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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对方揉了揉眼睛,再抬头时,眼角泛红,可怜兮兮:“公主,您是真的抛下我了?”

      瞅瞅这语气,跟小可怜简直一模一样……

      噗……承安一口茶水喷了出去,对方被喷了个正着。

      “双溪?”

      “你长成这般模样了?我还道谁家姑娘,路上不便,才做了这等装扮……”承安绕着他走了一圈,啧啧称赞,“果然当得上第一美了。”

      岑轻寒侧歪着头,抿唇浅笑,活像谁家含羞带怯的小娘子。

      “公主觉着可还行?”

      “那是自然。吾家有儿初长成呐。”承安感叹。她随手接过双溪递过的茶盅,一杯饮尽了,忽然道,“你何以在此,兵粮一事,又是为何?”

      岑轻寒凝视着她,道:“其实我本是镇南王……”

      “你又回王府了?!”承安惊道,“他们那般对你,你还回去讨打?”

      岑轻寒的一口气坦白戛然而止,不上不下。再张口时,已失去了告知对方自己实际身份的勇气。

      “其实镇南王挺好的,王府也都是好人。”他艰难道,“公主所需的那些,若不是有镇南王府私下帮衬,怕早被梁国盯上了。”

      “我倒是没看出,镇南王是这样的人。”承安若有所思,“他又为何要帮召国?你是因为这事才到了王府?”

      “许是王爷见着公主英姿,心中钦佩,愿意与公主结盟。”岑轻寒不轻不重地铺垫,“我送娘亲骨灰到梁国……”

      他与镇南王王府有旧,又与公主渊源深长,因此在其中充当线人,倒也纯属正常。

      这确实比跟着自己,在召国各地奔波,好上一些。

      承安不消他多说,已将前因后果想了个通透。且她见着对方气色,已与此前大不相同。眉宇间贵气逼人,莹然如峙圭璋。

      忆及当日所见那镇南王的面相,承安迟疑道,“你该不会是与那镇南王抱错了吧。”

      岑轻寒诧异地将她望着,然而不待他说些什么,承安就连连摆手:“我浑说的。天家血脉,怎容出错?面相一事,也不太当得准的。”

      这事被轻飘飘揭过,承安又叫沉璧出来,与他好一番叙旧。

      沉璧大吃了一惊,见着他这般模样,难得自惭形秽起来,嘟囔道:“有公主和你在侧,我以后见到什么样的人,都不会心动了。”

      承安经她一说,不由得想起岑允昭来,愤愤道:“老朱是怎地回事儿,背着我接了礼物,还不汇报。”

      老朱便是客栈老板。岑轻寒闻言,啊了一声,见承安与沉璧齐齐望过来,低了头。再抬起时,双眼水盈盈的,像是蓄满了泪:“这事……这事我原是知道的。”

      他删繁就简,将那礼物轻轻带过了,又说都放在了一处,若是送还,随时方便。

      承安挥了挥手:“还了吧,省得还要替他看管。”见他仍是一脸小心,不由得捏了一把面皮,细细嫩嫩的,牛奶一般,“你做得很好。”

      岑轻寒的眼神一下亮了起来:“那以后送来的,都可以直接拒接啦?”

      承安点头。

      岑轻寒心情瞬间轻松起来。此前他担心承安来到梁国,是因着心中对岑允昭有旧,如今看来,承安谋的不是那些。

      他如今没了避讳,便直接问承安,何以到此地,又送些药粉,承安不设防,径直说了腹泻严重,导致最终接二连三的事情。

      岑轻寒若有所思:“若是如此,我倒是知道一事——将饮用的水烧开了喝,兴许少有人会腹泻了。”

      农家多清贫,烧水的柴火不是轻易得的,日常多喝些凉水。行军务农,渴了见着水捧了就喝,更是常事。便是富贵人家,除了冬日天凉,也少有人将水烧沸了喝的。

      承安从未想过沸水与腹泻还会有这样的关联,不过多一层防备,总是好的。如此想着,便又写了纸条,着人交给岑允昭。

      沉璧有些不解:“若此事当真,便是极大的机密了。公主这样就教给了梁国……是不是不大好?岑允昭那个人,不值当的!”

      她以为公主对岑允昭还有些心思,言语间颇有些愤愤不平。

      承安摇了摇头:“是为了百姓的缘故,与梁国还是召国无关。就好比双溪,他这样的好心肠,自是想更多人知道这个方法,救更多的人。”

      岑轻寒对上她的视线,一脸纯真又坚定地点头,心中却道,岑允昭那狼崽子,并他那些个手下如何,纵是都腹泻得死了,又与自己又何干。他才不愿!

      翌日,岑允昭早早来到客栈外,守着门口要与承安话别。

      岑轻寒教手下的人另外乔装先行,他自己仍是带着帷帽,撒娇似的揽着承安胳膊。

      岑允昭双目赤红,问这是谁?

      好一副嫉妒痴男的模样。

      承安想果然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她不说话,岑轻寒更是高昂着头。威风带过,纱巾轻飘飘地拍到岑允昭的脸上。

      岑允昭在刹那的间隙,窥见他的眼神,充满挑衅和不屑。他手随心动,一掌劈向岑轻寒的帷帽。

      承安带着岑轻寒后退了一步,“诤”地一声,大刀就要出鞘。

      “请自重。”承安冷冰冰地道。

      “他到底是谁?”岑允昭又问。

      “与你何干?”承安不耐道,她甚至想随便应付了事,旁边的小子乍然将脸贴到她肩膀上,羞羞怯怯地道了声讨厌,“公主大人的面首。”

      “噗嗤”几声,周边几人笑出了声。

      岑允昭怒道:“承安,你纵是对我不满,可也不该如此放弃自己。他这……这般,哪有半分男子气概?”

      “拔刀!”承安道。

      岑允昭不解,承安欺上前来,刀花繁乱,岑允昭不得不解开长刀,与她对打。然他怕失手伤了承安,又本就不如承安,很快就结结实实挨了几下。他仍是有骨气的,再痛也不肯出声,只面色煞白,步履艰难,气息粗重。

      最终还是他的副将出声,求承安勿要下狠手,承安这才停了下来。

      “我的人,岂容你诋毁?”承安收刀入鞘,“若是再有下次,别怪我无情。”

      岑允昭望着她的背影,目眦欲裂。

      她总是如此。为着身边的人,对自己狠,对敌人狠。以前岑允昭就是这样被纳入她的羽翼,后来却被她放弃了。她为了沉璧与他对抗,如今又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所谓的“面首”?

      那样的男子,根本入不得她眼的。莫不是为了与自己赌气?

      这般想着,岑允昭的气息才又缓和了几分。

      待到他将梁国收拾干净,登上帝位,再替她解了狄人的危机,就好了。到那时他将倾梁国之力,迎她为后。江山如画,赠她半壁。

      如此,便好了吧?

      岑允昭满怀心事,启程与大军汇合,不经意地,眼前闪过一人。却是个美艳女子,与那“面首”有七八分的相似。然而究竟是谁,他没想起来。

      他匆匆画了简图,交给手下:“查。”
      *
      承安一行走出了数里地,岑轻寒的人迎了上来,与他对视了眼,又悄没声的汇入了进来。沉璧犹在一旁,哈哈大笑。

      “你在梁国,都经历了什么?”

      召国男子最是有气节,若是被人这样说,怕是要拔刀相向。当真少有他这样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诚然他本也就不说。

      岑轻寒一双眼只管睇着承安:“我见他那样的,多了去了。如此便可快刀斩乱麻。只是没影响到公主什么吧?”

      “好小子!还是养大了好。”承安拍了拍他的肩,岑轻寒生生忍了,才没当场表演平地趔趄。

      岑轻寒心中欢喜,朝着承安微笑。承安不经意瞥见了,脚下险些不稳。

      养大了也有不好的。这随意一瞥的小眼神,像带了钩子似的,一不小心就被勾了魂去。

      承安在脑海中凭空画出几个没有脸的威武大汉,才将方才那惊鸿一瞥抵消了。

      岑轻寒随承安一行走了一路,十分乖巧。见着承安行医救人,又救下许多女子,另外安排了去处,也不多话,只在一旁默默襄助。

      承安便逮着机会教育他,女子皆辛苦,以后切莫做个薄凉之人。

      “我自是不会的。见着那人,便恨不得要将心掏出来给她。美衣华食,通天富贵,只要她想,只要我能有。我又怎会让她落于这般窘迫局面,教她鬓染霜,足沾尘?”

      岑轻寒认真地看着承安,一字一顿,眸中皆是情意。

      承安不察,一时慌了神,心口处狂跳。半晌,她才自其中抽离,笑道:“没长歪,确实是个不错的。”

      岑轻寒见她移开眼神,莫名感到失落。

      他看着承安姣好的侧颜,突地一下,好似然窥见了自己的一片心意。他此前想着,有了通天富贵,就能为承安好好相看。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就为她找什么样的。如今却似是寻到了新思路,为何那人不能是他自己?

      论喜欢承安,谁能及过他?至于承安喜欢什么样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照着承安喜欢的样子长,总有一日,承安也会喜欢上的……吧?

      这个念头一起,便似万千野草,自戈壁沙漠,艰难险境中发现生机,蹭蹭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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