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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我的人生似乎一直都在失去,声音、亲人、爱情,就连那么一点小小的寄托,盛满我回忆的载体,也即将化为乌有……
      (一)高二那年的寒假,我和张诺还有我妈,一起踏上了开往外公家的列车。
      张诺很长时间没有理我了,自从那次张诺甩下筷子,弃我而去,我就再也没去找过他。我们之间一直有一根筋在扭着,别别扭扭的总也理不顺当。
      我那时心中甚是惶恐,我真的很怕,张诺就此不再理我了·。那种恐惧,是连殷娉婷都无法诉说的。没出排解,更是折磨的我夜不能寐,在张诺回来之前早就已经调整好的那颗心,也可以说是死了的那颗心,现在又回到了很久之前的频率。
      一路上,碍于我妈在场,张诺一只笑得客气而疏离,那笑容扎的我心里难受,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张诺陌生,连半年前看着张诺走出出站口时,都没觉得这么陌生过。
      可是我那时心情烦乱,根本没有过多的时间伤感,我之所以会再次回到那片久违的土地之上,是因为,那座盛满我过往的小院,即将化为一片废墟。
      我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准备,我自认为可以心平气和的应对一切,可是当我看到漆在外墙上,那围着大大白圈的“拆”字时,心就像被投到了零下的河水里,立马结成了冰。
      院子里的葡萄藤早就荒芜了,萎靡的搭在架子上,再也见不到那些晶紫色的果实了,再也见不到那往日的光辉了。
      我曾经设想过无数种重回到这里的心情,也曾经设想过无数种重回的情景,我甚至想过这一辈之,我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里,可是我回来了,却是为了见证它的消失。
      二姨住在这有些时候了,只是为了僵持着,能够多得到些拆迁费而已。25万,这是最后的价格。
      每人四万两千伍佰元,本来那些钱我妈是要放弃的,她没能在外公身边尽孝,可是,“这钱是你外公留给你的,是留给你上大学的,咱得拿着!”我妈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通红,只是没有流下眼泪。
      刚才的争执声我是听到了的,那是决绝的分别。分了那些钱,那些外公留给他们唯一的遗产后,就要分道扬镳了,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就是这样,本来就淡漠了的亲情,此时更像是累赘,越早摆脱越好。
      那些人刚才合计着瓜分的不仅仅是一座小院,那更是我的血肉。我八年的过往,我的快乐与悲伤,我的一点一滴,早就渗透进了院子里的每一寸。
      可是再过不久,它就要随着推土机的轰鸣声土崩瓦解,灰飞烟灭了。
      我站在院子外面,看着院子里那一小方天空,还是那么蓝,就像外公给我洗澡时,我抬头看见的那样,就像张诺第一次闯进院子时的那样。
      那里,将来会耸立着什么?商业建筑,高高的住宅区,总之都是被一小块一小块的隔绝着,遮天蔽日,再也看不见悠悠余晖,凄凄晚霞。
      这么想着,眼睛忽然被那种情绪涨满,疼!胸口跟着一起憋着,疼得无法呼吸。
      “小骞!是小骞吗?”我循着那熟悉的声音回头,逼回了即将出眶的眼泪。模糊中,居然是多福。
      他又长高了,比以前更瘦了,但是结实了,隐隐的已经蕴含着一个男人的力量了。
      他高兴的一把揽住我的肩膀:“你怎么回来了!是为了那房子的事吧!”说着,他的语气也黯淡了下来:“这些老门口的人们一旦散了,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那天晚上,我们又聚在了一起,张承没来,他现在还在北京,过两天才会回来。
      郦瑞看见我的时候,眼睛又眯成了好看的月牙,她说:“小骞!还好吗?”我点了点头。你也好吧,和,我顿了一下,接着写道:和诺哥都好吧!
      郦瑞有一丝的闪神,最后她点点头,挺好的。
      那晚又是喝的昏天黑地,看着那一张张被酒气晕染的微红脸颊,我心里有一丝丝微微的苦涩:今日一别,后会还是否有期。
      张诺那天心情不太好,不知道是因为即将离别,还是因为依然和我较着劲。我记得郦瑞劝他少喝些时,他一把推开了郦瑞,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带女人来就是麻烦。我知道,他那时已经有些醉了。
      郦瑞眼睛有些发红,回头看了看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天有些晚了,她就先回去了。说这些的时候,她还一直笑着。
      多福把手里的酒杯握的死紧,最后轻轻放松,一饮而尽:“我去送你!“说着,他拿起外套就要和郦瑞一起出去。
      “不了,你们喝着吧,我……”“天太晚了,一个女孩子回去危险!”没等郦瑞说完,多福就要带着她出门。
      郦瑞回头看了眼张诺,看见他冲自己摆手,沉默了一会儿,她点点头,和多福一起出了门。
      张诺这时勾住了我的肩膀,说“喝!”然后“嘭”的一声,碰上我的杯子,一仰脖,全都灌了进去。
      我想他那时真的是醉了,不然他不会勾住我的肩膀,不然,他不会放心郦瑞一个人回家,一定是那样的。
      我最后还是喝多了,我迷迷糊糊记得我揪着张诺的衣服,捶着自己的胸口,脸上全是泪,嘴里还发出了“啊啊”的声音,我说:诺哥,他们要拆了我的血我的肉!还分的那么痛快!那么痛快!
      后来我迷迷糊糊记得张诺又抱住了我,一直抚摸着我的头发。那是不是真的,我现在已经不知道了,我记得我后来睡着了,梦里一直很温暖。
      (二)那是我在外公家过得最后一个春节,大年二十九那天,一早就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
      我有多久没看见雪了?之前的八年,我似乎都要经历一场飘雪的春节,而去年那个没有雪的新年似乎不存在了,这才像年,不是吗?
      又是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向浴室进发。三十之前是要洗去一身的污浊的,这样来年才能顺顺当当的,利利落落,好与不好,都与过去的一年没有牵绊。
      望着眼前排满了整条街的少年,我感觉时光仿佛倒流,只是那街道似乎窄了些。
      又是那变了调的歌声,有多久没听过了,真怀念,可是也许是最后一次听到了吧。虽然我依然发不出声音,但我依然觉得那歌声里面有我的。
      我曾经无数次的设想过我的声音会是什么样子,后来我问过张诺,他说他也想过,觉得肯定是顶好听的声音,他从来没听过的那么好听。
      我望了望身边勾住我肩膀的张诺,我记得以前去浴室的路上,他也总喜欢那么勾着我,忽然,那么一句话就跳进了脑子里:桃花依旧,人面全非。
      这八年,我究竟改变了多少,我多想回到那无忧无虑的年代,不知心动,不懂烦恼。
      雾气氲氤中,一具具隐隐蕴藏着男性力量的身体展现在我的眼前。其实,那时,我是心慌的。
      在见不到张诺的那半年多时间里,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确定我喜欢张诺,而张诺是个和我一样的男人,我不知道除了张诺之外,我是否对别的男人也会动情。而我一直没有这样的一个机会能够验证,不过今天看来还好,我似乎对其他人没有反应。
      其实我挺怕的,我怕除了张诺,我还会喜欢其他的男人,那样的自己,我无法接受,病态的固执着。
      我一直觉得我会喜欢上张诺,是因为他在我的心里是特别的,是无人能及的。而那半年多的时间里,我都是靠着回忆,坚定着自己的信仰。
      可是重逢之后,我开始疑惑了。多福曾经说过,我和张诺其他的兄弟不一样,因为张诺百分之九十九的心思我都能明白,还有那一分是我不愿意猜的,不然,我能把他看个底掉。
      可是,现在不是了,我越来越看不懂张诺了。我一直想知道。我与他脱节的那些日子里,他究竟是怎么过的。那段空白,一直让我觉得惶惑不安。
      “嘿!傻小子!想什么呢!”张诺“啪”的一下拍上了我的脑门。就像现在这样,我搞不懂那时他为何生气,也搞不懂他为何又恢复了以往的亲昵,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我摇摇头,赶紧褪下衣服,泡进了池子里。我怕他看到,我不是圣人,看见张诺那健壮有力的身体,我早就有了反应,那身体曾经无数次的造访我的梦境,折磨得我不成人形。
      “呦!这么快!”张诺又是挑着一边眉毛,嘴角上扬的坐到了我的身边。那时我正在辛苦的忍耐,可脑子里却想到了很久以前。张诺坐在这池子里,捧着我的脸说你别这样哭,看你这样,哥心里难受,比自己挨了打还难受。
      我那时答应过他,我会一直微笑的,可是我现在只想哭,真的,很想哭。
      多福他们也坐进了池子里,一起吵吵嚷嚷着明天该怎么热闹热闹。对于离愁,大家似乎都不愿提及,在一起聚聚吧,怕是以后再没这个机会了。
      张诺这时忽然贴近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一把握住了我已经微微抬头的分身。以前在浴池里我们也这样嬉闹过,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当时身体“腾”的一下就僵住了,尴尬、窘迫一起涌上了脑子,就像快要炸开一样。我拼命的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却被握得更紧。张诺,求你!放开!快放开!
      “呦!怎么这么有精神!”张诺戏谑的声音和着温热的气息一并传进我的耳朵里。
      我周身一阵战栗,什么都听不进去,脑袋嗡嗡作响,我怕极了,真的要被发现了吗?
      谁知他却更加贴近了我的耳朵,低低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笑意:“要不哥帮你弄弄!”
      别!别!我紧咬着下唇,拼命地摇头。
      见我挣扎的厉害,张诺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这可不能憋着!憋着伤身!真不用!”
      “哗”的一声,大家全笑开了,多福还一直嚷嚷:“小骞!害什么羞啊!没外人!就让二哥帮帮你呗!”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冲出了眼眶,当时真的想一头撞死在池子上,再也不用面对大家。
      我微微的抬起头,对上了张诺的眼睛,真的,就这么想让我难堪吗……
      他愣了一下,紧接着赔着笑脸说:“嘿!别啊!哥不逗你了!来来!帮哥擦擦背!”说着,他把毛巾递给我,把身子转了过去。
      我一直默默地擦着,可是眼泪根本止不住,一颗、两颗,“啪啪”的掉进池子里,再也找不到了。
      “小骞儿!”张诺忽然回手,一把按住了我的手,我敢肯定,他一定感觉到了我当时的颤抖,他说:“别怨哥!别生哥的气了!”
      我摇摇头,我没生你的气,我只是气我自己,这样的我,再也没有资格指责别人,所有的痛苦都是自找的。
      (三)那场雪下下停停,一直到了三十的晚上还依然飘着。
      外公家空空荡荡的没剩下什么了,我妈包了饺子,已经下到了锅里,这年过得有些凄然,但总比在奶奶家强。我知道我妈是为了我,才会留在这里过这个年。
      就那样看着我妈,我忽然想起了外公。那时他也是这么往锅里下饺子的。只是那时他脸上挂着笑意,说:“等会儿就得,先吃点别的!”
      那时这屋里也没这么空荡,虽然也是俩人,可充满了人气儿。
      娉婷,现在在干什么呢?我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她是和我在一起的,我们正在大街上晃着。
      她说过的,每年的这个时候,他爸都在值班,那她现在应该正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那闹哄哄的春节联欢晚会。
      对不起,我不该这个时候把你一个人丢下的,我答应过你,在你找到那个人之前,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干嘛!”我妈见我拽了拽她的衣服下摆,回过头问我。
      手机,我用手语打着。
      “在我包里呢!自己拿!”说着她又开始忙活:“给谁发短信啊!”见我没回应,我妈“哎”了一声,说:“小骞!不是妈说你!还是离那孩子远些吧!”
      我没理会我妈,只是低着头写着短信:“干嘛呢?”
      其实,殷娉婷只是个孤独的孩子,披上放浪形骸的外衣,也只是希望自己能少受些伤害罢了。
      “嘀嘀”,短信铃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电视呢!你吃了吗?”
      “还没!你呢?”
      “凑合着填了肚子,在那高兴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回了:“嗯,好多原来的朋友,都见着了。”
      好半天,我才又听见了回复的声音:“你高兴就好!春节快乐!∩_∩”
      “你也是,春节快乐!”
      那晚,我们又去了那个河堤,张诺不知从哪里弄了些烟花来,多美看了高兴的不得了。十四五的姑娘,已经出脱的亭亭玉立了。
      其实我讨厌烟花,那灿烂的一瞬划破了整个天际,扯得通亮,有如白昼。之后,又恢复黑暗,甚至比之前更深邃,让人心里发慌。
      那晚,我见到了张承,依然是清清冷冷,依然是冲我微笑。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张承早就看穿了我的心思,所以他才会一直讨厌我,也许这就叫做做贼心虚吧。
      诺哥,趁着烟花扯出的光亮,我看见了张诺的脸,映得五彩缤纷,有些失真。
      “嗯?怎么了?”他偏着头问我,抽了口烟,雾气和烟一并从他嘴里喷薄出来,白花花的一片。
      郦瑞,是个好姑娘,对她好些,别负了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一直揪得隐隐作痛,可我说的真的是心中所想,既然已经选择了,就坚定下去,别让所有人都后悔。
      烟花“唰”的一下熄灭,一片黑暗中,我看不清张诺的脸,只听见他闷闷的“嗯”了一声。
      紧接着,我就听见身后的多美咯咯的笑着说:“哥!赶紧点啊!快点啊!”
      那晚,我没有看见郦瑞,不过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们再次相见,会是那样的情景。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
      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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