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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话 懦弱 ...

  •   九十寒的宅子深得可怕,像极了走不完的迷宫错综复杂。难以估量平时打杂的小子们怎么分得清东南西北。
      这儿被老师丢下的小子倒是迷了路,墙壁是木头拼凑,看着历史悠久却不生脆,是上好的木料。这一整个宅子所用,会值多少钱?山鹰一边探探走走随意想着。
      突的,他觉着后面有一阵阴冷的感觉,回头一看,却只能看见拐角的地方挂着一幅画,是九十寒先祖的画像,没见到其他。
      他拍拍胸口静下心,责备自己大惊小怪就正了身子打算离去,却是又被眼前的东西吓得动弹不得。
      一女孩和他面面相觑,从身体中勾着黑色的影子挂在了房梁,黑色的长发沓在地上,整个人反着,鼻尖正对着回头的山鹰,嘴边鲜血抹过的痕迹有些瘆人。

      “你看上去非常味美的模样。”

      女孩翕动着嘴唇吐露着心思,呼出的气息冰凉刺骨甚至能透着皮肤寒了人心。
      山鹰只是怔着,他没有发抖,却能感受到心脏的猛烈刺激,双手难以言述的麻痹感从手腕延伸到指尖,女孩眼睛中的等待他全然无视,只是恐惧她背后形若八爪鱼的影子蠕动。

      “怪物。”

      没有恶意,他只是寻着本能的害怕说出了这两个字,却让女孩的眉头一皱。黑色的瞳孔中泛出蓝色,如若幻觉。因为那颜色不像是天空,更像是照影天空的湖水镜面,清澈却幽深,越下沉越漆黑窒息,最后进入无边孤独的寂静。
      怪物二字她听惯了也听不得,她能从男孩的眼中读出他的恐惧、不解和求生欲。令她诧异,似乎还有一种不甘,和她相仿。
      不是这种方式相见,也许他们会很投机。
      她双手勾住山鹰的脑袋,头伏在男孩耳边,声音狡黠,“我猜测你在想,也许我是个鬼怪,正是饿了想以你果腹……又或是自己疑神疑鬼,我且是个平凡女子?不过,你心里应该看透了自己的几分命运,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在九十寒的宅子里碰上了这倒霉事情。”
      等她说完,再向后远离些许之时,山鹰的目光亦聚集到女孩的身上。除去身后怪物的部分,女孩和其他同龄人无二,不过是妙龄却看着气质老沉些罢了。和她声音违和,她那一言一语听着软糯甜美,那微翘的嘴脸看着稚嫩亲切,却让人总有一种饱受沧桑的心疼感。
      她似乎不想让别人可怜她,努力掩饰着自己的伤疤。
      “你……”想了很久,心里却是把怪物二字撇在一边,询问起女孩,“你真的会吃了我吗?为什么呢?”
      “你在害怕?”
      “当然害怕,我还不想死。”
      “没有人想死,从一开始,却也没有人能决定自己的自由或者生死。”女孩眼神似乎有些变化,身后的黑影收进了身体之中,她翻身动作轻盈,落在地上。□□的脚点在木质的地板上,没发出许多声响,着实优雅。抬头,看山鹰还盯着自己动不了,发出几声讽刺的轻笑,“那好吧,我给你一个机会。”
      不知何时,女孩的手上多了一面镜子,她双手捧着展现给山鹰,镜子好似普通,反射着男孩恐惧的面庞。
      “山鹰。原来你叫这个名字啊,是护送公主而来的吗……果然,我瞧着穿着便觉得你不是这个家里的人,现在看来的确如我猜测。”
      “……”
      “那我履行承诺,给你一次杀死我的机会,接下来你想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只有反抗才有可能活下去,你心里一定有一个想法了吧。”
      面对危险,无论什么生物都会爆发出他的潜能。勇气,真实或虚假——能算得上勇敢的精神力也能支撑着人前进。
      也不然,还有另一种情况——
      “想法……”他的眼睛向下撇着,最后落于腰间,要说半点思量都没铁定骗人骗己,“我固然想要自保,腰间藏着两把枪,拔出来也许伤了你我还能逃走……”
      “那你不试试吗?”
      “我动不了。”他坦诚,甚至为此而痛苦不堪,“我明明是独立军的未来,就连现在我心里也认为应该像一个英雄一样面对你,可是……我的身体……”他尝试过,完全没有一点反应,就如同自己有了意识不受大脑的摆布,“我的手指已经麻木,别说扣动扳机,就连弯曲都难以做到。”
      泪水不是因为恐惧却因为弱小和无能而自责,他哭得抽搐了肩膀却也未见双腿发抖。他也不大,十几来岁,对于还未成年的孩子来气我超出自身理解的事情像那巨人一样可以遮蔽他一生的光芒。
      他暗自下了决定,今天要是能逃过此劫他一定要变得坚强起来。就算不择手段也要变成正义的英雄。
      就像是后来那些歌者歌颂:

      啊,伟大的指挥官,引领者!
      我们!我们被正义笼罩!
      他从不发抖!他从不退缩!
      击败!击败那群怪物!
      他是荣耀的巅峰!
      是刽子手的刽子手!

      怪物有所动容,她看着映射的俊容若有所思,在用心和镜子里面的人谈论着。这漫长的安静压迫山鹰,他不敢喘息,不知道对方何时会杀了自己。
      这真是大话!他说了什么大话!那女孩的气息危险得像是深渊下的陷阱,若是真有能力拿出武器,他的胆识也会驱动着身体向后自己儿逃跑。他会恨自己懦弱!却无计可施。
      期待着,女孩能说出“放了他”之类的话,这样山鹰便可以找了台阶说辞安慰。
      却没等她开口,一个更加柔软少了魅惑味道的声音用力喊着,“山鹰先生!请趴下!”
      未有思考,身体便是从了那声命令,伏在了地上。那女孩却没动作,她看去声音的源头,仿若镜面相对,那人长得与自己几乎一致,却又天差地别。纯白色的衣裳绣着淡蓝色的花朵点缀,应是上好的绣娘所为,精致淡雅,配合那满头白发甚是和韵,像极了她瞳孔的颜色,纯净的白中泛着溪流湛青。额头,是九十寒家中正脉千金才配得上的花钿,赤红,正如白雪皑皑中的一只独梅。

      是镜——是镜子另一边的胞胎。

      灰烬在那暗无天日的房间,做过许多梦。迷迷糊糊,是真是假分不清些,却知道肯定是内心所愿。无数次、反复着,她询问自己出了那个房间——或者说有机会的话,她最想杀得第一个人是谁?
      是把她关起来的父亲?是看守她的仆人?或是害怕她存在的家臣……不,都不是,她最恶心的是自我和另一个自我。
      仿若刹那之前她还是这样想法。若不是因为胞胎的出生,若作为本体的镜子有能力控制住她,她便不会在黑夜中哀求自由。
      人们总是这样,心性大多如此,埋怨生活不易而悲叹天要绝人,最后明白了没有机会才是最好的选择。
      一开始就拥有有的,那谁人也夺不去、抢不走,在手中拽的久了才最留恋,倒是沾了自己的味道再给人拿了回去,心里的滋味更是苦涩。
      可事到如今,她看着另一个自己,内心深处更多的是委屈。那眉眼间的相似确是让她几分心软。理智大于感性,才让灰烬更加看清那人所施法布阵。
      冰锥,在九十寒镜身前慢慢聚集而成,尖刺像是十几年的生活一般,威胁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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