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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话 皇子 ...

  •   一切荒诞的开端不过是因为一个女人的死亡,在茂密的森林中阳光洒落在她的尸体上,安宁的微笑,如同沉睡在航向未来的方舟上。
      这种安宁和从容却独自盛开着,无法影响在她身边紧紧抱住她的人。
      她痛苦着、痛哭着,森林中所有的一切都安静的注视,注视悲伤和彷徨。没有什么敢发出一丝声音,让沉默成为哀悼。
      知更鸟唱着:

      一个人不情不愿
      一个人落入真正深渊
      所谓所谓
      是臆想的嗤笑

      她也想坐上她的船,为她拉起风帆,可是此刻在她心中更多的是怨恨和不甘,是不能与她一同飞去天堂的恶念。
      “复仇”两个字开始缠食她的一切,不仅仅是对杀了她的人,更是针对那自以为是的正义。

      “没有人能够打着幌子制裁她。”

      白色战役在阿尔兰斯王室执政的727年,如同瘟疫一般蔓延,将痛苦化为利刃:毫无理由地、自以为是地制裁“正义”与“平凡”。
      这种瘟疫漂洋过海,从兰斯威大陆开始发酵,把白色的、发出绝望哀啼声的压抑带去了整个世界。

      “一切都是因为她死了。”

      那始作俑者不是高大威猛的男人而不过是纤细的女子,她显瘦却不像是病者的虚弱,骨骼分明即是爱恨分明。她憎恶世界,她的双眼却没有责怪的矫情。她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向这个世界声讨着她应有所得的平静。
      爱——
      这个听上去讽刺的名字属于差点儿湮灭世界的女人。她的愤恨不过是因爱而生,她的陨落也是因此而亡。
      在三大陆难得合作之下,爱的灵魂被消散在了空虚之中,整个世界看似恢复了平静,而战斗最先锋的独立军成为了新时代的英雄。
      受到重创的大地经过十几年才得以安宁些许,民众表面忘记了这种恐惧,享受着平凡的日子,但是经历过那些事情的人至今对于纯洁的白色充满了阴影。
      那一头白发和雪白眼睛依旧注视着和平:虎视眈眈,他们总觉得爱并没有完全死去,她的执着早就超乎了欲望和希望,只是一丝念想也许便可起死回生。

      “我是败给了你们恐惧之下的团结,而并非败给了正义。”

      阿尔兰斯执政740年,举国欢庆,皇室终于诞生了第一位皇子让王妃高兴不已。即使身体因生产调理期而处于虚弱的状态,她却迫不及待亲临这场盛大的庆典。
      这一天一般民众可以进到皇宫的围墙中,在大殿的外面朝拜未来的王。
      在这孩子诞生之前皇室一共有三位公主,大公主辛西娅本是呼声最高的继承人。她勇敢可靠、目光长远、以民为本,可却偏偏生了个女儿身。更有人叹息,这公主不食人间烟火的脾性,要想她若迎一位驸马,那王室的大权早就被她玩弄鼓掌。
      照偏见来说,女儿家到了少女年纪总是憧憬些情爱之事,她却从未提起,如今二十五六却未和任何人有过亲密。
      辛西娅在这场宴会上穿着蓬松的大裙子,金色的长发盘在脑后,有些零碎的就让它们自然交错与耳边。作为装饰的紫水晶是她最爱的宝石,在胸口也有一条镶嵌满紫水晶的项链与之呼应,看着颇为沉重。
      嘈杂的攀谈声中各怀鬼胎,酒杯是暗露心声的媒介。新的皇子来的突然,没见王妃的肚子大起来便是生下了孩子。
      这是个怪物、是异族。
      声音不断在民众或是贵族间发酵,对王室的不满也日益剧增,“让皇室成为空壳,让独立军成为执政者”的言论也慢慢增长势头。
      辛西娅同样不觉得皇弟是个善类。她心机重却不心胸狭隘,对于那个孩子的诞生本也是高兴的,只是那孩子怪异的不行,着实让她没办法用姐姐的态度包庇。
      话虽好听,皇位拱手相让,或多或少对她有些影响。

      孩子奇怪,从出生就有传闻:那孩子怀胎十月却不曾见王妃的肚子大起来过,能听见胎动,更像是成年人有力的心跳声。生产那日,他更是自己从母亲的身体中出来,与其说是被生下来……不如说是他爬了出来。满身湿漉漉的模样,睁着眼睛、面朝下,自己扒开了母亲的肉迫不及待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看上去是上辈子有什么仇恨惋惜,这辈子偏是等不及了,要马上长起来。
      当时在产房的护士说,王妃一点儿都没觉着疼,等孩子被人抱给王妃看了眼,她才明白自己总算是生下了王室的男性继承人——甚至高兴的昏了过去。
      产房里瞬间手忙脚乱,有些人说是王妃失血虚弱,有些人说这邪门孩子偷了王妃的生气,总而言之,猜测像是当年的白色瘟疫一样蔓延开来。

      当国王看见他的第一个男孩时却没有王妃那样兴奋,他反是皱了下眉头盯着孩子说不出只言片语来。平时国王的严厉众人皆知,犯了些芝麻蒜皮的小事也会受到惩罚,看他现在的模样,抱着孩子来的几个女人都抿着嘴不敢说话。
      哑然久了,嘴有些干涩,那个站在最前面的女人,穿的比其他人好些——也是抱着孩子来的仆人,她舔了舔嘴开了口,“陛下有什么疑惑吗?”说罢,她受了惊吓似得赶紧捂上了嘴,眼神飘忽不定看了好几处平静不下,她没想说话,不知为何却开了口。
      “这孩子近日刚出生,为何眼睛清澈满头白发,看着怪异?”
      她哪会知道?这怪物从王妃那倒霉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这与生俱来的模样又不是她咒的。女仆心里抱怨,却始终没敢看着国王的眼睛,双手却不受控制离开了嘴,干瘪的嘴巴回答着问题。
      “陛下,这孩子是祈祷得来的。陛下应是知道王妃大人的性子,她喜爱男孩,总会虔诚祈求神明让她生下个皇子,几个月前王妃礼拜的时候觉着难受,当晚便发现怀上了孩子,那定是神派来的使者,与其他孩子不同才是应该?”
      “真的?”花言巧语让国王半信半疑,那不看他的眼睛就像是欺骗的蹩脚掩饰。
      “千真万确,王妃大人和我说的。”
      “那王妃怎么样了。”
      “刚醒,身子虚弱却无大碍。王妃大人的祖母也是九十寒家旁系的小姐,早些年轻的时候就是满头白发,可能血统隔了代才展现出来,倒是让王妃大人甚是想念。她可稀罕这孩子了,还念叨想让他成为正统的继承人。”
      国王若有所思,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又照呼仆人抱走。“王妃这么想的啊……”他念叨一下,叹气,“若是王妃喜欢,我也按着她的性子来吧,把孩子再整理下,和王妃说我晚一点过去看她。”
      仆人本想要解释刚才的话儿没一句是自己说的,又怕嘴笨越说越错,闭上了嘴巴抱着孩子退了出去。
      国王惯着王妃不是一两天的事,可这次他忧心忡忡。他在自己的宫殿中踱步,脑海中是他年青时所见过的曼妙女子。虽说倾国倾城但也是悲哀的开端,白色魔女的噩梦至今萦绕心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蹊跷,“辛西娅!把辛西娅叫来!”他这样暴躁地命令着。

      和国王担心的一样,不是所有人都认为那个十几年的魔女已经死了。民间有形形色色的吟游诗人,他们略懂魔法又略懂歌唱。有些人甚至说自己是白色魔女的转世。
      他们弹奏着木质的乐器歌颂着:

      所谓的爱啊!呐喊!挣扎!
      美艳的镜子照不出那丑陋的模样
      他们的枪口!眦吼她的罪孽!
      罪孽、楚切长鸣——
      她的美丽啊,在月下化为皎皎黯澹
      葳蕤故出是她亦在吟唱新的篇章
      光景、光景
      重头来过便足矣

      宴会结束后王妃就守着她的小皇子没日没夜的哄着,着了魔,没有正常的疲惫感,一天比一天看着年轻。国王自然高兴,夫人年华不减更添春色本是他的福分,心里又担忧着,人哪会长生不老。
      小皇子也诡异得成长着,八个月的时候便可以站起来简单交流,说着好听称赞天才,说着难听背后议论怪胎。当然,难听的窃窃私语只能在阴暗的角落咬上两句舌根,讲不出面儿上的。

      阿尔兰斯狄珂,小皇子在一岁的时候正式被授予了这样的名字,他甚至能在宫殿对着庆祝的大臣们演讲着长篇大论,不怯场反是口齿伶俐。
      小皇子的演讲题目充斥着野心:《正义应该有皇室掌握而非独立军》。
      没人会把小孩子的话放在心上,至少当时在席间的贵族们不会。但辛西娅认真地听完了每一个字,甚至记了笔记提炼重点。
      那时候,狄珂的白发已经长到了肩膀,还是雪白无瑕,就像是他的外曾祖母。辛西娅想起了父皇一年前告诉她的那个仆人说的话,发现了些端倪。
      在这片大地上头发天生纯白的唯有九十寒家族,白色魔女也是当年被驱逐出家的怪物。九十寒虽说是阿尔兰斯属下的土地主,可他拥有的城池却是实打实的,宫殿比阿尔兰斯更大更辉煌。
      也许在那里可以听到什么她渴望的真相:关于狄珂外曾祖母的事情,关于两个家族曾经联姻的事情……辛西娅盘算着,又请示了父亲,便踏上了拜访九十寒的旅程。

      王室在每一次的拜访中都会由独立军伴随,又或是储备班的学生。明面上唱着保护王室安全的调子,背地里小心思大家心知肚明。要是有了半点风声,那些随行者总会想尽办法告诉独立军的人。
      辛西娅有时候觉得独立军这个名字听着很不爽,就像是赤裸裸的挑衅。
      这天气本来不适宜拜访的,冬天的兰斯威大陆雪天居多,被白色覆盖的旅程,显得比平时更漫长。这种麻烦的事辛西娅不擅长,她厌恶和人寒暄,按照三位公主日常的分配,拜访之类的行程基本交给活泼的三妹。
      只是这一次她别无选择。
      三妹的性子热情却大条,问不出想问的话倒是容易先把计划说了出去。这可使不得!
      然,拜访计划匆匆忙忙,辛西娅还是有条不紊地做出了谨慎的安排,碍于时间有限,宫殿中派出的人手不多。辛西娅有两人保护着,其余四人负责搬运要送给九十寒的见面礼。
      除此之外还有四个人,正如上面所说是独立军派来的“保护者”。他们走在队伍的最后方,远足似的悠闲交谈着,看上去像是两队人马。
      独立军的孩子们两男一女,伴随着看护的随行老师。孩子的年纪大约十来岁而老师也二十出头模样,甚是年轻。他们几人算不上独立军正式部队的队员,是储备生,说白了是要继承蛮权衣钵之人。
      储备生平日中会和学校的老师出来实践胆识,院中课程有教辨别森林中花草树木、锻炼魔法异能或是加强体力纪律……跟着王室部队拜访的老师名为白鹿,教那无足轻重的声乐,偶尔在繁杂的学院生活中多些许清闲。
      话虽如此,能管得住这帮不似“人类”的怪物的人总能有几分特殊之处,她倒也不显摆只在需要之时运用一二。何况白鹿生性恶劣,院中还算守着本分,私下生活糜乱,看穿着能判断一二:胸前那大白的肉儿摇摇欲坠,从不愿穿保守的衣服,常被几个长老诟病伤风败俗。
      这般人物从未改过性子,但是依旧没被开除。这多亏了储备生所在的洛神学院的院长,是他百般说好话让她留下的。

      这三个孩子是白鹿最常看护的,院长说除了白鹿没人能一下管得住这三。那棕色发儿的男孩尤其,好奇心过足老闯些祸儿,他名叫无嵬性子更是无畏,校长清楚他的脾性也是因为和他同住十几年。
      他是院长的孩子——这是秘密,不过白鹿和现在在他旁边另一个孩子——山鹰却明白得很。

      独立军的人算不上是人也必须是人,至少是被算在[异族]之外的,他们拥有超过人类的能力极限却不会加害于人,因此被算作为人。就连王室的血液中也有神秘的基因存在。
      九十寒,作为现在仅次于王室的大家族之一同样拥有自己的特殊力量,相较于其他大族的遮遮掩掩,九十寒反倒将自己家底一清二白放在桌面上,他们能使用冰术、能使用魂镜的事情从不隐瞒。
      力量在达到一定的高度之时,就算不留一手也能掌握大局。
      不过再如何坦荡,最阴暗的角落中总有隐匿的秘密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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