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宴易安》一宁不宁

5、玉娘琼华

　　白宴宴隐约觉得有东西在自己的鼻子那里跑来跑去，还听到了女孩儿银铃般的笑声。

　　慢慢睁开眼睛，掀开身上盖着的被子，白宴宴坐了起来。

　　窗边站着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姑娘，虽然她穿的是白色书生装，但那眉眼，白宴宴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想必就是吕大叔所说的玉娘了。

　　那姑娘看白宴宴坐了起来，仍然笑着：“你可算是醒了。”

　　“你是玉娘？”

　　“是啊！你叫什么？”玉娘歪着头问。

　　“我叫白宴宴，是……是吕大叔让我住在这里的。”

　　“我都知道的，既来了这里，那就放心住下，这院子里没有旁人的。”

　　白宴宴急忙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那姑娘看着她仍旧是笑着，“我爹回去就告诉我来了一个伴儿，我就急忙回来了，可是你在睡觉，这春残风冷的，你连被子也不盖。我帮你盖了被子，然后就等你起来好跟我说话，可你都睡了快一个下午了，还是没醒，所以……”

　　白宴宴摇摇手：“没事的，没事的……”

　　两人正要说话，屋里又进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对玉娘施了一礼：“小姐，饭好了。”

　　玉娘向她说道：“如英，这是白姑娘，以后跟我们一起吃住了。”

　　那个叫如英的丫鬟向白宴宴施了一礼，白宴宴急忙回礼，不过穿的是男装，回的却是女礼，看着有些不伦不类。

　　玉娘和如英都抿嘴而笑，白宴宴随便梳洗了一下，跟着她们两个去吃饭。

　　晚饭也不过是些平常的饭菜，厨娘帮忙把饭菜放好就出去了，留下如英伺候她们吃饭，然后自己也吃一些，小门小户的，没有那么些个规矩。

　　“那个……吕姑娘……”

　　“你叫我玉娘就好。我觉得咱们以后也别这个姑娘那个姑娘的叫了，你叫我玉娘，我叫你宴宴，好吗？”

　　“当然好！”白宴宴巴不得呢，这天天一口一个姑娘的，真真的觉得有些受不了。

　　“宴宴，我十七，你多大？”

　　“我十六……”

　　“那以后你就是宴宴妹妹了。”

　　“玉娘姐姐……”

　　两人相视一笑。

　　“玉娘，我听你父亲说，你在霞栖楼帮忙……”

　　“是啊，我是不能上台的，也不过帮忙干些零碎活，然后帮忙填一首新曲子什么的。”

　　“玉娘大才啊！”白宴宴是真心的佩服，能出口成章写诗词的，她都是佩服的紧。

　　“嗨……也没什么。”

　　如英听了说道：“哪里就没什么了？白姑娘你是不知道，就我家小姐填的词，经人唱出来传到外面去，都夸词填的精妙呢！”

　　玉娘轻轻啐了她一口：“就你个丫头嘴碎。”

　　如英不说话了，帮两人添汤搛菜。

　　白宴宴这才彻底放了心，对玉娘更是刮目相看。

　　吃完了饭，如英又伺候着两人洗了手，然后开始收拾桌子。白宴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人家玉娘的丫头，如今还得伺候自己……看来自己也要去雇个丫头了，不能让如英一个人辛苦。

　　玉娘拉着白宴宴去了她房里。不大的卧室里，除了窗下有一架瑶琴，屋里有一半儿的地方放的竟然都是书，就连雕花床的床头也放的都有，看来玉娘这个才女真的是名不虚传。

　　书架前是一个大大的书案，上面生宣熟宣铺满了，旁边还有一个大大的卷缸，里面也是装了一大半的卷轴画。

　　白宴宴不禁心里感叹，这哪是个女孩儿的房间，这明明是大学教授书房的装扮啊！当年自己读《红楼梦》的时候，说林妹妹屋里就是这样，还觉得有些过，现在终于不觉得过了。

　　玉娘走到书案前，把画好的画卷起来系好随手扔在卷缸里。那动作，像是在扔一块要残废的抹布。

　　桌上的宣纸上还有写的诗，玉娘就要收起来，被白宴宴阻挡了。

　　这是一首名为《春残》的诗：

　　“帘外落花万点，

　　枝头啼鸟一声。

　　唤转枕边春梦，

　　倚兰终日凝情。”

　　落款为琼华。

　　“玉娘，这琼华是谁啊？”

　　“是我，玉娘是我的乳名。”

　　“那你的名字叫吕琼华了？”

　　玉娘点点头，“是啊！”

　　“名字真好听。”

　　“是我娘给我取的，我娘……她是个才女。”

　　白宴宴知道她的娘早就去世了，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因为她也是才有娘一个多月而已。

　　“我可以看看你的书吗？”

　　“当然可以，随便看。”

　　白宴宴看看这几乎有两人高的书架，真是越来越佩服玉娘了。

　　“玉娘，怎么样才能雇个丫头？”

　　“怎么了？如英照顾的不好吗？”

　　“不是，如英是你的丫头，我怎能……”

　　玉娘想了一下：“也是的，我经常带着如英去霞栖楼，她不在了，也没有办法照顾你。”

　　“嗯！”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去问问我爹，他肯定有办法。找丫头要找个老实可靠的，不要着急。”

　　“好！那就辛苦玉娘了！不过，我也答应了你父亲，有空也去霞栖楼帮忙，不是说要去皇子的府里去演出吗？”

　　玉娘听见这话，顿时高兴了，露出了男儿才有的豪气，“那敢情好，那样的话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是啊……”

　　玉娘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拉着白宴宴说道：“那……不如我们结拜金兰？”

　　“结拜？”

　　“是啊！结拜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了。”

　　白宴宴想了一下：“好！”

　　如英进来帮忙焚了香，玉娘拉着宴宴跪在地上向苍天磕头、说了誓词……两人就这样成了姐妹。

　　玉娘把白宴宴扶起来：“宴宴妹妹……”

　　“玉娘姐姐……”

　　两人又是相视一笑，不过，此时的笑里多了真正的欢喜。

　　两人一见如故，又是新认了姐妹，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白宴宴是睡了一下午了，她看到玉娘有些困倦了，便叫了如英过来伺候她的小姐睡觉，自己回了自己房间，一夜无话。

　　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小雨，白宴宴醒的时候，仍旧是淅淅沥沥的。昨天下午睡得多了，又是生地方，这一晚上白宴宴睡得并不太好。她想了很多，想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照亮自己生命的人，只能留下无穷的遗憾和伤心。又想到了自己这里的父母、四个哥哥，甚至还有星阑……

　　他们都是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人，希望自己开心、快乐。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封闭的太久太久了，她有些感知不到别人对她的爱。就像这次她任性的离家，明明知道会让全家人仰马翻，会让父母担心，但自己还是走了。

　　经过了这么多天，白宴宴有些想通了自己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逃婚只是自己给自己找的其中一个理由而已。自己其实是有些害怕，害怕全家人对自己的宠爱……

　　那些像柔丝、像糖果、像罂粟一样的宠爱，一旦靠近了、接受了，估计自己就再也戒不掉了……

　　自己缺爱缺的太久，也太多了，她害怕……害怕这只是自己躺在自己的单人床上做的一场梦、害怕梦醒时分自己仍旧是孤身一人在世上漂泊……

　　人生一世，黄梁一梦而已。

　　白宴宴的眼泪不知不觉的下来了，顺着眼角流进了发丝，然后……消失不见。

　　有人敲门……是如英。

　　“白姑娘，起了吗？”

　　白宴宴急忙擦擦眼睛，“起了，进来吧！”

　　如英端着洗脸水进来了，后面还跟着玉娘。

　　玉娘看见白宴宴就拉着她的手坐在了床沿儿上，“妹妹昨晚睡得可好？”

　　“好！”

　　如英说道：“白姑娘，洗漱吧，我帮你梳头。”

　　“好！”

　　玉娘看这里除了一把梳子什么也没有，便拉着白宴宴去自己房里打扮。

　　“是我的疏忽，咱们女儿家要对自己好点儿，一会儿吃了饭，咱们去买些胭脂水粉头油，如何？”

　　白宴宴很想告诉她自己从来不化妆的，但看她如此热情，也不好拒绝，“好，我听姐姐的。”

　　“这就对了！不打扮的好看点儿，妹妹如何嫁个如意郎君呢！”

　　白宴宴低头笑笑没说话。

　　如英的手艺很不错，抵得上星阑的手艺，帮白宴宴梳了一个双蟠髻，还插了簪子。

　　白宴宴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感觉有些陌生，她从来没有梳过这样的发型。星阑想换着花样给她梳头，白宴宴没有同意，她还是喜欢简简单单的挽一个发髻，其余的头发披着……

　　因为那样的打扮像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

　　玉娘看她一直看铜镜动也不动的，噗嗤一声笑了：“看那么久，是不是觉得自己变得好看了许多？觉得不像自己了？”

　　“有点儿……”

　　白宴宴确实有些不自在，自己确实连粉都不用的，以前上班的时候也是一瓶大宝用两个月。后来来了这里，各式各样的胭脂都有，但自己就是不想用，日日素颜。

　　“习惯了就好，走吧，咱们吃饭去。”

　　“饭做好了吗？”

　　如英收拾着梳妆台，笑道：“哪里就需要做饭了，出去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吃点儿，刚好这会儿雨停了，连伞也不用带了呢！”

　　这里这么先进了吗？连早餐也不在家里做？

　　看来自己对古代的生活还有很多的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