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攻怎么啦》徐思灼

60、钟离连溪x云轻尘

　　事情紧急，据前线递来的消息，暨族叛军已经越过漠北边境，攻入边陲小城。事实上，暨族与春朝边境地区，早已经混乱不堪，天高皇帝远，派去的官员一茬又一茬，但再硬的硬茬都能被暨族攻破，暨族首领最为擅长收拢人心，故而边境地区却还是大部分掌握在暨族手里。
　　皇帝早年年轻时手段比较强硬，一度可以和暨族在边陲分庭抗礼，只是随着年纪越来越长，他也开始厌烦战火纷扰，开始了怀柔政策，一步步做出退让，以金钱土地甚至姻亲收买，但他小看了暨族的野心，尤其是统一暨族十三部的首领端希篱不容小觑，这次算吃了极大的亏。
　　故而时间紧急，云轻尘领命后，便开始为其准备。
　　春朝多文才，云轻尘受封领兵看似荒唐，但也是迫在眉睫逼得不得已只选，朝野上下虽有反对之音，但皇帝反问要求大臣举荐，大臣们举目四望，发现的确难有可当之才，真真是云轻尘就如天选之子。
　　在有心人的散播下，这一番真的好似天选，一时间真真假假，许多人都开始期待云轻尘这位少年将军能够真的做出一番成绩出来。
　　太子被废，就仿若从未出现过，他被剔出序齿，只不过因着叫惯了，其余皇子的排列还一如从前，但这代表了什么，不必言说，云轻尘尤其知道这其中的举足轻重，联系上皇贵妃的临终嘱托以及老师的投诚，连溪能否成党，显然被压在了他这次机会身上。
　　一共三天时间可以准备，云轻尘仅每次在御花园角落挥剑数千次，回到群盈宫却一如往常。连溪则在第一天得知便悄悄哭了一场，擦干了泪水却也红着眼眶并未言语。
　　二人心中都藏着满腔的心事，只是从未吐露出一点，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三天却如流水般转瞬即逝。
　　直到离别前一晚。
　　到底是上了战场，无论云轻尘是谁人的后代，他毕竟也才这般年纪，连溪并不信什么天命。
　　若说太子忽然被废后，他心中没有蠢蠢欲动是假的，只是那点生于皇室天生对那个位置的渴望，实在不足以比得过云轻尘自小陪伴在他心中的分量。
　　若是用云轻尘涉险去换他争储的机会，那他宁愿去争取做一个闲散王爷了却余生。
　　如果不是苏嫔和怜雪的突然离开，可能他永远也不想走上这条血雨腥风的路，前朝兄弟相残的往事仍旧历历在目，只不过连溪听说时是要引以为鉴的。
　　虽然两个人都逐渐长大，云轻尘更是已经可以成婚成家的青年，但二人一直同住一处，从未分开一天，群盈宫宫人无人敢提起，云轻尘没提起，连溪便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如此年岁同塌而眠也的确实在不妥，但连溪心下却异常贪恋这样的温暖，只是这一晚却异常锥心。
　　除却对云轻尘的担忧，这也是他自五岁来第一次独自面对虎口一般的宫城。还好此刻储位正在风口浪尖之上，任谁也不会认为储位会落到他头上，总是曾经再多特别的恩宠，也被归结为苏嫔所带来的恩宠。正如那句话“都道是母凭子贵，景乾宫那位竟是子凭母贵”，随着苏嫔和皇贵妃的离世，他这里唯一的未成年皇子在后宫也成为了透明人。
　　故而应是不会有什么人找他麻烦。

　　夜深了，二人洗漱上榻，采薇将烛苗剪了，仅留下一盏幽幽的光亮，便到外间守夜去了。那一盏微光透过床帏只余一缕，散落在云轻尘侧脸上。
　　采薇脚步声渐远，连溪才睁开一直闭着的双眼。本来作为宫里长大的宫女，采薇规矩是极好的，侍候时脚步声几近没有，只是连溪自从心疾之事，对云轻尘之外的万事万物都多留了几个心眼，才会格外注意采薇微而难见的脚步声。
　　他压低声音道：“轻尘哥哥……”年岁日益长起来，称呼却从未变过。
　　云轻尘先他一步睁开了双眼，只不过他是下意识先于连溪，帮他观察情况，闻言软下声音回应：“我在。”
　　一如既往的声音让连溪心安却也无比酸涩。
　　虽是同塌而眠，只是云轻尘却也鲜少再抱他了，连溪便伸手去捉他的袖口，像是想要抓住什么，沉默许久，他心中的百转千回却也只说出了一句：“此行艰险，定要平安。”并未提及“凯旋”，因为对于他来说，比起大胜，他更期望安好。
　　他垂着头，不知看向何处，却没有落到云轻尘身上。
　　只是等待许久，他都没有等到云轻尘的回应。
　　怔愣一瞬，带着急切，他刚想要抬头去看情况，却被一双手臂拥进温暖的怀里。
　　除却温暖，还有一丝淡淡的熏香，温暖又舒适之感，此心安处是吾乡。
　　连溪枕在他颈窝，下意识用还带着几丝奶膘的脸颊蹭了蹭，奶猫一般痒且软。云轻尘禁不住用手指去戳了一下，随后呼吸一滞，连他也不知为何会这般失礼，幸好连溪似乎无所觉。
　　只有连溪知道，他感受到云轻尘的动作后，再次向他怀中靠了靠，以此遮住自己红透的耳根。

　　这一晚就这样过去，连溪本以为自己会因为担心与焦虑而难以入眠，但事实上他再次被拥在熟悉的怀中，很快就昏昏欲睡，只有云轻尘睁眼至天明。
　　这些日子的提心吊胆其实一直让他寝食难安，这一下竟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比往日起得要晚上许多。
　　云轻尘特地向祝文之请了假，似是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而采薇她们也被吩咐不要叫醒他，故而他这一觉才睡得如此安稳。
　　连溪睁开双眼，眨了眨湿润的眼睛，感受到身边一片冰冷，之后又看着高悬的日头，便大致知晓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但他还是唤来一直候着的若竹。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抿起双唇。
　　若竹规矩极好，浅行了个礼才道：“还差半个时辰就可用午膳了。”
　　几个宫人在私下商量了一上午连溪醒了该如何安慰他云轻尘已然启程，此时该是出了城了，只是连溪却半句未提，言语间也是如常，看不出太多其他的情绪。宫人们只当是他睡了一觉调解得差不多了，但这么久侍候着，也知道他和云轻尘极深的感情，便也没人敢过多提及此事。
　　忙忙碌碌，竟是看不出与平时有什么区别。
　　大概是表现得太过沉静，得到了皇帝的欣赏，连溪莫名又似乎在皇帝面前又起了存在感，甚至皇帝派过贴身的管事嬷嬷前来问过话。
　　连溪倒是对这些不以为意，因为这些在他这个见过皇帝真正恩宠的面前都实在是敷衍，若是在他小时候，苏嫔还宠冠后宫，皇帝早就亲自前来看望了。
　　但他表面上还是一副很领情的模样，在管事嬷嬷来时一脸感激地朝着天宸宫的方向行了大礼。

　　这些倒算是小事，而在云轻尘离开六日后，发生了一件令连溪百思不得其解的大事。
　　一日他做了噩梦，一下子惊醒过来，天还黑着，候着的宫人也全然不到叫他起的时辰，他却隐约透过床帘被风吹开的缝隙看到，床头比前一日晚上多了一盆花。
　　他一下子起了一身冷汗，后背发凉，鞋子都未穿便光着脚小心翼翼前去查看桌子上蓦然多出的那盆花。
　　竟是多了一盆盛放的魏紫。
　　要知道现在远不是魏紫开放的时日，但他知道花房一直在培养，当然为何逆天而行，如此用心培育这一不到季节的花，只因魏紫象征紫微星，紫微星自古以来就是帝王之星，紫微星不可陨落，宫里的魏紫更是不可凋零，故而一年四季天宸宫都摆着十二盆盛放的魏紫，在凋落前便换上新的，保持一直盛放的姿态。
　　甚至有心的宫人都会挑选大小、花瓣数量差不多的去换上一盆。
　　但这样也就是说，宫里的魏紫被监管得极其严格，数额都被控制得细致严密，基本不可能会出现丢失这种情况，如今的花房管事嬷嬷和太监都是极为严谨的性子，入宫多年无一桩错事，此等象征帝王权威的物件若是丢失，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更何况，魏紫是必不可能出现在天宸宫以外的任何宫殿，除却皇帝可能会一时兴起赏赐给当朝的皇太子六盆，但多半是没有的。虽然本朝的皇太子的确被赏赐过，但那已经是十年前，如今也早就凋零腐烂了。
　　所以，送花者究竟是从何处将花搬来，又如何能逃得了一直换班守夜的宫人呢？
　　而魏紫象征帝王之权，太子被废黜，这样人人自危的时刻，这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若是嫁祸，他一个未成年还在读书的皇子，背后也无可靠的母族，也无可忌惮之处。
　　但若是投诚，这方式未免太过冒险些，更何况无论如何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可靠的储位人选，为何值得信任？那人没有留下一丝信息，他又如何得知是谁投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