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南风》红棠白雪

8、第八章

　　下了飞机，裴语反倒没有了困意，仿佛在飞机上那一觉已经给她充满了能量。

　　裴语把行李箱里要用到的东西拿了几件出来，忽而想到什么，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心底的愉悦藏都藏不住，偷偷从心里钻到唇边，她放下手机，走到房间落地窗前，“唰”地一下将挡光窗帘彻底拉开——

　　大片阳光瞬间争先恐后地闯入室内，洒满整个房间，裴语看着酒店楼下郁郁葱葱的园林布景，笑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房间外有人在敲门。

　　裴语早有预料去开门，门后是一张大大的灿烂笑脸——

　　“裴小姐上午好！我是池总委托来的地陪兼翻译，我叫苏琴子，您直接叫我琴子就行，接下来几天我都听您安排，您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联系我就好了！”

　　面前的女生身高目测在一米六左右，扎着高高的丸子头，扑面而来一股蓬勃的朝气，一双弯弯的笑眼看起来更让人感到亲切。

　　到达酒店之后，池肃和其他人还有会议要开，便告诉裴语说他已经提前找了一个地陪，父亲是曾经合作过的客户，关系还不错，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她。

　　裴语被她的元气所感染，微微笑起来朝她伸出手：“琴子你好，叫我裴语就行，接下来几天就要麻烦你了。”

　　“你好你好！”苏琴子两手一起抓住裴语的，她的手又软又暖，就如本人一般，脸上笑容半分不减，“那我叫你小语可以吗？我听池总也是这么叫你的，嘿嘿。”

　　她不好意思地挠了两下头，小小声说：“我会不会太得寸进尺了？跟你比起来我也太不矜持了……”

　　“怎么会？”

　　裴语别说嫌弃她了，相反心底还隐隐有些羡慕她的性子，简直就像性转版的池康。

　　“先进来坐坐吧，我还要收拾一会。”裴语往后退了一步好让苏琴子进门。

　　“好呀。”

　　裴语转身去打开小冰箱，发现当地一些知名品牌的水和饮料都有：“琴子，你要喝点什么吗？”

　　苏琴子闻声凑到她身边，无意间靠到她的肩膀，裴语滞了一下，不着痕迹地退开一些距离，苏琴子浑然不觉，高高兴兴地伸手拿了听葡萄味碳酸饮料，笑眯眯说：“这个超级好喝！”

　　“你现在算是自己一个人出来工作了吗？”裴语随手拿了瓶茶饮将冰箱门关上，好奇问道。

　　她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二十岁出头，如果正如池肃所言她父亲是与池氏集团有过合作关系的客户，那怎么会让她小小年纪一个人出来给人当地陪呢？

　　苏琴子抱着饮料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满足地叹了一声，不一会就打了一个小小的气嗝，她快速捂住嘴巴，还偷偷瞄了裴语好几眼，眼看小动作已经暴露在裴语眼皮子底下，倒是放下手来嘿嘿笑了两下。

　　裴语被她逗乐了，轻轻笑一声，就听见她说：“也不能说是工作吧，就是偶尔出来做做兼职呀，毕竟我还在上学呢。虽然我是当地陪但我自己也在玩，我觉得很有意思！因为每一次带的游客都是不同性格的人，有一个人来穷游的，有小情侣小夫妻还有一家三口，每次计划去玩的地方都不同，所以每一次都是新的体验！”

　　说这话时，苏琴子的双眼像两颗亮晶晶的宝石，在发光。

　　裴语忽而感觉自己心里像是被什么给击中了。

　　“那……你会带我去哪里玩？”她轻轻开口问道。

　　苏琴子没有注意到裴语微妙的情绪变化，一听她的问题就来劲了，扭过身子放下饮料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我早就做好准备了！池总跟我说你没来过这里，还说你喜欢摄影，那你是真来对了！这个地方处处是美景，走在大街上随手拍一张照片都能保存下来当壁纸的那种！而且好吃的东西很多哦……对了，小语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啊？”

　　裴语一瞬间又想起了那个成天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池康，不禁抿唇笑笑：“没有，我听你安排就好。”

　　有她这话，苏琴子便跃跃欲试起来：“那我们就抓紧时间赶快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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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池肃的电话时，裴语还正被苏琴子一个劲地安利冰啤酒。

　　只见苏琴子捧着大杯冰啤酒又痛快地喝下一大口，唇边沾着些许白色浮沫，眯起眼美美地发出“啊”一声，砸吧砸吧嘴又把杯子往裴语那边推了推：“夏天的晚上不来一杯冰啤酒是没有灵魂的！”

　　裴语看了眼相机里刚刚被她抓拍到苏琴子的瞬间——眯眼笑着的女孩，身后是居酒屋暖黄的灯光和热闹的人群，果然充满了夏天的气息。

　　她满意笑笑，嘴上推辞：“我不需要灵魂。”

　　苏琴子再次被拒绝，她不高兴地瘪瘪嘴：“你就尝一口嘛。”

　　裴语朝她摆摆手，恰好此时手机震动起来。

　　“嘘。”看到来电显示，裴语朝苏琴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声音小小的：“喂，肃哥。”

　　“嗯。”清晰沉稳的声音传来，或许是注意到这边稍微有些喧闹的背景音，裴语听见他问：“你们在哪？还没回来？”

　　瞅了眼还在对着她嘻嘻傻笑的苏琴子，眼看这小酒鬼还有再来一杯的架势，裴语赶紧按住她的手，对着电话支吾道：“呃、嗯……马上！我们快吃完了。”

　　电话那头似乎一点没听出裴语的心虚，也没有一点要责怪的意思，只问道：“要去接你们吗？”

　　裴语正想习惯性推辞，一抬眼瞥见小酒鬼一脸傻笑，只好无奈答应下来：“麻烦你了肃哥。”

　　“给我发个定位，我现在过去。”

　　“好。”

　　挂了电话，裴语对上苏琴子亮晶晶的双眸，眼睛里还闪着名为“好奇”的光，哪还有半点刚才的傻样？她扒着裴语的手问：“是池总吧？”

　　裴语点头：“怎么了？”

　　苏琴子露出个笑，天生的笑眼月牙般弯起来，微微凑上前来就如学生时代一起说悄悄话的小姐妹一般：“你管池总叫肃哥，他又叫你小语，你们关系很好吧？”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裴语忽略掉心里那一丝轻微的异样，表面显得十分平静，“他就跟我哥哥一样。”

　　“是什么样的哥哥呀？”苏琴子依然笑得贼兮兮的，“情哥哥吗？我感觉池总很关心你哦！”

　　裴语忽然恶向胆边生，抬手捏住这话不着边的小酒鬼两侧的脸颊肉，软乎乎的，手感还不错，被她突然偷袭的苏琴子只能吱哇乱叫。

　　“唔错惹、错惹……晃、晃开唔！”

　　见她求饶，裴语才放开她：“都说没那回事了，你怎么这么八卦。”

　　苏琴子双手捂脸揉揉，嘟着嘴，丢给她一个幽怨的小眼神：“没有就没有嘛，使用暴力是不对的！”

　　“对付你这种八卦的小酒鬼就是要不讲道理使用暴力手段强行制服。”裴语笑着怼回去。

　　苏琴子没再回话，只偷偷看几眼裴语安静的侧颜，心里直犯嘀咕：如果真如裴语所说她和池肃就是兄妹感情，她又怎么会这么急着反驳呢？

　　等到了池肃面前时，苏琴子便从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变成一声不吭的小鹌鹑，而裴语早已是十年如一日的鹌鹑，她坐在池肃身边，本以为他只会派司机过来，何曾想过他也亲自来了，越发觉得不好意思。

　　即使是在车内黑暗的环境中，她也能感觉到身边人无法掩盖的疲倦。

　　裴语正想开口，不料被对方抢先：“今天玩得开心吗？”

　　苏琴子紧闭双唇，坚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一心望着车窗外略过的车辆、行人，仿佛能看出什么花来，而两只耳朵早就竖得高高的，注意着另外两人的一举一动。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是裴语始料未及的，几乎是一瞬间，她便回忆起一天下来所见的种种，唇角浮现一丝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淡淡笑意。

　　“嗯，开心。”她答，语调中藏着几分喜意。

　　“好。”他淡淡应声，听起来似乎对此的关注点到为止。

　　只剩一直看着窗外风景的苏琴子一人干着急。

　　几句短暂对话后，车内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只没人注意到藏在黑暗中的那人原本轻蹙的眉间忽地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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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语关掉电脑，仰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揉了揉，再睁眼一看手机，当地时间凌晨三点三十八分。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的疲惫，却也明白自己内心深处的亢奋。

　　她真的太久太久没有为自己所热爱的事情付出时间了。

　　不由自主露出一个笑，裴语正打算起身洗把脸，余光瞥见手机屏幕上忽然弹出一条消息来——

　　【池肃：要过来一起喝杯咖啡吗？】