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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   刚入三月,广州就接连下了好几场雨。这几天虽还有些冷,却也终于放晴了。陈楚坐在公交车上,闭着眼睛听歌。她刚上车的时候,车里还没多少人,于是就把音量调的有些低,还能隐隐听到报站的声音。后来车慢慢向前走,上车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周围也开始嘈杂起来了,她就干脆把音量往大了调,最大的那种,然后在心里默数着还有几个站才下车。
      陈楚今天要去的地方是长宁街,坐到那儿还有好7.8个站呢,但越接近站点人就越多,原本没多少人的车厢慢慢坐满了人,连位置都没有几个了。等陈楚终于睁开眼睛向外张望的时候,差点没被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吓一跳。在站牌附近,人群挤得满满的,人头攒动,跃跃欲试,一个两个盯着公交车的眼神活像是饿虎一般。等车一近,一大批人就赶忙奔过来堵着车门,着急着要上车。
      明明大中午的,天气暖的不行,陈楚却被这种景象硬生生激起一身冷汗。车慢慢停下来,陈楚赶忙把脚往座位里头塞了塞,扶稳了左边的栏杆,整个人紧紧贴着座位,不敢随便乱动,怕让挤上来的人给伤着。
      等车停稳,人都拼命往上挤,推着攘着往里边赶。师傅一直扯着喉咙喊“不要挤啦不要挤”,可没人听他的,人们依旧急忙忙地往里边赶。等到前门都站满了人,他又开始皱着眉头喊“你们都往里边儿再挤挤”。直到后边儿也塞不下人了,他才依依不舍地发动车子往前走。
      陈楚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随后就看到了围在她身边的好几个人颇似不满的眼神,她讪讪的朝他们笑笑,把手放了下去。她坐在前排靠栏杆的地方,旁边围着好些人,他们肩贴肩背贴背的,眉头紧皱得厉害,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着有些好笑。但她没有多余的同情心给他们。
      她眯缝着眼睛朝对面的路线图看去,然后又闭上眼睛开始听歌。等快到站的时候才不慌不忙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边说着“麻烦让一下”,一边又毫不留情地挤开人群慢慢钻到下车处。
      她有些庆幸自己时间把握的好,不用跟人挤得那么厉害了。可一下车,发现情况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可能因为正值中午的原因,下班的人,放学的人,再加上闲逛的人... ...人们好像都在这一时刻聚集在了这一片小天地一样,倒是热闹非凡。
      她来之前就听张燕燕说过长宁街破旧得很,乍一过来,倒真是如此。人声鼎沸,车水马龙,道挤房旧,音响肆无忌惮的震天响着,吵得人头晕脑胀,可却莫名地带着一股热闹劲儿。身后有人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她都没觉得生气,反而觉得许久不曾接触过这样充满人气的场面,有种新奇感。
      她先前托人在机场找了份书店店员的工作。机场也热闹,可却带着一种有秩序的疏离,偶尔晃神的时候,陈楚觉得这地方就连灯光都像是在戏谑她的格格不入一样。不像长宁街,嘈杂,凌乱,暖暖的太阳光慷慨地打在过往的人身上,也慷慨地打在飘尘还有那些看不见的音乐上,所有这一切,凌乱的人群还有嘈杂的声响,都散发着从骨子里蹦出来的生命的喧嚣,恍若坠入人间。
      陈楚默默站了一会儿,把包往上拉了拉,又装模作样地整了整头发才大步向长宁街中心的市场走去。这条街虽然小了点,道路倒还算宽敞,车辆来来往往的像是不曾停歇过一样。她向前望过去,看见一些小吃店还有一大溜卖摩托车的地方。想起张燕燕的话,忍不住笑起来。
      “这儿啊”,张燕燕愤愤不平地说,“你敢相信?这个鬼地方竟然连卖水果的地方都没有几个。”
      见陈楚没回应,张燕燕眉头紧皱,眼皮朝上翻了个大白眼,竭力表示她对这个地方的唾弃之情:“我跟你说,长宁街这个鬼地方啊,别看名字取得好听,可是贼穷。我小的时候就只有些卖青菜鸡鸭鱼啊那些的。我长大了之后再回去看,它还是那个鬼样子,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哦,不对,”张燕燕想了想,又说:“没长进也就算了,它竟然还更穷了!”
      据张燕燕的说法,长宁街在她小的时候就破旧得很了,一到下雨天就得淌水踏泥的过。她上学的时候就总是吃这些苦,谁知道等过了好几年再回去,其它地方多多少少都有些长进了,长宁街却还是那个破破烂烂,不成体统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心烦。
      她神情恹恹的对陈楚说:“反正你先吃点东西再过去吧。不然等你过去那里的时候,别指望那里能有什么好吃的。”
      陈楚觉得她在吓唬人,毕竟广州的美食数不胜数,哪怕再怎么糟糕,也不至于让人如此鄙夷吧。
      张燕燕不等她说什么,自己就又说开了:“可也不知道咋回事儿。那个地方卖手机、电脑的倒是多的不行,就连维修店都有好几家呢,我的天,简直就服务一条龙了。”
      最后,她总结道:“要是不知道该买什么手机的话,”她伸手递给陈楚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人的名字和地址:“你就去这个地方找我哥去吧。他懂手机呢。”
      陈楚在一家寿司店门口停下了脚步,心中有点犹豫要不要去找张宁。她跟张燕燕玩得好是没错,但她不认识她哥,更不认识路啊。她路痴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平常找路都用手机,现在手机一坏,还能再找得着路就有鬼了。
      她的手机用了好几年。再好的手机也耐不住时间消磨带来的损伤,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什么细心的人。手机从床上掉下来摔了好几次,每每掉下来,都会心疼一阵,可还是死性不改,照旧凑合着用。她节省惯了,每次也就在摔得实在不能看的时候才舍得换个手机膜,平时都是能将就就将就的了。
      可前天晚上出门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也是她不好,走路的时候拿着手机没拿稳,结果一下就滑出去了。刚好一辆电动车经过,直接碾了上去,手机屏立马就被碾碎了。电动车的车主是个女的,她好像停了一下,但立马就加油门开车跑了。她赶紧扭头看向后边儿,想看看到底是哪个龟孙子走路没长眼把她给碰住了,却只看到一个男人向前狂奔的影子,跑的时候那人还大声喊了句“对不住了啊,大姐”。
      正处于花信年华的陈楚硬生生被那句大姐给震惊到了,立在原地愣是天没反应过来。旁边几个人也有些怔,就没见过这么倒霉催的。直到有人提醒了她一句,她才醒过来似的,就着微弱的夜灯看到了一旁被轧得不成样子的手机。
      她心疼的吸了一口气,心里又急又气,但还是耐着性子向那人低低道了声谢,然后才赶紧捡起来捧着手机跑去了附近的维修店。刚好前边拐角处没多远就有一家,店小招牌大,写着“爆屏修复20分钟取机”几个大字儿。
      陈楚苦中作乐的想我这运气也真是真绝了,抢救的还挺及时,说不定修修还能继续用呢。可一进去维修店,那老板就笑开了:“哎呦,这可是个大工程啊。”
      她心里还有气,也没跟他多说什么,只回答说:“是啊是啊。”
      这个店面有点小,整体来说还算是整洁,就是电脑有点旧,玻璃柜有点灰,东西有点多,还堆得有点乱... ...她不敢乱瞟了,赶忙把手机递过去给老板,心里骂那个跑了的电动车车主还有撞了她的那个人。
      老板不慌不忙的拿着小螺丝刀拆开手机,陈楚趁他埋头看手机的时候打量着他,晚上的时候还有些凉,维修店的老板穿着一件黑色外套,看起来还蛮厚实的,估计有点怕冷。她不知道该干什么,这个店面这么小,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于是又仔细瞅了他半天。她发现这老板虽然年纪有点大,长得也一般,但手格外秀气。尤其他握着半截手机,白莹莹的灯光打在手上的时候,手指显得越发白净,倒不像是搞维修的,陈楚想。
      那老板折腾了半天,才慢慢悠悠跟她说:“我看你还是别修了吧。这手机我估摸着都用了好几年了,你要修的话怎么着也得换个屏吧。这个屏一换就得好几百,不划算。再说了,你看这个主板都给碰到了,修也修不好啊。”
      陈楚心想你这人真有意思,摆着上门的肥羊你不宰就算了还非得往外赶的,但她没说出来,只不好意思笑了笑,说:“这我也没办法不是,这不是没钱吗?”
      老板抬起头来,三四十岁的样子,眼睛周围都是笑纹:“我说小姑娘哎,你再怎么节省也不带这样的啊。”
      陈楚愣了一愣,倒是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老板见她安静,又笑了一下,跟她说:“你这手机我就不修了,你也别让人再修了。有这个钱还不如重新买一个呢。你这么年轻一个小姑娘,总是用个旧手机算怎么回事儿嘛?”
      陈楚心想我倒是不想修,可这手机里边的东西该怎么办呐?我电话、视频、相册都不要了?
      看着维修店老板和善的脸,陈楚挣扎了又挣扎,还是问出了声:“那你要不看看,我这手机卡,内存卡什么的还能继续用吗?”
      陈楚在门口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禁不住内心的诱惑,转身进去了寿司店。这个寿司店一看就不怎么地道,连个像样的日式装修都没有,就在门口挂了俩红色的长灯笼,一边写着寿司,一边写着刺身。门上贴了好几张寿司然后还有炸鸡、饮料的照片。有些店,陈楚面无表情地想,表面上挂着“日式料理”几个大字招牌,可背地里却干着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
      她暗暗唾弃自己一声,然后进去点了一份寿司,并嘱咐老板给她多放点儿芥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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