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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预警成功 ...

  •   十、
      方二爷锁了那间屋子,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偶尔还和工作室的丫头们开两句玩笑,开始在网上学着现在小青年的穿搭。
      “老板,你知道吗?现在就比较流行那种慵懒风,你不用穿得太规矩。”
      “慵懒?睡衣够慵懒吗?”
      “哎,不行,咱们方老板不适合这种,老板,你知道小奶狗吗?你就走这风格。”
      “对对对,老板,我上次看咱老板娘是御姐风,这御姐啊就得配小奶狗。”
      “???”方二爷越听越不像话,干脆把她们轰出去干活了。
      自己又折腾了一会儿,把上次出去买的衣服换来换去,大冬天折腾了一身汗,最后还是一个搜索引擎走天下,他找出了跟苏晓搭档拍过街拍的男模。
      可惜穿搭没怎么学会,倒是挑出来人家不少毛病。
      这个模特眼睛太小,这个模特不够高,那个一看长得就不是好人……
      方二爷得出一个结论——当模特的长得都丑,苏晓不算。
      审美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方二爷对着攻略折腾了半个多月,好不容易挨到到过年,过来领发财红包的员工一脸黑线——方老板,依旧没能把老三件换下去。
      方老板的审美,大概没救了吧。
      可惜方二爷觉得还不错,苏晓嘱咐过他:这样挺好的,她喜欢。
      于是美滋滋的去苏晓家接苏晓来过年。
      苏晓下楼看见靠车而立的方二爷,刚想感叹一句:老东西可真他妈的帅啊。再往下一看,老东西穿了一件更老的东西。
      “方仲逸,你这衣服?”
      方二爷展开手臂,颇为自豪地给苏晓展示了一圈:“怎么?不好看啊?这是当年我妈给我结婚准备的。”
      苏晓连连点头道歉,反正是没听出来真有歉意:“对不起,对不起,民女冒昧了。”
      方二爷倒是不在意:“上车吧,”说着帮苏晓打开车门:“这样式我也不喜欢,但是好歹有个意义在。”
      苏晓把大衣扣一解:“那完了,我没穿你送的那件。”
      “嗯。过一阵再给你做一件,那个不好看。”
      “好看,只是不适合我。”我做不了方大少奶奶。“等有合适的人,到时候,我送给她。”
      “给你的,别往外送。”
      “嗯。那你到时候给人做吧。”
      “不给别人,我做的衣服都只有一件。给你的——同系列也不做。”
      “为什么?我第一无二?”
      “不是,是她们配不上。”
      苏晓看见方二爷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的蜷缩了几下,然后似乎在掩饰什么一样曲起来,在方向盘背面跟着突然响起的哼唱敲了敲节奏。
      苏晓的视线不自觉的飘向窗外,今天已经是大年三十了,街上三三两两的人,手里提着点零零碎碎的东西,估计是准备团圆饭的时候才想起家里少了东西,然后匆匆买回,她在家和爸妈一起住的时候也这样。
      她听着耳边的哼唱声越来越小,转过来问了一句:“哼的什么?”
      方二爷好像就等她问一样,脱口而出:“花好月圆。听过吗?”
      “没有。还挺好听的。叫这名字的曲子太多了,都没你这首好听。”
      方二爷被苏晓一句话鼓励到了,直接清清楚楚地唱出来,只是好像不大适合车里头。
      这曲子太温情。
      苏晓也没打断他,他没来由的相信,唱曲跳舞,笑骂调情的才是真正的方仲逸。
      他最迷人的时候,她还没见识到。

      方二爷大概不知道再好听的曲子听多了也是会疲劳的,他开车载着苏晓横跨上海两个区,下车的时候,苏晓已经会唱了。
      “方仲逸,你再唱这首歌,我就咬烂你嘴。”
      “怎么咬?来,让二爷试试。”方二爷笑着把苏晓抵在门口的石柱上,附身就要亲下来。
      苏晓自然不肯让他得逞,头偏向一边躲过去,一口叼住了方二爷的脖子。
      方二爷的咽喉落入苏晓口中,不敢大声说话,嗓音低沉着:“商量一下,能不能先进屋。”
      苏晓感觉到方二爷的喉结上下滑动,但都没逃出她。她心满意足地松口在上面亲了一下:“老东西。”正要拉着方二爷进屋,只觉得腰上一紧,方二爷从背后圈了上来,低头在她脖后一咬一亲,算是还回来了。
      “小丫头,跟二爷可不能耍赖啊。”
      戏谑又得意的神情让苏晓忍不住笑了。
      方二爷一背手,大摇大摆地跨上台阶,进屋去了,嘴里还哼着:团~圆~美~满,今朝最~
      苏晓第一次知道,男人都是孩子,多大的男人都是孩子这话不是哄人的。
      幼稚!
      对面出来丢垃圾的大妈的笑声已经传入她的耳朵了。
      还有更让人无语的在屋等着她。
      苏晓也不知道一整个腊月她们家这位方大爷都干嘛去了,对联没有,灯笼没挂,团圆饭食材也不买……
      “二爷,您这样还花好月圆呐?还团圆美满,今朝最呐?”苏晓学着二爷的腔调唱了一句。
      方二爷好像苏晓在夸他一样,笑得更开心了,颠颠跑到二楼书房,拿了罗里吧嗦一堆东西出来。
      “笔墨纸砚,什么都有,二爷给你写一对联。来,晓晓,研墨。”
      苏晓无奈地应了一声,乖乖过去研墨。
      “二爷,我觉得,自己像是你的使唤丫头。”
      “哈哈哈,使唤丫头不行,你能是通房的。”
      “啧。”苏晓作势要摔他的墨锭。
      “哎哎哎——少奶奶,您小心点。”方二爷接过她手里的墨锭:“怎么,现在觉得我讲话难听了,你在教堂跟我说的,不就这意思吗?”
      苏晓没想到方二爷能大过年的说这个,愣了一下没接上话。
      “你睡我这么长时间,睡完就跑,你……”
      “喂!妈,明天我回家一趟,带个人回去。”
      方二爷蘸好墨刚要落笔,一个豆大的墨汁直接滴在了红纸正中间。
      “男朋友,今天在他这儿过年。”
      苏晓后面又和家里讲了什么方二爷已经听不见了,四肢八骸的血液全部涌上头,飙升的除了血压应该还有点别的什么,可能是那点微不足道的委屈:“苏晓,你……不再考虑考虑吗?”
      “还考虑什么?不许考虑了!苏晓桐,明天就把人给我带回来,带不回来你也不要回来哇!”
      苏晓这些年身边的人换来换去,一开始苏妈妈还会问一问,后来发现问了也记不住,就干脆不问了,这丫头突然坦白说交了男朋友还要带回家去,苏妈妈觉得一定是她爸她们两个烧香拜佛起作用了,在电话那边又喊了一嗓子:“老苏,快给菩萨上柱香,明天带她们去庙里还愿啊!快点,别看雪了,看什么雪,那死丫头明天要带人回来了。”
      苏晓没听她妈后面又喊了什么,把电话挂了,拉出方二爷手中墨都快滴干了的毛笔,指了指窗外:“方仲逸,你看,下雪了。”
      方二爷顺从地看向窗外,握住了苏晓的手,另一只手揣在口袋里摩挲这什么东西。
      苏晓瞟了他一眼:“拿出来吧,狗狗祟祟的。”
      “我……本来想,晚上给你的。你这丫头,怎么又耍赖。”
      “就耍赖。”苏晓伸出手去准备接,方二爷却拉过她的手,直接给她戴上了。
      “我也耍赖。”
      根据那个口袋的大小,苏晓也猜出是个手镯、项链一类的东西,但没想到是对老玉镯子,她今天要是穿了那件端庄的旗袍,现在就是活脱脱一个方大少奶奶。
      唉,还真是他们家方仲逸的风格,够古董。
      “传家的,只给媳妇戴的。我爸妈走得早,没机会给你亲自戴,媳妇茶也没喝上一口。以后……就多孝敬我吧,哈哈哈……”
      “???”这老东西,这种情况下还能开这种玩笑?
      “方仲逸,为了占我便宜,连我公婆都豁的出去!你也太狠了。”
      “你公婆?诶?没有改口红包啊。”
      ……苏晓本想说晚上一起结,但是总觉得方二爷预设的这个伦理关系,让她难以启齿。
      方二爷乐得对联也不写了,红纸上挂了两个墨点就贴出去,然后哼着小曲去厨房准备团圆饭了。
      苏晓对着门口两个大墨点对联深深地叹了口气。
      天灰蒙蒙的,地上却白的刺眼,上海已经很多年没有下过雪了,今年的雪可能是要把前几年的都补回来。

      方二爷做都是他拿手的家常菜,但是因为什么都没准备,等饭菜上桌的时候,两个人已经饿得顾不上品味了。
      苏晓爱吃辣的,但是肚子没底之前,方二爷不让她动,说饿急了吃辣的会胃疼。
      苏晓急不可耐地灌了自己一大口热水,以示自己独自已经有底了,一筷子下去夹了一大口红彤彤的肉片,没等离开菜盘,就被二爷一筷子打掉了。
      “方仲逸,你是除了我妈以外第一个打掉我筷子的人。”
      “那真是荣幸之至。”方二爷把那筷子肉都加回了自己碗里。
      “……”
      这场景,太像小时候在家里的感觉了,当时的苏晓桐又乖又怂,现在的苏晓也只能乖乖地就着清淡的小炒吃了半碗米饭,才慢吞吞地伸手加了一片肉片,拿走前还抖了抖上面的红油。
      方二爷颇为满意。
      苏晓看着老东西得意的笑,气得扔了筷子。
      “不吃了。”
      方二爷抬头偷瞄了苏晓一眼,心说,完了,怎么还生气了?夹了一只虾仁试探着放进苏晓碗里:“晓晓,我炒虾仁很好吃的。”
      见苏晓还是不拿筷子,方二爷像哄孩子一样,说:“啊——”作势要喂她。
      苏晓张嘴咬住了方二爷的筷子。
      “你这丫头是不是属狗的,怎么见什么咬什么。”
      苏晓松开筷子,把虾仁咽了,恶狠狠地回了一声:“是啊!”
      “诶,丫头,不要急躁嘛,急躁不仅容易长皱纹,还容易坏事。”
      “皱纹?我没有。”苏晓嘴角的笑意已经压不住了,方二爷见他心情好,得寸进尺了起来。
      “你有我也喜欢,但是坏事就不好了,对吧。”
      “阿悄给你说什么了?”苏晓刚要凑过的身子彻底塌在了椅背上。
      “说你和公司……”
      “不关你的事,是他们给我耍机灵在前。”
      “嗯,那你别让自己吃亏。”
      苏晓送了一个wink给二爷:“放心吧!苏子吃人不吐骨头,从来不吃亏。”
      二爷不知想起了什么,一挑眉:“哦!”
      “方仲逸,你是不是又醋了?”苏晓本来是坐在二爷对面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到二爷身边,偏头凑过来。
      “没有,反正都不关我的事。”
      苏晓嗤笑,这老东西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叫嚣:对,我醋了,我很生气,来哄我!
      苏晓凑在二爷脸上讨好似地啄了一口:“仲逸,你家……我们家过年有什么传统吗?”
      “没有。”二爷余光瞥见苏晓脸上难得一见的小媳妇神情,顿时得意起来:“ 现在定一个也是可以的,比如,你再亲我一次什么的。”
      “老东西,真不要脸。”
      方二爷放下筷子,转过身来,把自己整个放进苏晓的视线,四目相对时,能看见人心里的渴望。
      苏晓和方二爷再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样的不加掩饰的欲望和刻意掩藏的爱。
      他们又不约而同的选择避开了后者。
      方二爷压着嗓子,用气声说:“吃饱了吗?”
      “没有。”苏晓轻车熟路地咬上二爷的脖子:“这个能吃吗?”
      方二爷揽过苏晓,仰头把手边的半杯水咽了,苏晓也没松口,感受着那口水从自己口中的喉咙里,咕噜一声滑进肚里。
      温水润喉,二爷的声音似乎跟着变得少年了起来,还带着几分笑意:“走喽。”然后步履轻盈地抱着苏晓走上木质楼梯,伴着吱吱声响走上二楼。
      一切顺理成章,苏晓却突然在路过那间上了锁的屋子时,突然挣开了二爷的怀抱:“方仲逸,这屋上锁了,原来没有。”
      “嗯,想进去看看吗?”苏晓没回答,他似乎也没想听,自己又接着说:“其实,你进来过了,是吧。”
      “是。”苏晓这时才发现他们早已经不自觉地松开了对方。
      他们沉默良久,这是数月来,第一次没有试探,没有遮掩,第一次这样直白,这样尖锐。

      方二爷的钥匙哗哗作响,但都没他的话更能穿透苏晓,他轻轻地说:“进来吧。”
      苏晓跟着他进去,方二爷觉得跟在她身后的,仿佛是那天教堂里,悲悯地望着自己的神像,他前所未有的紧张,钥匙几次在手中打滑,仿佛自己打开的不是一间陈旧的屋子,而是潘多拉的魔盒,谁也不知道会释放出什么妖魔鬼怪,会就地咬死、吞噬他的爱人。
      苏晓也丝毫不用掩饰自己曾经私自窥探过,大大方方地找出了那张照片:“方仲逸,挑能说的告诉我吧。”
      “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去给你那个椅子,坐着说吧。”
      方二爷转身要出门,被苏晓抢在前面关了门。
      她看见方二爷的眼神没有丝毫躲闪,却没来由地觉得难过极了:“不许走,你现在不说,再回来我就不听了,我就自己猜。”
      方二爷脚下没动,身子往苏晓那侧倾了点,抚着她的后背,感受到了她凸起的蝴蝶骨,手上的动作越来越轻,像是怀里是什么脆弱的蝴蝶,最后连呼吸都怕吓到她。
      他抱起苏晓,轻轻地放在窗前的写字桌上,自己蹲下来,靠在她的膝前,捧出自己的血泪给她看。
      苏晓想,真是个漫长又无聊的故事,听得她只想捂住他正在讲话的嘴,让他不能出一点声音,然后骗他回房间睡觉。
      明天第一挂鞭炮想起来之前,足够她自己把故事编完。
      于是,她就这么做了,她才不管这个男人讲完了故事,会不会口干舌燥,如果会,那就更好了。
      方二爷觉得自己的历史遗留问题交代的差不多了,站起来往后撤了几步,发现自己腿麻了,没等他缓过来,看看自己的小祖宗什么反应,就被扑进怀里的小祖宗撞了个跟头,腿上的麻劲还没过,嘴也要面临发麻的危险了。
      他用胳膊拦了苏晓一下:“晓晓……”
      今天的苏晓是只理智的疯狗。
      她非常听话地退回去,然后把那条好穿但更好脱的缎面睡裙丢在了地上,站在月光垂落的地方,是一个明晃晃的诱惑。
      方二爷心说:坏了,这丫头是生气了。
      他的腿还麻着,不过勉强能站了,顾念着这屋子陈置太久,冬天里她这样不管不顾要受凉,撑着桌子起身,把自己的睡衣脱下来裹着了苏晓。
      “你里面的背心呢?”苏晓在被裹回卧室的路上,抻头去看方二爷□□的上身,肩膀和脊背因为用力鼓起硬硬的一层肌肉,不厚实,手感不错,苏晓之前摸过了。他整个人线条都很美,尤其是在用力的时候。
      “洗了。”
      “都洗了?”
      “没穿。”
      “方仲逸,你和原来不一样了。”
      “你也是。”
      “那你还喜欢吗?”
      “嗯。”
      “那我也一样。”

      窗外的雪还下着,一点也没小。
      雪落无声,痴男怨女之间窸窸窣窣,好像春雨融冰,声声喟叹。
      雪多大,落多厚,明早也是消融。

      十一、
      方二爷忘了,他的姑娘,是一个睡完就跑的田螺姑娘。哪怕他们前一天一起过年,说过了第二天带他回家。
      天没亮的时候,方二爷就醒了,等到苏晓收拾好他也没睁开眼睛,但是他知道,苏晓不会来喊自己,苏晓是这种人,她来的时候出其不意,留下来的时候热热闹闹,等她想走的时候,却不想让你看她的背影。
      他在想:是不是苏晓看见那个屋子的一瞬间,就没想过留下来。
      然后他等到了一个将落未落的吻,和苏晓不留情面的拆穿:“方仲逸,我知道你醒了。不用起来送我,不用等我回来,你欠我一件衣服,记得给我补上。”
      “你的意思是,分开吗?”方二爷说话的声音很沙哑,可能是因为清晨嗓子还没适应主人已经醒了,而且还不太舒服的状态。
      “不是,方仲逸,我们没在一起过。”然后这个吻被毫不留情的收回,留下一句:“老东西,我走啦。”
      方二爷没送她,但还是在二楼的阳台上,在那个茶座上,望着苏晓又一次留给他的鲜艳张扬的背影。
      只是这次他没能得到一个挥别。

      苏晓依旧还是千杯不醉、舞姿妖娆、一掷千金的苏子,至于她爱过什么人,那太多了,没人记得住。
      除了妈妈还惦记着是不是这家庙的菩萨不太灵,打了苏晓几次电话,都被挂断了,妈妈知道这是常态,接起来也只能听见那个疯丫头在呜嗷喊叫的疯玩儿,她不接电话反而有点放心了,拉着爸爸又去庙里上香了。
      苏晓换了家公司,比在上一家的时候还忙一点,穆太还是带她,阿悄去北京结了个婚,又回来跟着穆太,她老公像只粘人的大狗,三五天就得飞来一次。
      苏晓还是觉得他不如一起跳舞的那些小男孩懂事,也不知道阿悄看上他什么了,反正能躲着他们就躲着他们,这回躲不过了,她们一起接拍了广告。
      苏晓在家收好了行李等阿悄来,接到电话没有犹豫的以为是她,结果听到了一个陌生又礼貌的声音。
      “苏女士,您好,有您的快递,现在方便签收吗?”
      苏晓一挑眉,想起了还有人欠了自己一件衣服:“同城吗?”
      “对的。”
      “好,你放门卫吧。”她在等着快递小哥是不是会给自己说一句抱歉,然后请她务必下来,因为那个寄件人,千叮万嘱要看着她签收,然而没有。
      小哥说:“好的。”
      嘟嘟的忙音让苏晓一下子变空了。
      她不想看那件衣服,一点也不想,所以她自己开车先走了,阿悄到这接她的时候,她人已经在方成衣了。

      和她第一次来一样,长长的弄堂像是找不到尽头,最后那家小手工旗袍店门可罗雀,店门紧闭。
      苏晓看见门口那架老掉渣的烛台上架着将尽的蜡烛,蜡泪丑得人恨不得和它一起哭了。
      她妆容精致,毫不犹疑地敲门,却久无回声,也没有男人冒失地追出来。
      方二爷就站在二楼看着她,看着她来,看着她等在门口,看着她再次走远。
      指间的那根烟和门口的蜡烛一同燃尽。
      他已经不再年轻了,但是这个鲜亮的女人在他的生命里夺目的燃烧,灼热了他的眼睛,也复燃了他心底的一捧死灰!
      他想:我若这样奋不顾身一次,苏晓是不是也能像我记得他这样记得我一次。
      他想再看苏晓穿一次迎风招摇的明艳的红裙子,看她嫚丽缱绻、恣意张扬。
      方二爷的喜欢不是喜欢,是我过尽千帆,最终只停在了你这处港湾。哪怕你这里繁华绚烂,而我的老旧格格不入。
      可惜苏晓的喜欢就只是喜欢,是我永远为你怦然心动,在喧嚣人群、灯光闪耀处为你留一个吻。哪怕你觉得我不曾真心,这爱像新鲜的礼节。
      苏晓的车汇入车流,她的视线被大大小小的车辆和斑马线上的人群扰乱,一个佝偻的老人拄着拐杖从她车前经过,短短一个红绿灯的交错,模糊不清的脸就让苏晓又看见了调转车头前,二楼窗边苍老又颓败的男人。
      一双手,像是北方冬夜的枯枝,冰冷干燥,甚至不如他手上刚拉严实的窗帘,但是适合燃烧。
      明亮美艳的色彩畅快地铺满他的视野,像大火燎原,最后大火燃尽留下一片焦土,春风不再。

      终、
      苏晓再一次回到方成衣这条弄堂,是很久以后的事了,细细算来也不过又一个春天到了。
      纪录片的高清镜头毫不留情地怼拍在苏晓全素颜的脸上,她穿了一件樱桃大红的旗袍,高高的开气,初春的风柔柔地掀起一角,像是长久眷恋的故人仍不愿离去。
      她背对着身后古朴的旧招牌,在镜头面前补了一个随意的唇妆,显得在这张素净的脸上,在这条复古的弄堂里格格不入,却漂亮极了。
      她本想看一眼镜头,几次努力却只能偏头留了一个侧影,显得神秘又迷人。
      跟拍的记者随口问她为什么这么处理。
      她想了想,最后说:“今天涂了口红,所以想接吻。可是我没有爱人啊,所以觉得春天也了无生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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