盯着女子,声微凉:“你倒真的不装。”
“殿下的话,让臣女惶恐,哪敢违抗。”
太子一声冷哼:“孤说什么,你都听?”
这话有陷阱,虞初反复思量,方才说道:“正经话,必然是要听的,玩笑话,殿下自己都不当真,臣女又如何较真。”
譬如,说要纳她入东宫的话,必然是玩笑,虞初只这么认定了。
这女子!
太子眼底陡地又沉了几分,就如她这张一看就桃李妖娆不安分的脸一样,她的性子亦是不安分,狡黠得很,几句话就给自己找补回去了。
可太子更由不得她这般虚与委蛇。
“孤有没有开玩笑,二姑娘又知道了?昨夜二姑娘可不是这么说的。”
似是而非的话语,不仅让当事人尴尬,也让旁听的人更不自在。
虞初先抬头对夏荷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先出去。”
夏荷犹犹豫豫,见太子殿下没什么反应,只看了她一眼,连忙行了个礼,之后便匆匆步出了屋。
刘喜候在外头,看夏荷出来了,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问里头情况。
夏荷只把自己听到的话复述了,至于二人之间那种暗潮汹涌,又并非剑拔弩张的怪异氛围,夏荷形容不上来,只能作罢。
少了第三人,虞初缓缓站起,朝太子施了个礼,温声曼语道:“臣女小酌了两口果酒,神智有些不清,如有冒犯了殿下的地方,望殿下赎罪。”
太子看着女子低垂的眉眼,秀挺的鼻,樱红的唇,往下,还有细长白腻的天鹅颈,发育良好鼓囊囊的胸脯......
她好似对他无意,但一言一行,无一不是在诱他。
太子喉结动了动,思及皇后那些苦口婆心的劝言,他就不明白了,只是要个女子,为何就这么难。
有了姐姐,就不能再纳妹妹,又是个什么道理。
姐姐,他也没碰,完璧之身,放她自由,再嫁不就是了。
越想,太子越觉得自己这法子好,这女子怕也是顾及姐妹情,就算心里有想法,也没敢表露出来。
为此,太子又有些恼虞家作为,都是女儿,为何只想着送姐姐进宫,妹妹难道就不成了。
女子在虞家,必然也不好过。
他将她纳入宫内,也是救她脱离苦海。
一番思量过后,太子胸内那点闷气也一扫而光,看着女子处处合他意的模样,道:“孤念你处境确属不易,这回,便既往不咎,今后,你需明白,谁才是值得你依靠的人。”
太子没头没脑的话,使得虞初又是一怔。
她值得依靠的人?难不成还是这位金尊万贵的太子爷不成?
必不可能。
最不能靠的就是这位。
那柄前世莫名出现的玉如意,已经成为了她最深的心结。
且她醒来时,看到挂着帐子的那对如意钩,形状和花纹,似极了那只,让她愈发不痛快。
但前世的事,已经无迹可寻,这一世,只能尽量避开。
退一万步说,就算有些事仍是不能避免,但也不能像前世那样稀里糊涂,她总要弄清楚,死也要死个明白。
见女子当着自己的面还能走神,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太子眉头不禁皱起,稍提了声道:“你还在想甚?你那所谓的已有妻室的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女子那些话,也成为了皇后拿来堵他的话柄:“她既无意于你,你又何必惦记,世上貌美女子又不是只她一个,就这宫里的女官,哪个又不貌美识趣,比她毫不逊色。”
原本只有五分兴趣,并不强求,但被皇后一通说后,太子堵着一口难出的浊气,便是不强求,也不想轻易放过此女。
他要的,又岂止是貌美识趣这么简单。
“你且说说,那男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说清楚了,孤就考虑恕你的罪。”
太子实难相信,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值得倾心的男人。
这一茬,好似就过不去了。
虞初亦是无奈,自己挖的坑,怎么着也要填完。
“那人,其实殿下也认识,且非常的熟。”
太子闻言,斜飞入鬓的长眉微挑,冷冷一声:“再把容湛拿出来说事,今晚,你也别走了。”
什么时候老实了,嘴里有句真话,什么时候就得自由。
虞初亦是冷声:“臣女怕说了,太子不敢听,或者不敢信。”
太子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牢牢锁住女子,从她神情之中,察觉到一丝不太对的意味。
正要开口,就听得女子轻轻缓缓,一字一句说着诛他心的话。
“普天之下,还有哪一个男人,比得上九五之尊,万民之主,更值得人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