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楼台之菀儿》箬鸢

8、第八章

　　锡兰苑西南方一隅的凉亭，是前往锡兰苑的必经之路。这个时节正是荷香阵阵，清风徐徐。阳光明媚，让人的心情也份外舒畅。

　　一袭白色的身影，正踮着脚尖，轻靠在凉亭的围栏边。一只手臂横搁在栏杆上，另一只手向池塘中洒着鱼食。随着她手臂抬放的节奏，不时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泽。她专注的喂撒着鱼食，调皮的鱼儿则是追逐嬉戏，争抢食物，看着池塘中泛起点点波澜，她的嘴角也不觉漾起小小的弧度。

　　早在入宫之时解菀恬便已发现了这一方天地。没有御花园的繁花似锦，可是却成了她小小的世外桃源。虽甚少踏出锡兰苑，但她偶尔也会来这里，喂喂鱼儿，赏赏荷花，打发时间。就象现在，凉亭遮去了烈日的炙烤，杨柳枝随着风儿摇曳。没有旁人的搅扰，她恣意的独享着这份惬意。

　　额头微微有些渗汗，她腾出手去拿丝帕，一道妖娆的身影轻柔地伏近她的身侧，遮去了一半的明媚光亮。

　　“菀妃可真是好兴致。”

　　柔媚的嗓音刺入耳膜，她停住手中的动作，抬眼看去，竟然是她——叶宜萱。淡紫衫裙，惑人的眉眼，娇艳欲滴的唇，一脸的盛气凌人的看着她。

　　解菀恬微蹙眉，锡兰苑这静僻的地方，宜妃自是不会无缘由的光临。前几日的宴席邀琴，宜妃明知她的手指受伤，却仍是一味为难，要的就是让她当众出丑。宜妃的这点心思，她又怎会不知晓。但她困惑的是宜妃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也许是那日长鑫殿内，秦越的亲昵举动让她误解了什么？可是，宜妃哪里知道，她其实和她一样，都是可怜之人。入宫之前，她心中就已明镜一片，后宫的复杂，勾心斗角每天都在上演，只是她没料到自己这样淡然的个性，有一天也会沾惹上这些。她微抿了唇，“宜妃来此，不知有何要事？”

　　“菀妃这话说的，宜萱可是惦念着菀妃的伤势，特意过来瞧瞧的。”她脸上虽带着笑，眼神却是藏着利刃。

　　“宜妃费心了，菀儿只是小伤，早已没事了。”解菀恬嘴角也是浅笑。

　　“那宜萱可就放心了。”叶宜萱故作轻松的松了口气，蓦然又皱起眉，撇撇解菀恬，“那日宴会，宜萱本是想和菀妃切磋，却没料到皇上竟会说出那般让菀妃难堪的话……”她叹息一声，瞄了解菀恬一眼，“都怪宜萱，那日一时兴起，竟忘了菀妃你受伤之事。菀妃，你可千万别怪宜萱。”

　　“菀儿怎会怪责你。”解菀恬仍是浅浅一笑，宜妃今日来此，为的就是落井下石吧。她这番惺惺作态，字字犀利，目的就是要让她难受。只是，她并不会去在乎这些话中暗藏的奚落。

　　“菀妃真是善解人意。”叶宜萱见她只是淡然而笑，自觉没趣，便沉了沉眼，“宜萱还担心了好久，怕菀妃你生气呢。只是那日皇上那般不给菀妃面子，连宜萱都为菀妃不值呢。菀妃，你可千万别伤心了，啊？”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解菀恬的神情。满以为她会黯然神伤，却发现她仍是一脸平静，心中自是有些郁闷。

　　“皇上日理万机，自是听不得菀儿那平庸的琴艺。宜妃的琴艺，菀儿那日也已见识到了，菀儿确实自叹弗如。”她淡淡的应着，却不想此话听在叶宜萱的耳中煞是讽刺。

　　叶宜萱脸色微变，见解菀恬已转了脸去看垂拂的杨柳，不禁愤恨的咬了咬牙。她正为自己落了下风暗自气恼，却见解菀恬雪白的手腕间闪过一抹翠绿。她一睁眼，便凑了过去。

　　“菀妃这玉镯，似乎很是别致。能否让宜萱瞧一瞧？”说着，手就向她腕间伸去。

　　解菀恬一惊，缩了缩手。“没什么，只是普通的镯子。”

　　“我看着不普通啊。”她更是好奇，“那日弹琴还未曾见你戴，难不成是皇上这两日刚赐的？”

　　解菀恬脸上一窘，下意识去拉袖口，妄图遮掩手腕间的玉镯。她的举动看在叶宜萱眼中，却是遮遮掩掩，活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她不禁疑窦丛生，窥探究竟的想法更是强烈起来。

　　“宜萱只是想瞧瞧，菀妃不会连这点小小请求都不答应吧？”她说着，又凑近了几分。

　　解菀恬为难的皱了眉，转身又去喂食荷塘中的鱼儿。这镯子对她的意义，何其重要，又岂会轻易展示给外人。

　　叶宜萱转了转眼珠，蓦然一笑，“菀妃实在不愿，宜萱也不强求了。”她贴到她的身旁，“我看给这些鱼儿喂食也挺有趣的，菀妃不如也分我一些鱼食吧？”说着，便将手掌摊到她的面前。

　　见她不再纠缠，解菀恬自是松了口气。便将手中的鱼食向她手心递了过去，哪知她手一闪，竟已捉向她腕间的镯子。解菀恬心一慌，再想缩手已是来不及。叶宜萱拽住玉镯的边缘，她心中焦急，一阵拉扯，那玉镯就从她纤细的手腕间滑落，向池中坠去。

　　她睁圆了眼，惊呼一声，便探出身子去抓。岂料身子一个不稳，便跌落入那满塘池水之中。她不识水性，一落水便呛进几口水。

　　“救，救命……”她只觉池水一波波的呛进她的气道，眼前一阵发黑，胸口憋闷，呼吸困难起来。

　　叶宜萱也被这一幕惊吓到，傻楞在原地，半晌才从喉口发出一阵尖叫。

　　一道紫色的身影，嗖的跃进荷塘之中。一会儿功夫，便将面色青紫的解菀恬抱上岸来。

　　她蹙着眉，吐出几口水。眼前仍是发黑，费力地睁了眼，视线一片模糊。

　　“菀儿，你怎么样了？”他摇着她的肩，声音中夹着焦灼。

　　解菀恬甩甩头，这声音是……她虚弱的睁大眼，动了动唇，“王爷……”

　　秦翊舒出一口气，仍是一脸严肃，“没事就好，你怎麽会？……”他说着，冷睨了一眼杵在一旁的叶宜萱。若不是他进宫处理完事务，正巧经过此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这一问，她才想起先前的事。左手慌张的摸向右手腕，空空荡荡。她挣扎着就要爬向池边，秦翊一把按住她，“你做什么？”

　　“我的镯子不见了。”她望着他，眼中噙满了泪，“我要去找……”

　　“本王去。”他皱了眉，抛下她，再度纵身跃入水中。潜在水底摸索了半晌，再出现在她面前时，手中已然握着她的玉镯。

　　“是这个？”秦翊皱着眉，将镯子递到她的手中。

　　她红着眼不言不语，只将玉镯死死捏在手心。

　　叶宜萱早已从方才的惊惶中恢复，她一直冷眼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唇角却勾起狡捷的笑意。

　　“王爷可真是怜香惜玉之人。”

　　秦翊神色一凛，听出叶宜萱话中有话。他转脸，眸光冷冽的睨向她。叶宜萱被他的眸光震慑，敛起笑意，止了口。

　　只是，她在心底仍是偷笑起来。

　　解菀恬，莫非这就是你遮遮掩掩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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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内，秦越批阅完奏章，便随手拿起案边的羹汤。叶宜萱守在案旁，见他将羹汤一勺勺的舀进口中，心中甜蜜如糖。她每日坚持送上一碗羹汤，万般柔情还是有效果的。至少，在众多妃嫔之中，皇上记得有她这个人。

　　秦越喝完最后一口，叶宜萱立马温柔地接过他手中的碗盅。

　　“时候不早了，宜妃也该回崔芳斋歇着才是。”秦越淡淡看她一眼，见她满眼柔情，便浅笑一下，“每晚宜妃都如此辛苦，朕可要好好想想，赏赐你些东西。”

　　“多谢皇上。”叶宜萱眼眸绽出光亮，一脸欣喜。她柔媚地贴近他的身侧，“臣妾倒是真想向皇上讨一样东西呢。”

　　“哦？但说无妨。”他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挑眉问道。

　　“嗯。”叶宜萱抿唇犹豫一下，笑了笑，“就是皇上赐给菀妃的玉镯，臣妾那日无意看到，很是喜欢，便想向皇上也讨一只……”

　　“玉镯？”秦越停住手中的动作，浓眉拢了起来。

　　“是啊，就是前几日皇上刚送的那只。”秦越的反应一丝不拉的落入叶宜萱的眼中，她嘴角勾出冷笑，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秦越眸光渐冷，唇角抿出冰冷的线条。

　　“那玉镯晶莹剔透，很是别致。看菀妃视作珍宝一般，定是因为是皇上所赐。”她自顾说着，眼见秦越脸色越来越黑，说的更是肆无忌惮起来，“前两日那玉镯不慎滑落荷塘，菀妃连命都不顾，就跳下水去。可是偏偏她又不识水性，幸亏七王爷当时经过，菀妃才能化险为夷……”

　　秦越的脸色愈发难看，他挥挥手，打断叶宜萱的话，“玉镯过两日朕会赐给你。今晚朕还有些事要处理，宜妃还是先回崔芳斋歇息吧。”

　　叶宜萱点点头，笑着敛身，退了下去。

　　就算今晚皇上御驾锡兰苑她也不会介意，甚至还有了些小小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